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歌声停止的时候,两岸杀戮声戛然而止。
一叶扁舟距离乌篷船只有十丈,青衫青年大吼道:“王庆芝,借你头颅,祭奠我阎浮山三千亡魂!”
话音落,飞身而起,丈八蛇矛化作三丈大蛇凭空砸落。
“废话真多。”说话间,王大人纵身而起,秋水剑弹鞘而出,寒光闪现。
乌篷船尾在王大人的发力之下,沉入江水之中。又在吕老头轻拂之下恢复了过来。
动作过于轻柔,乃至于除了船尾的一僧一道一妖,根本没人注意到。
空中,王大人手持的秋水剑化作道道剑影,或是横劈,或是竖砍,或是直刺,剑剑不离大蛇七寸。
拦江铁索幻化成圆弧状,随后崩的笔直。
立于其上的老翁,如箭般弹射而出。
飞空之时,对着王大人大声吼道:“当我不存在?给,我,死!”
王大人理都没理他,秋水剑急速挥舞。
吕老头站起了身。
将磨刀石扔在了船板上,伸手拿起两截枪身,将其对齐。‘咔哒’的一声后两截枪身合二为一。又似慢实快的将枪头装好,随后像小孩子扔石头一样将其抛向了飞过来的老翁。
挥手的同时,嘴里不满的吐出了两个字:“呱噪!”
吕老头安装枪头的时候,老翁就后悔了。
后悔刚刚用了伴生妖演化的铁索加速,现在的他只想离开此地。
他认出了吕老头。
镇妖司内用枪的老头只有一个,镇守禁忌之地的二品,不修道法,不念道经的道家天象,吕重楼。
御剑之术用于枪上,不求百般变化,只求一枪灭敌。
一点寒芒闪现。
青光化作的巨龙虚影缠绕在飞舞的枪身上,飞快旋转之下将急速而来的钢枪又加快了不少。
急速飞来的老翁不惜跌境,功法逆转强行躲开半个身位。这样做,他能在舍弃左臂后,借助巨龙长枪的劲力沉于水中。
江底有着和他签了契约的大妖,施展水遁之术有极大的概率可以带着他逃出生天。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转向入水,是因为吕重楼的天象境的长枪,不中敌身不返还。
以他半步二品的武者境界,逃是逃不掉的。
不留点东西喂钢枪,肯定是身死魂灭。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不知是江风吹拂,还是法力幻化的巨龙调整了方向,那钢枪在老翁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自他的头顶而入,透体而出。
血肉混合着内脏和骨骼碎片,洒落在江水之中。
老翁此时还没死透。
悬于江面上的铁索,此时静悄悄散去,水中那老翁生前给予厚望的大妖,变成了一小撮深蓝色的水,顾不得契约反噬,悄然远去。
青色巨龙包裹着的钢枪并没有折返,而是带着老翁的血肉,直扎天水深处。
枪回,落于吕老头手中。
枪头上挂着一条四米多长碗口粗细的黄鳝。
另一边,青衫青年手中大蛇飞舞,堪堪拦住了秋水剑影。
就在吕老头长枪飞出之时,王大人趁着青衫青年的一个失神之时,左手袖中急速飞出一道影子扎在了他的左肩上,将其定立在空中片刻。
刹那间,秋水剑绕过停顿的大蛇,自青衫青年眉心劈落。
泛着冰碴的血线从青衫青年的额头处出现,划过那一对饱含着不可置信的泛红招子之间。
收回秋水剑,将裂魂箭从青衫青年的肩头拔出,又从青衫青年手中夺过了回归本相的蛇矛,王大人这才飞身返回乌篷船。
怨恨中夹杂着愤怒的吼声自王大人身后响起:“三品境居然还偷袭?王庆芝,你他妈还是武者?”
怒吼声落,青衫撕裂,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道血线自额头起,直至两腿之间。
王大人头也没回的嘲讽了句:“傻逼。”
青衫男子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尸身落入江水,血线溶散,分成两半。
血水混杂着内脏和两半尸身,淹没在滚滚江水中。
落在乌篷船头,秋水剑归鞘,裂魂箭收入袖中,又将丈八蛇矛随手扔在了船板上。
王大人望向天水北岸,戴着白色面具身穿黑色甲胄的人影出现后,遥遥的比了几个手势。
镇妖司,黑骑。
王大人点了点头,黑骑没于芦苇当中消失不见。
少倾,王大人张嘴对着坐在方桌前的陈玄策吩咐道:
“我说,你记,回司里送到黄册库存档。”
“镇妖司长老吕重楼、地一组镇抚使王庆芝,于天水斩阎浮山邪修余孽三品武者阎蛇青、半步二品武者阎青册及其五百年道行伴生黄鳝妖;镇妖司黑骑斩阎浮山余孽四十七人,战损一人。阎浮山,灭,人间除名。”
沉迷于抄写度魂经的陈玄策,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的迷茫,压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着陈玄策专注于抄写经文,竟沉迷至忽略了周围环境,王大人愈发的满意。
武者的武道修行也好,道家的功法参悟也罢,任何体系的修炼,说白了大部分还是靠着水磨工夫。
天资、悟性固然重要,但没有这废寝忘食笔耕不缀的坚持,有天赋也难成大器。
这麻杆,还真不错。
想到这里,面含满意神色的王大人走到陈玄策身侧。
方桌有些小,抄写好的经文有七八张,整齐的叠了起来置于桌角。
陈玄策眼前的这张,则是抄写了大半,被陈玄策的身体挡着,王大人看不清楚。xiumb.com
为了不打扰陈玄策的专注,王大人伸手将抄好叠起放在桌角的草纸拿了一份,缓缓打开后看向了密密麻麻的内容。
狗爬一样的字,气的王大人一脚把陈玄策踢出了乌篷船落入天水。
好在用的是巧劲。
倒不是怕踢坏了陈玄策,而是怕毁坏了方桌。
等到陈玄策一脸懵逼的游回来爬上乌篷船的时候,王大人不顾风度,指着他破口大骂:“让你抄经文,谁让你鬼画符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偷鸡摸狗钓鱼,有这时间就不能练练字?这狗爬一样的写出来丢人玩?”
陈玄策满脸委屈。他一个九品镇妖卫,又不当官,又不卖字,练字干嘛?
再说了,他又没用过毛笔,这繁体字本来就繁琐异常,能静下心来抄写就不错了,还想咋?
看着他那委屈的表情,王大人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船尾喊道:“小道士,你过来!”
观战结束后的王青玄正在和三葬为陈玄策祈祷,发现陈玄策只是被踹下了船,并没有被被王大人给粉身碎骨喂王八,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了王大人的招呼。
王青玄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回到船头。
“你把刚刚我唱的词写一遍,给这个手残看看什么叫字!”
听到王大人吩咐,王青玄左右为难。
倒不是怕得罪陈玄策,也不是他的字拿不出手。
打小抄道藏的他,一手字算不上大家,好歹也是登堂入室的。
主要是,王大人唱的那词儿,他没记住。
陈玄策还以为王青玄是在顾忌他的脸面,一脸无所谓的说:“大人让你写你就写,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
王青玄满脸无奈,此时内心不断的在抱怨,怎么就喊我不喊三葬?
没办法,只能对着王大人回道:“禀大人,小道,刚,刚没记住。”
一边说,一边流着冷汗。酷热的八月,身抖如筛糠。
王大人气笑了,没好气的说道:“随便写点什么就行,让这个手残看看,什么叫写字!还有,你负责教他,到青云观之前,他的字还跟狗爬一样,我就把你青云观给拆了!”
王大人转身回了船舱。
王青玄站在那里满脸的苦涩,很羡慕三葬的闭口禅。
这叫啥,无妄之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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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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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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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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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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