现在什么天?五六月的天气啊,伤口发炎的几率大得很呐。玉珏前前后后洗洗刮刮好几次,才把那已经发硬的黑红色的血痂清洗干净。
缝了几针,栩洢没数,只知道当时是很痛的。痛才好,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栩洢小哑二人借住在醉青楼,厢房很清静,外面的声音不闹的太轰动,也听不怎么清。栩洢在这等着,等着那个人,等着凤仪出面。
凤仪不动,他便不动。江湖众人就那么搁着,搁到这月结束。那就再等明年,就是要凤仪来,要雨墨来,要众江湖之士都在!m.χIùmЬ.CǒM
栩洢同小哑对弈,心思却总是游离,虽是棋艺不佳,但久久不见败下阵来,可见对局之人刻意留手,让着棋局得以继续下去。
否则,二人都不说话,不搭理,也无事可做,不是太过无聊了么。
栩洢回神过来落了一子,因中指受伤包着白沙,动作迟钝也不甚用力气。
小哑望着心思不一的栩洢,暗叹了口气。伸手替栩洢提了子,自己再落一子,便又等着栩洢什么时候回过神来再落一子,他好再下一子。
这样的情况,一局棋,几乎可以磨上几个时辰,甚至一天。
饭不吃,水不喝。
难怪,栩洢这样瘦。
小哑也发起了呆,心中无目的的瞎想着。房中什么声音都没有,外面的声音就多多少少传了进来,多是些乐器或者唱曲儿的声音,说话声却是没有的。
其实栩洢也没有想什么,有时会想想,有时只是发呆,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哑有时候看着栩洢茫然的神情,心中索然无味。若说她变了,也只能说是变得成熟了些,有时做事还是太过草率。
她以为她可以心狠手辣,始终还是舍不得杀人的。单凭她竹林救了他,她的心就是狠不起来的。
不是绝情之人,却逼着自己无情,就像那改出来的名字,断情殿,绝情宫,逼着自己断情,逼着自己绝情。
上一世,她说:我没有心,绝不再爱。
这一世,她也说:我没有心,不会爱你。
没有心的,那是死人。可一个活人,焉能没心。即便是钢筋铁骨,也有变成绕指柔的时候,她本就是绕指柔,如何冷情冷性,绝情绝爱,彻底化成铁石心肠。
单凭一个木颜,一个花荣,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爱司徒惑便是幸,他不爱司徒惑,也是幸。
突然响起敲击声,小哑惊得收回思绪,才发现栩洢早已落了棋子,等的不耐烦了,便敲桌子唤他。
看了眼棋局,随手落了一子。
栩洢也是很快的跟了一子,左手扶腮,感觉很是无趣。
是影嫙的时候,他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他现在是栩洢,六艺经传通习之,却是不精。师傅当时总是吹胡子瞪眼说他偏科。
如果说琴棋书画等技艺偏爱笛算偏科的话,那他也承认,他确实偏科。
就是他这等不精的棋艺,也觉得这对弈无趣,可想而知,这一局棋,是有多么平淡无奇,乏味无比。
“盟主,女贞和月沙阁快打起来了。”门外响起了声音,终于让栩洢觉得可以有些事做。可一听内容,顿时又觉得无趣。
他虽是盟主,可这各派之间的恩恩怨怨关他什么事,更何况,还只是快打起来了。
就算是所有门派群殴,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继续下棋,不理。
门外没过多久,便又响起声音来。“盟主,女贞和月沙打起来了。”
“没有死人,就别来找我。”他难道以一个众人不服的盟主身份站出去说:我以盟主之名,你们不要打了。这不是自讨没趣没事找事做么。更何况,他们死光了都跟他栩洢没半毛钱关系。最多,派人收尸而已。
小哑只是安静的伸手收着棋局上被栩洢吃掉的大片白子,不发一语。小哑在栩洢身边就像个手下,可栩洢怎么会要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手下呢?说白了,小哑更像个仆人。
当初是她跟着他,如今是他甘愿弃了一切守着她,任劳任怨,只求留在她身边,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棋盘上的棋子多了变少,少了又多,真不知要下到几时。
门外又响起了声响,楼下似乎有些躁动之声,栩洢觉得这回该说:盟主,某某派死人了。
“盟主,打到楼下了。”
栩洢落了子,听到这话,才明白为何楼下会有躁动之声。不过还是状似惊讶的回了一句:“喔?”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外面的人听见。
“女贞和月沙阁打到楼下了。”
“哦。”拖长了的单音节,栩洢对此事不感兴趣。
楼下的声响越来越大,隐约能分辨出撞坏护栏柱子的声音。可想而知,桌椅板凳一定也砸毁了不少。
遇到这种事,清涧一向都会处理的很好。栩洢本不想去理,可一时又觉得无聊的紧,弃了棋局,让小哑扶着她去看看。
他的腿,偶尔强撑着走走是没问题的,但没准儿一个撑不住就摔了,让小哑扶着也是以防万一。
他不能做轮椅,因为轮椅太容易将他跟栩洢联系到一块。虽然一样的模样就是最好的伪装,可是醉青楼里的女子怎能是一个坏腿的废人。
小哑扶着栩洢站在三楼,看着下面,如同所有的打斗场面一样,桌椅砸的断了腿,碗碟碎裂的东一片西一片,还有表演才艺的舞台,七歪八扭的躺着几个人,台子上落了许多落叶,显然是被撞到树干震下来。放琴的长桌也被从中间砸成了两半,桌上的七弦琴琴弦都砸断了。
两方人中,为首的是那日群聚会上那个面纱遮脸的女子,还有一个面容清秀,不曾见过,必是女贞派的掌门或者有身份些的了。至于地上躺的,栩洢半分兴趣也没有。
“看来,这地儿又有理由大修了。”栩洢伸手陌上面前的护栏,包扎的手指在上面轻点着,隐隐有些痛感。“你说,那张七弦琴,让他们赔多少钱好?”
小哑伸手将栩洢自虐的手拉回来,哑着嗓子,声音很轻:“至少,够修楼。”
栩洢笑出声,眼中却毫无笑意。“桌椅板凳的钱再另算好了。”栩洢这么说,就是同意的小哑的说法,一张琴赔一次修楼的钱,很便宜了。
“其实你小声说话的声音,虽有些哑,但并不难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栩洢如是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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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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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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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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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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