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姑娘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她有些恐惧不安地说:“家才哥,我怕……我怕……”
“别害怕,我实在挺不住了!”杨家才一边说,一边把她放倒在地上,两手把她的衣裳撩起来,激动地反复摩挲她的成熟而滚圆的胸部,他的手平时在家里摸惯了硬梆梆的锄头、扁担、木棍,在井下摸惯了钢钎、铁铲、手推车,全是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东西。
现在,一下子触及异性的身体,又柔软、又嫩滑,还有微微体温,叫他怎么不亢奋啊。他抚摸着、柔捏着,忍不住把自己的短裤衩扯下来,接着又用手解开姑娘的裤带结。
小芹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形,她紧张万分地推开他的手:“家才哥,不要、不要,你现在就把我的肚搞大了,阿爸阿妈会打我的,镇上的人会笑话我的!家才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啊……”
“怕什么,你的肚子大了我马上和你结婚,让你帮我把娃娃生出来!”他再次欲扯她的裤带。
小芹还是惊骇不已,用手死死地捂住裤带,苦苦地怏求:“家才哥,你忍耐过今晚好不好,我求求你啊……”
黯淡的月光下,映照出少女眉睫下的挂满的点点泪珠,还有那张惊惧、紧张的脸。杨家才看到这情景,顿时停止动作,他突然痉挛地愣怔住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害怕、恐慌,好像她遇到的不是她心爱的男人,而是陌生的歹徒,凶恶的野狼。
姑娘见他突然发呆了,又怕他生自己的气,甚至害怕他以后不再理睬她了,心里又陡然产生出另一种紧张。于是,她松开手,并自己动手解开裤带结,缓缓地把裤子退下来,泪汪汪地说:“家才哥,你如果实在挺不住,你就碰碰外边,不要进去,啊!”
然而,突遭痉挛的小伙子这时已经疲软了,他想把家伙重新弄起来,可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他满脸懊丧,一副失魂落魄的窘态。
“家才哥,怎么不上来呀,只要你不进入我的身体里面,你在外面怎么玩怎么碰都行。”
杨家才看见家伙软巴拉的,沮丧地说:“小芹,我……我不行了,你起来吧。”
姑娘又吓了一大跳,坐起身子来,着急地问:“你什么不行啦?”
“我下面不行了,方才硬梆梆的,”他指着那东西说,“不知为什么,突然疲软下来了。”
小芹看见他的如棒棰状的肉柱子好像发瘟鸡一样,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几分钟前,她的手无意中还触及对他下面的棒棰,她觉得那玩艺粗粗长长、硬得好象一根干面棍,生怕自己承受不住。
再加上事先没有思想准备,突然让它进入自己身体,不疼得要命才怪。平时不小心被一根小木扎着皮肤,都疼得她嘴牙裂嘴嗷嗷叫,现在突然让这般粗硕的家伙进入身体内,怎么不令她惊恐万状哟!
而眼下,当答应让他触碰外边的时候,他却不行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提不起劲了。她看见他满脸沮丧、哀伤的样子,便安慰他说:“家才哥,可能你在井下挖煤太累了,又赶了那么远的山路,疲劳过度,所以身体消受不了。只要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保证会好起来的。”
由于满腔激情受到挫折,他好像一下子掉入冰窟窿里,浑身热血很快冷落下来。他无精打采地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对覃小芹说:“小芹,你也快点穿裤子吧,免得身体受凉。”
姑娘把撩起的衣裳扯下来,重新穿好裤子。塘边尽是水渍,她的衣裳裤子早被水渍弄湿了,上面还被塘边的湿泥士弄脏了,晚风吹来,她感到有些凉,不由打起冷颤。
“夜深了,我送你回家吧。”杨家才拉站她的手指说。
小芹扯扯湿漉漉的紧贴身体的衣裳,忧虑地说:“瞧我这身衣裳又湿又脏,等会儿叫阿妈发现,怎么办啊?”
杨家才说:“你不知道瞒她说,不小心在塘边摔了一跤嘛。”
本来是一个甜蜜蜜的约会,就这样有些扫兴地结束了。
杨家才铲完当头的煤后,罗福家看见采煤工作面顶板破烂,而且还有些淋水,便叫他进老塘里面敲脱一根单柱,扛出来维护顶板。其余的工人操丁字镐,继续挖煤。
杨家才因为睡眠不足,竟然半闭眼睛半养神地向老塘里面走去。井下本来就黑古窿冬,他拎着一柄斧头,借助一盏小油灯歪歪跌跌地摸行。
他找到一根比较好支柱,又看看顶板,顶板裂开一道缝隙,估计一下子不会冒顶,便把小油灯放好,双手举起窿斧向单柱敲去。“咚!”空荡荡的老塘,发出很响的声音,顶板压力比较大,单柱才微微移动一点。
他又举起窿斧,再向单柱敲去,“咚!”老塘内又回响一声闷雷似的声音。声音单调、枯燥。他再举起窿斧,可是,瞌睡的浓意如老酒一般一下子袭上他昏沉欲睡的大脑,双臂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刚举起一半的窿斧便随着他疲软的双臂垂落下来,把油灯砸翻了,暗弱如豆的火苗瞬间熄灭了。他再也支持不住,一头倚靠在单柱上想歇一下,可是很快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七哥和杨厚实二人到别的当头检查布置活儿回来,看见杨家才不在,就问:“罗福家,家才他上哪啦?”
罗福家放下丁锄,他随便用巴掌抹一下满脸的汗水,说:“我叫他进老塘敲单柱,准备在这儿打根柱子。”他指指顶板。
覃七哥向老塘望去,只见里面映着黑古隆冬的,没有灯光,也没有半点动静。他朝里面呼喊几声:“家才……家才……”
呼叫停下来,老塘那边死一般寂静,大伙顿时紧张起来了,以为发生了窒息事故。前些日子井下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故,死了一名工人。
覃七哥立刻吩咐正在摇转风柜的工人把风柜口掉转,向老塘方向送风,而自己解下扎在腰胁间的汗巾捂住嘴巴,杨厚实也麻利地用汗巾捂住嘴巴。两人弓着腰,敏捷地冲进去寻找,他们很快找见了他。为了抢时间做人工呼吸,他们俩一人抬肩,一人抬脚,匆匆忙忙往外面走。
进入甜梦中的杨家才被折腾醒过来,他一边挣脱开手脚,一边迷迷糊糊地喊:“哎哎,快放下,怎么抬我呀?”
听到杨家才开口说话,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把他放下来。杨厚实虎起脸,严厉地说:“你怎么随便在老塘睡觉呢,使我和覃七哥还有大伙都紧张得很。万一发生窒息、冒顶事故,我如何跟你姐姐交待,你也不是刚刚才下井,连这点井下的安全知识也没有。往后没轮到休息天,你不能再偷偷跑回镇去,家里的活儿再忙再多,还有阿杏和你后妈料理。”
覃七哥抚摸杨家才低垂下来的脑勺,安慰他:“好啦,没出事就好,往后要注意休息,跑来跑去累坏了身子就不好啦,啊!”
经过这次教训,杨家才没到轮休的日子,再也不敢跑回去和小芹约会了,他怕覃七哥为他提心吊胆。虽然他懂得姑娘父亲很喜欢他,但是,他如果不听覃师傅的话,覃师傅也会狠狠地训斥他的。
思念情人的日子,心绪最难熬。杨家才天天在井下盼望日子快点消磨过去,由于心神不定,思想分心,有一天差点出了大事。那天早上下井,慢慢爬下斜巷的时候,他还在回味凌晨梦中与小芹姑娘拥抱亲吻的情景,最令他销魂荡魄的是他突然兴奋起来了。
他浑身充满一阵快感,兴奋地叫出声来:“小芹,明年你要给我生儿子了!”谁知这一叫,他从梦中惊醒过来,看看身旁,满屋子尽是睡得死猪一般的汉子。他心里一阵惆怅、懊丧:“嗨,怎么要醒过来呢,让我在梦中久久地拥抱着我的小芹,那多幸福啊!”
忽然,他发觉粘粘糊糊的,伸手一摸,凑近鼻子嗅嗅,一股难闻的腥膻味,他顿时意识到自己做性梦遗精了。像这种美妙的性梦,以前他从未做过,18岁的年轻小伙子身体发育正常,以往只是在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地遗精,一直没有体验过快感。
现在,他体验到了,大脑神经舒服得好像亮起一束石火电光,瞬而消逝,难怪男人要和女人结婚,原来人生竟蕴藏着如此美妙幸福的感受,这种感受比物质生活方面的享受还要舒服几十倍、上百倍啊!
小伙子感慨万分。当然,更令他兴奋的是,他还是一个雄赳赳的男人。上个月在水塘边因姑娘受惊吓,无意中也给他沉重的精神打击,自从那天晚上起,他的那个东西一直软绵绵的。他不敢让养父杨厚实知道,不敢让姑娘知道,更不敢让覃七哥知道,生怕他知道他失去男人的雄风后,他不再同意这门亲事。当然,他也不敢让别的工友知道,怕大伙讥笑他是没用的东西。
现在这家伙又有能耐了,而且一下子喷出一大滩浆糊出来,把整个裤裆弄得湿粘粘的,身子挺难受的。杨家才不得不爬起来,把短裤衩脱下来。用裤衩的另一面擦干净大腿、腹部上的粘液。床板被弄出声响来,把睡在他身边的养父弄醒了。
屋里很暗,杨厚实朦朦胧胧看见他光溜溜的屁股,轻声问:“家才,你怎么啦?”
杨家才脸庞一阵发烫,生怕被养父察觉他的窘态,连忙掩饰说:“没……没什么!蚊子咬,痒得厉害!”说着,忙把脏裤子塞到床头木板底下。
之后,杨家才几乎再也合不上眼了,直到上班下井,他仍然在回味性梦中的情景。走着、走着,突然一不留神,一个跟头栽下陡斜的巷道,幸亏被走在前面的工友手急脚快地把他拉住。不然,头朝下,脚朝上急速滚滑到巷底平台,不手折脚断也要被巷道上的煤粒石子磨脱一层皮。尽管工友们飞快拉住了杨家才,但是他的脸上、胳膊上、大腿上还是被尖砺的石头划伤了,肌肤流出一道道的血。
下到平台,覃七哥扯下一块汗巾,替杨家才擦干净脸上、胳膊上、大腿上的鲜血,看着他肌肤上磨破的口子,心疼地说,
“家才,除了这上面磨掉点皮,还有什么地方疼痛没有?”
杨家才惊魂未定,脸色还隐隐苍白,他话不连贯地说:“没……没事。”
“要不要上井休息?”
“不用上了,不然等会儿刀疤脸来监督检查,不见我出工,又找麻烦。”杨家才活动一下手脚,便跟大块进当头干活了。
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又是一轮休息日,大伙们仿佛如同冲出牢笼的困兽,欢呼雀跃地向家里赶回去。乡亲们还是在镇口大榕树下等待男人们的归来。每次半个月在山里干活,妻子们在焦心地等待丈夫,父母在迫切地等待儿子,姑娘们总是翘首等待心上的情人。
覃小芹和她母亲出来了,母女俩以不同的心情等待在榕树下。
阿杏和她的养母肖英走来了,她俩也是怀着不同的心情贮立在榕树下。
老人有老人的惦念,女人有女人的牵挂,每次计算到山里的汉子们回来休息团聚的时候,镇口的榕树成了全镇最热闹的地方,不管大伙等了多长时间,心情总是有着说不出的兴奋、舒畅。大家互相谈笑风生,仿佛忘却了烦恼,忘却了疲劳。小孩们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不时在大人们的身后躲来躲去。生长了数百年的老榕树的树杈上垂挂着一缕缕根须,有的孩子抓住榕树根须荡秋千。
月亮的半边脸儿挂在榕树梢的时候,山里的挖煤汉子陆陆续续回来了。女人涌上去,问长问短,陪伴自己的男人走回家。
阿杏见到家才,她首先跑上去,帮他拿下搭在他肩头的脏衣裳。她掉头看看站在后面的小芹,小芹腼腆地站在旁边,勾着脸儿,不敢开口叫她所钟情的小伙子。但是,杨家才把脏衣裳递给阿杏后,却走到小芹跟前,同她打了一声招呼。
阿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复杂的滋味。
肖英和杨厚实也同时看到了杨家才向小芹打招呼的情景。他们心中亦布满了不快的阴翳,但捱于覃七哥和李彩梅的面子,不好当面阻止杨家才对小芹表现出的热情。
入夜,杨厚实和杨家才洗净身子,吃过晚饭,一家四口子便团团围坐在一起,准备讨论约好的一件重要的家庭大事。阿杏在肖英身旁坐下,杨家才在杨厚实身旁坐下,仿佛形成两男两女双方对峙的阵势。屋里,熏着一把用来驱赶蚊子的青蒿。袅袅烟雾在屋里弥散出幽幽的清香。
杨厚实吸完一袋烟,磕磕烟锅灰,把烟斗放在门坎边,便神情严峻地开口了:“家才,今天晚上我和肖英特意叫你和阿杏来,商量关于你们俩的婚事。”杨家才和阿杏感到事情太突兀,一时愣怔住了。
肖英接过杨厚实的话音,说:“阿杏、家才,你们慢慢听我讲。以往的事我和你们的阿爸一直缄口不语,原因是那时候你们还小,年幼无知。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尤其是家才,你又和小芹姑娘谈得火热,对于你们的婚事不再讲请楚我们就对不住你们死去的阿妈啊!”于是,她怀着沉痛悲伤的心情,缓缓叙说起方嫂咽气前托付给她和杨厚实的牵肠挂肚的心事。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结了,半晌,谁也没说话。不一会儿,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怀念母亲而难过的阿杏,嘤嘤低泣起来。
“家才,你如果还铭记住你婶子的养育之恩,你就好好听婶婶的临终嘱托,娶阿杏为妻吧,啊!”肖英语重心长地说。
杨家才丝毫思想准备也没有,他万万没想到养父母和他商量的竟是这样的婚事。要他一下子答应他们的要求,心中万分为难。说起阿杏,他向来视她为亲妹妹,作为哥哥怎能娶阿杏妹妹做妻子呢?前些日子,养父养母只是反对他和小芹姑娘相好,并没有说明为什么不同意娶小芹为妻,原来其中有这么一段苦衷的隐情。唉,阿妈,你的嘱托愁煞死我了,他不由喟然长叹。
“家才,你出声啊,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杨实厚等不及,又催问一句。
杨家才心中矛盾重重。是啊,他从小喜欢小芹姑娘,如今小芹对他更是情意绵绵,缱绻相爱,叫他一下子突然铁石心肠,一刀砍断他和小芹的情爱,他于心不忍啊!
他觉得不能有违于他曾经对小芹许下的诺言,更不能违约于他和她曾经面对中秋明月发出的山盟海誓。何况小芹姑娘在水塘边曾经把圣洁的身体许给过他,虽然他没有破她的身子,但是她已经把自己的一片纯洁的爱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他了啊!小伙子想到这儿,又是一声唉叹。
“家才,你不能光叹气,要开口说话呀。不管怎么说,你应该让婶婶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慰啊!”肖英又说,“阿杏聪慧懂事,娇美秀气,你们从小长大,吃睡在一块,两小无猜,心心相印,难道她不值得你喜欢,不值得你爱慕吗?”
杨家才心事重重,如刃绞心。终于,他忍不住了,站起来大吼一声:“你们别说了……”话意未落,人已冲出门外,消失在黑夜中。
乔克仁怎么也没想到,年初开会讨论分发许厂长送给的两万元奖金的那起风波,是诡计多端的郝守权和柴四苟、刀疤脸三个人私下协商故意闹起来的。郝守权采用激将法,促使公司召开了全体股东大会,自己不但获得了乔应天生前30%的股票份额,而且还捞了个副经理的肥缺。
在那次召开的股东选举大会上,乔克仁以微弱领先的选票当选上董事长,同时兼总经理。乔克仁出于相信他的工作能力,提名由郝守权担任副经理。郝守权表面上谦虚推辞了一番,但乔克仁还是坚持叫他试干一年半载时间看看,实在胜任不了这份工作的话再随时换人。
会议结束后,乔克仁就让甫茂华协助郝守权打一口新井,井口选在红水河岸边。在岸边打井口,主要是不用打斜巷,直接开平巷通向主井方向,这样,可以节省一笔开支。等到打通主井后,作通风井使用。
郝守权根据公司的布置,立即招来一班人马到距离主井口一公里外的河边安营扎寨去了,他决意要干出点名堂来,让乔家兄弟俩瞧瞧。
郝守权又一次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持有10万元的股票在整个公司的股份里是一枚不算太轻的砝码。尽管在召开股东选举大会上,董事长的肥缺暂时还轮不到他当,因为人们慑于乔克强的势力,出于对乔克仁的信任,还是让乔克仁担任董事长的职务。
当然,郝守权知道自己目前还不能和乔家兄弟抗衡。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自己在清江镇混迹时间不长,白手起家,虽然还不能呼风唤雨,但说起话来也可以吆三喝四的。再说乔克强在县城里当他的保安团长,对于公司的事情,他是隔山打牛,鞕长莫及,管不了那么多。因此,公司上的业务多少还是自己说了算。既然一步不能登天,那就慢慢创造机会,等到羽毛丰满了,翅膀硬了,再作打算。想到这些,郝守权也就满足了。
公司的生产进展很顺利,产量也很稳定,乔克仁几乎没操多少心,产、销、供等方方面面的活路大多数由郝守权包揽下来。他只考虑井下巷采煤中遇到的安全技术问题。可以说,自从由郝守权分掌公司部分权力之后,他感到肩上的担子轻松了许多。在工作能力上,郝队长比父亲强出好几倍。同样,也比柴四苟、刀疤脸、黄五、阿山能干得多,处理问题几乎可以独挡一面。
从表面上看,郝守权能吃苦,对工人也客气,和几年前在码头上策划偷煤引起的那场械斗比较,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像是那种凶残乖张、毫无人性的恶棍。他的所作所为,不仅蒙住了乔克仁,连原先对他不怎么好感的善良的杨二妹也渐渐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不过,她还是多一份心眼。
这天晚上,郝守权到山里上夜班。吴玉娇去打牌还没回来,屋里,只有杨二妹和乔克仁,当然还有他俩的亲生儿子乔雨生。他们的儿子是在前年8月一场大雨中生下的,乔克仁触景生情,当即把刚出生的宝贝儿子叫“雨生”。杨二妹欣然同意,她说,叫儿子“雨生”,顺乎大自然,有利于长大成人,这个名字内涵匪浅。
“雨生,来,过来,看阿妈手中的铜铃马。”杨二妹摇动小铜铃马玩具,马颈铜铃“啷啷”响,小雨生摇摇摆摆地向母亲走过来。
乔克仁也盘坐在床铺上,忍不住抓住儿子的肋间抱过来,亲昵地吮几下白白胖胖的宝贝的脸蛋,小雨生被逗得伊伊呀呀地说些什么。
“你别亲他了,看嘴唇上的短胡髭把小雨生扎得呱呱叫的。”杨二妹从丈夫怀中抱过儿子说。
乔克仁用长摸一下嘴唇,说:“胡须不长啊,怎么能扎痛我们的儿子呀!”
“哗,你别说啦,我方才还被你扎痛了呢!”
“是吗,那你方才怎么不出声喊疼啊!”乔克仁逗趣说。
“好啦,我懒得跟你耍贫嘴。”杨二妹张开双手,对着儿子喊,“雨生,来,跟阿妈玩,让爸爸看书。”
小雨生听见母亲的叫唤,挣扎着要跟杨二妹。
乔克仁把儿子递过去,倜侃地说:“嗨,还是做妈妈的有魅力,叫一声宝贝,儿子就非要过去不可。”
杨二妹把雨生放在自己胸前坐下,显示出一种母性矜持的骄傲,她歪着头说:“那当然嘛!怀胎十月,哪一天晚上我不跟雨生隔着肚皮说悄悄话呢。谁叫你一年365天就有200天吃住在山里,好像这个家就在山里似的,嫁给你就跟没嫁给你一样,几乎天天晚上守空房。”她说着说着,语调变得柔情起来,脸庞也红润发热起来。
乔克仁望着妻子嗔红娇美的脸庞,心里热乎乎的。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腮帮和耳坠,温情地说:“二妹,这些年来,你受累了,特别是自从你嫁给我以后,还是和当佣人一样,干这干那的,没让你少吃苦,我不知如何谢谢你才好。”
“谢什么谢呀,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乔克仁一时无语可说,他不知说些什么话才能让妻子开心。是的,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他和她在一起耳鬓厮磨的时间的确很少,晚上即使同床共枕,交谈的也多是生产上的事。
有一天,杨二妹拉过他的手抚摸她日显隆起的肚皮,忍不住打断正在谈论煤炭质量的话题,说:“你少说点煤好不好,你就不能问一问我们的儿子什么时候出世吗?”
乔克仁抱歉地笑了笑:“哦,我……我习惯了。二妹,你不怪我吧?”
“我要是怪你,我就不会再回清江镇嫁与你为妻了。不过,你工作再忙,也别忘了跟我说几句贴心话嘛!你还记得吗,几年前我们讨论那本外国长篇小说《爱情与灵魂》的时候,我们对小说主人公玛格丽雅的爱情观点交谈得多么津津有味,多么投机入神,如果那天晚上的情景重新出现那多好啊!”杨二妹语重深长地说。
“好好,难得你还如此铭记着玛格丽雅的爱,那我这个爱德华可要好好和我的玛格丽雅交交心才是哟!”乔克仁努力把夫妻间的气氛调弄得轻松俏皮些。
杨二妹把头埋在丈夫那不算很宽阔的胸脯前,尽情地吮吸着他肌肤上散发出来的煤粉味未尽的气息。
从那天晚上起,乔克仁连续一个星期都呆在家中陪她,使杨二妹感受到男人的温暖和厚爱。本来,儿子快要出生了,乔克仁又连续十多天在家里陪她,山里的活儿一切都由郝守权管理,所以他放心在家里等待妻子分娩。一直到那天大雨滂沱,儿子在雷声中平平安安降临出世,乔克仁才松了一口气。
转眼间,儿子两周岁了,作为父亲的他,平日很少抱过儿子,也很少教儿子呀呀学语、洗尿片、缝衣服、喂米糕、热牛奶,一切都是杨二妹调理。虽然说,家中请来覃桂兰做佣人,但是从佣人经历过来的杨二妹似乎不想让自己变成闲人,该佣人干的,她也干了,而且从来不责怪佣人偷懒。唉,难得她胸中那颗温柔善良的爱心。
现在,杨二妹又一次恳求他说点她喜欢听的甜言蜜语,乔克仁望着她那又有点嗔怪他的眼睛,心中产生爱怜和悯惜。这时,他想起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婚前即使有了一定的感情,男女双方还要不断地交流思想,继续培养感情、更新感情。好比楼房发现哪一根栋梁被虫蚀了,哪一块砖瓦被风化了,就需要我们及时更换,修整一样,才能保证楼房长久巩固下去!”她的话语仿佛儿子手中那只摇铃发出的清脆的音响,震荡着他的心房。
想到这些,乔克仁感慨地说:“二妹,我在生活上有好多方面对你照顾不到,你说的对,我如今比以前变了,变得深沉了。你知道,煤矿生产比农民种水稻、种玉米复杂得多。井下的岩层构造呀、地质水文呀、煤层走向呀,还有看不见的瓦斯呀、一氧化碳呀等等,一大堆技术问题……”
乔克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他不管杨二妹爱不爱听,日长年久的工作习性,已经形成了他大脑中的固定思维。
杨二妹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看你,三句不离本行,开口就是煤。除了煤,还是煤,总之,少不了你的矿井。”
乔克仁这才发觉自己又说走嘴了,不由尴尬地“嘿嘿”直笑。
小雨生手中的摇铃挡住杨二妹的视线,她把儿子的手拨开,见丈夫满脸的歉意,又说:“你说呀,继续说你的煤吧。反正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两人在一块唠叨,总比往日我一个人孤单单地守要这个屋里好嘛。”
乔克仁见妻子没有怪他,兴趣又来了:“当然,你要想把矿山事业弄得红红火火,不费点心思精力怎么行呢?不过,现在总算创出点门路,比刚刚创业的时候轻松多了,特别是郝队长来到咱们清江镇后,确实帮了我好大的忙。首先,他帮助公司初步解决了煤炭运输困难,这个难题以前着实令我头疼。肩挑呀、牛车拉呀,钱花去了,许多煤还是积压在山里,如今可好啦……”
说到郝守权,杨二妹也插上几句:“阿仁,郝队长这个人看不出还真的有管理才能,鬼点子特多。连阿山、柴四苟他们也贴贴服服听从他的话。”
“他这个人的相面,用算命先生的话说,是煞星重。不管那方人士跟在他身边,都要听他的指挥,对于煞星重的人,在生产管理方面,只要你好好利用他,他会表现出超人的本事来。你看,这一年来他当上副经理后,不仅负责河边通风井的掘进,还负责这边主井的生产、销售,确实帮我出了许多力气。”乔克仁说。
“不过,只怕他之所以这样卖命,会不会另有图谋?”
“你呀,妇人之见,太多心了。”乔克仁很自信地说,“古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相信了他,为什么还要防他一手呢?何况他已经娶了我母亲,我们之间又增加了一层亲情关系,他何必还要心怀鬼胎呢?”
杨二妹知道一下子说不清关于自己对郝守权的看法,不知是向来对郝守权形成的定势心理生产固执的偏见,还是凭第六感官的感觉。总之,她对郝守权的所作所为总有一种如喝一碗肉汤时看见一只死苍蝇浮在汤面上,本能地产生出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只是,她的这种感觉不能当着郝守权的面直接流露出来。一会儿,她换过话题,提出公司的账目问题:“阿仁,听肖会计说,这几个月来,通风井口的材料费成本比较大,还有每次运煤下广州,收回的资金都比以前的少许多,这里面会不会有啥名堂?”
乔克仁把视线停在爱妻的脸上,他眼睛里流露诧异的目光,没有吭声,好像要倾听她想继续说些什么。
“他会不会从中截留资金?”
“你有证据吗?”
杨二妹哑了。
“没有证据,怎能随便怀疑人呢?如今公司正是用人的时候,郝守权在公司里有钱有势,他没有必要做手脚,自己挖自己的墙脚。”乔克仁显得很自信地说。
杨二妹叹了一口气。
杨二妹感到丈夫太过于轻信郝守权的为人。从此,她处处留神郝守权的一举一动,打算从他的蛛丝马迹找到把柄。可是,恰如乔克仁说她是一个妇道人家,总不能时时事事都能跟踪在他的后面进行监督。
郝守权平时不是经常在山里,就是外出采购生产材料、销售煤炭,而在家里的日子很少很少,一个月难得有连续三五天呆在家陪吴玉娇。表面上看,他似乎不是厮守女人的男人,而是把生产事业看重于家庭老婆的男子汉,和乔克仁一样,把心血都放在煤炭生产上。
假如郝守权真的是这样一个男子汉就好了,遗憾的是好心善良的乡亲和工友们都被他的假仁假义迷惑住了。乔克仁、甫茂华也被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蒙住了眼睛,最后使公司遭受惨重损失,几乎到了濒临破产的绝境。这当然是后话。
一个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中午,郝文彪驾驶满满一卡车煤从山里回来,几个女人正在卸煤。杨二妹走到刚刚下驾驶室的郝文彪跟前,递上一条手绢,热情地说:“郝司机,你辛苦了,擦擦汗吧!”
郝文彪受宠若惊,他好长时间没和乔克仁的老婆说过半句话。现在,这个女人满脸笑盈盈地递来手绢,他愣怔片刻,很快接过毛巾,抹去脸、脖子上的汗珠。抹脸时,他从柔软的手绢上闻到一股散发着女人的体味,感到那股气味很香,因而慢慢地抹脸,好好多闻几遍。
洁白干净的手绢被抹黑了一大块,他递回手绢,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把你的手绢弄脏了。”
“没啥,脏了不会洗嘛。”杨二妹说。稍时,她问他,“郝司机,天气这么热,你口渴了吧,肚子饿了吧,卸完煤先到酒楼吃点中午饭,饮杯凉茶吧!”
郝文彪感激地说:“多谢太太这番情意了,进山运煤要紧。”
“哎,山里的煤那么多,不在乎你快运一个钟头还是慢运一个钟头。肚子不饿,水总要喝吧,不解解渴受得了吗?”杨二妹的话儿甜丝丝的,冰凉凉的,犹如一股清泉沁入郝文彪的肺腑。他顿感到听她的这番话儿比饮几杯凉茶还要解渴,再不答应她那就对不住她的关怀和心意了。于是,他说:“好的,既然乔太太如此盛情,等会儿卸完煤,我就和你一块上酒楼饮两盅茶水。”
连续几天中午,杨二妹都到码头,邀请郝文彪上酒楼喝茶。一回生,二回熟,两人面对面喝了几回茶,话儿也多了,内容也广泛了。从而,彼此之间在感情方面似乎也拉近了距离,两人所谈论的话题从进山运煤扯到当学徒修理汽车,从童年的往事扯到个人婚姻问题,几乎无所不谈。郝文彪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女人谈得这么投机。每次与杨二妹面对面坐得那么近,闻到了一股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女人的体香。使他血管里的血液一阵阵沸腾,顿时心旷神怡,想入非非。
有一天下午,汽车发生小故障,郝文彪没进山拉煤,在家里修车。修好车,他洗完澡,换上一套近日才请镇上缝衣师傅缝好的新衣服,梳整齐头发,便精神抖擞地往乔家走去。
到了乔府大院,刚好碰对覃桂兰挑着水桶出门准备下河边挑水,他问乔太太在不在家,覃桂兰告诉他,乔太太在学校批改学生作业还未回来。他又转头向学校走去。
“杨老师,改作业哪!”郝文彪一跨进学校办公室门口,便笑嘻嘻地打招呼。刚迈入门口时,原本想叫她“乔太太”,但看见王秀凤老师也坐在对面改作业,在学校里,还是称呼杨老师亲切些。
杨二妹抬头见是他,热情地说:“噢,是郝司机哇,今天怎么收车这么早啊?”
“嘿嘿,车子有点小故障,不能拉煤,下午在家修车。”郝文彪一边说,一边随手翻翻学生作业,接着无话找话,“杨老师,你批改作业好细心哦!”
杨二妹改完最后一本作业,把蘸水笔插上笔架,说:“郝司机,你找我有事么?”
郝文彪不自然地笑了笑:“杨老师,我……”他望望王秀凤,欲说而止。
王秀凤对杨二妹说:“杨老师,郝司机找你有事,你就先走吧,我还有几本作业就批改完了,等会儿我来关办公室门窗。”
杨二妹站起来,说:“秀凤,那我就先走了哦。”
杨二妹跟着郝文彪走出学校门口,她用手拢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上下打量一遍郝文彪,说:“郝司机,今天穿着这么潇洒,有什么喜事吧!”
“哦,喜事倒没喜事,不过我……”郝文彪最后鼓起勇气说,“今天晚餐我想请你到酒楼,不知太太你肯不肯赏脸?”
杨二妹犹豫片刻,说:“好哇,我先回去告诉桂兰一声,叫他们吃晚饭的时候不要等我就是了。”
语毕,她自行回家了。看着这个女人离去的背影,她又接受了自己的邀请,郝文彪心里甜丝丝的。他暗暗思忖道:“等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多敬她几杯酒,女人酒后的模样特别妩媚,往往她醉了之后容易失去理智,也容易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这样。他就可以趁机在她身上吃点豆腐、揩点油水,比如摸摸她的大腿、摸摸她的圆香,和她亲吻啊,拥抱啊,甚至与她上床她都乐意呢!”
想到即将发生的好事,郝文彪暗暗偷着乐了。
不一会儿,杨二妹来了。
在酒楼雅座内,郝文彪点了几个菜,还要了两瓶红葡萄酒。他客气地给杨二妹斟上满满的一杯。
杨二妹说自己不胜酒量,喝不了那么多。
郝文彪说:“乔太太,不管怎么样,你也要喝完我敬你的这一杯。在过去的几天时间,我郝某算是结交了你这个最热情、最漂亮、最温柔的女人,使我感到在生活上有了滋味。乔太太,来,我敬你一杯。”
郝文彪举起映泽着枣红色的酒杯,杨二妹推辞不掉,只好举杯相碰。“咣当!”清脆的碰杯声促使两人的心接靠得更近了。
喝罢酒,杨二妹脸庞微微发热,泛起一层红晕。郝文彪本来想多敬她几杯酒,可是杨二妹坚持不喝。没法子,他只好自个开怀畅饮见。眼下,有女人陪自己喝酒,兴奋不已,一连干了几杯,然后才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入嘴囊,翻嚼几下吞入肚里。xǐυmь.℃òm
“乔太太,我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认识你,你确实是一个聪慧、端庄、娴淑、漂亮的女人,今天你肯来陪我喝酒,说明你这是真正看得起我。”郝文彪眼睛充满了热血,舌头有点发硬了。他说着,又拎起酒瓶,往杯斟酒。酒瓶口放歪了,枣红色的酒液斟在桌面上。
杨二妹俯过身子,握住他的手说:“郝司机,你醉了,别喝了。”
“我没醉,我今天高兴,还要喝完这瓶酒。”郝文彪挣开杨二妹的手,继续斟酒。接着,他端起酒杯,仰起脖子,一下子又喝大半瓶。
杨二妹见他醉得差不多了,便趁他的酒兴问他:“郝司机,你和副经理是亲戚,不怕远离家乡之辛苦,来到清江镇黑牯岭挖煤,跑运输,今后还有什么打算没有?”
郝文彪左右看看,见附近人多,说:“打算是有一点,不过,这儿说话不……不方便,咱们回客栈说,……走,走啊……”
郝文彪站起来,头重脚轻,才走几步,东歪西倒,欲跌在地。杨二妹见他支持不住,便搀扶住他往客栈走去。
郝文彪回到客栈,酒力发作,忍不住“哇……”的一声,把吃在肚里的酒肉一古脑儿全部呕吐出来。杨二妹躲避不及,好多的污秽物喷溅在她身上。
一股难闻的气味冲入她的鼻孔,目睹粘在胸前衣襟上分不清是红的西红柿、青的豆角、还是黄的烧肉、白的豆腐、黑的芝麻肉丸、长的粉丝、短的竹笋、还是粗的藕片、细的饭米等等,乱七八糟的挟杂着酒液、唾沫粘得杨二妹满身污秽。
杨二妹被弄脏了一身,臭哄哄的酒糟气醺得她胃里有一股翻江倒海的东西冲上喉咙,她实在忍不住了,张开嘴,同样“哇……”的一声,将方才陪郝文彪所吃下的食物也全部吐了出来。
熏臭的酒液和唾沫把杨二妹轻薄的短袖衬衣弄得湿漉漉的,甚至连贴体乳罩也被弄湿透了,衣裳和肌肤粘贴在一块粘腻腻的十分难受。“这该死的郝文彪!”她在心里嗔恼地骂一句。
她用手指想弹掉衣裳上的菜渣,菜渣和唾沫混在一起,很难弹掉。“怎么办,就这样走回去换衣裳,难看死了!”一股浓郁的酒气不停地冲入她的鼻孔,要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如果不是郝文彪的房间,她宁愿关上门,闭紧窗户,把衣裳乳罩脱掉,用干毛巾抹掉浸在肌肤上的污秽。
郝文睁着朦胧的醉眼,半是清醒半是迷糊地说:“二……二妹,对……对不起,你把衣裳脱了吧,柜子里有一件我给你买的漂亮的连衣裙,我本来就想……想送给你的。一直没……没有机会……”
他吃力地说完,有力无气地躺倒在床上,他已经醉了。
郝文彪的话无疑使杨二妹感到一阵惊喜,她半信半疑,走过去打开房间角落的立柜,里面果然挂着一件毫无折褶、线条清晰的水红色府绸短袖连衣裙。她取下来,左看右瞧,衣裳款式新颖,质地柔软,一眼看去就喜欢上了。
她高兴地想:没想到这粗人倒是对我有一番情意。这下可解脱了我的窘境,不然叫我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如何走出这个门,如何走回家呀。
她把衣裳搁在椅子上,去提起热水瓶,沉甸甸的,还装有大半壶开水。于是,她走到郝文彪床前,轻轻地呼几声他:“郝司机,郝司机……”
郝文彪像死猪一样,一声不吭,早已醉得如烂泥似的。看样子,他一时半晌也不会醒过来。杨二妹把房门闩紧,拉上窗帘,慑手慑脚地把开水倒下脸盆,从贴身口袋掏出手帕放入热水中。她再次走近郝文彪跟前,又呼叫两声,仍然没有动静。这样,她更放心了。她走到柜子角落处,拉开柜门当屏障,开始动手解开衣裳钮扣,一粒,两粒……
她把衣裳脱下来,接着又解掉乳罩。以前她从未戴过这种只有城市女人享受的玩艺儿,后来跟乔克仁结了婚,他说,戴乳罩可以保持胸部健美。如果生育后不戴这种东西,圆香很快就会软绵绵的耷拉下来,失去美感,是十分可惜和遗憾的。
起初,她头一回把丝织绣花的乳罩戴上去胸口时,果然从镜子里发现胸部显得更丰满、坚挺起来,心里感到羞答答的。特别是穿着轻薄半透明的外衣,包裹着两只圆香的乳罩从里面隐现出来,走到镇上招来许多男人的目光,觉得很不好意思。
回到房里摘下那用品,乔克仁没有责怪她,而是鼓励她说:“傻老婆,人家欣赏你证明你靓呗,难道你叫人家去欣赏猪奶牛奶哇?”一句话,把她逗乐了。
接着他又说:“别害臊,人家广州姑娘还敢当众穿三点式的比基尼,把圆香晃来晃去,把光溜溜的大屁股扭来扭去的呢,大家看多了就没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又第一次听说“比基尼”这个新鲜的名词。
当她从丈夫嘴里弄懂比基尼的含义后,娇嗔地笑了。她鼓起勇气戴了一段日子,渐渐地品味到乳罩对身体所带来的舒适感。有一回她试着同以前那样只穿一件衣裳,顿时感觉到胸口里面空荡荡的,两只胸部好像裸露在外面一样,行走时不停地晃动,显得很不雅观,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再这样穿着走出家门口了。
眼下,杨二妹的上身已经一丝不挂,白皙的肌肤仿佛凝结一层薄薄的玉脂。丰满坚挺的胸部保养得很好,粉红的草莓微微翘起,丝毫看不出曾经哺育过孩子。她没有闲心欣赏自己的身体,蹲下身子抓紧时间从脸盆拿起浸湿水的手帕轻轻擦洗被酒液涎沫弄脏的肌肤。
她先从深深的乳沟开始洗拭,抹到凸起的风景点时,两点富有弹性的粉红有力地弹回本来的位置,有几滴沾在上边的水珠子如珍珠一般飞溅在她的脸和嘴唇上。
她洗干净胸脯,拧干手帕抹肌肤上的水渍,站起来,取过那件水红色的短袖连衣裙准备穿在身上。这时候,突然有一双粗大的手把她搂住了。她回眸一看,顿时惊愣住了。原来,从背后搂住她的正是方才醉倒在床上的郝文彪。
杨二妹没有惊慌失措,她使劲扳开他摁住自己胸部的双手,努力平静“扑扑”跳动的心情,正颜厉色地责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原来,郝文彪并没有真正的喝醉酒,他平时喝烈度白酒一瓶都没事,何况这葡萄酒喝下肚里简直等于喝白开水。他先前走路表现出来歪歪趄趄的醉态,在房间里呕吐以及烂醉如泥的种种举动,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他对杨二妹的姿色早就垂涎三尺,只是慑于乔克仁是公司经理才不敢造次。近些日子,他发现这位富有几分魅力的少妇对他有些热乎,而且日益表现出对他有一种凭感觉才能意识到的那种甜蜜美妙的意思。这样,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无不把潜伏在他心底内那种原始的野性唤发出来。
这样,他总算找个机会与她套热乎,如果她接受了,兴许能够如愿以尝呢。他是个男人,并非是个不想和女人上床的男人,只要有机会,在这个漂亮温柔的乔太太身上吃点豆腐也是愉快的大好事呢!
因此,他早早就想好了今天的预谋。方才在酒桌上她向敬上几杯酒后,就开始装醉了。尤其是她搀扶他一步一摇的回到客栈房间,他感到机会来了。于是,他故意把肚子内的污秽吐在她身上。以后所发生的一切,果然按照他事先的想象进行了,而且进展得那么顺利,杨二妹对他的预谋一点也没有防范心理。
当杨二妹拉开柜门的时候,郝文彪悄悄睁开眼睛,虽然柜门挡住了她的大部分身体,但还能看到露出来的脊背。他看见她把脱掉的衣裳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的时候,他的心“扑”地狂跳起来,当又看见她摘下乳罩,光滑白净的脊背袒露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脑袋立刻浮现出她胸部那对丰腴诱人。终于,他感觉自己浑身涌动出一股奔突的血液,小二哥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他忍不住了,轻轻地爬起来,摄手摄脚地走到杨二妹身后。
他站在她的背后往下看,看见她轻轻地擦洗拭抹自己的胸部,他几乎要昏倒了,恨不得像饿狼一样狠狠地扑下去。他不停地咽口水,等到她站起来抹身的时候,他终于不顾一切地伸出胳膊把她紧紧地搂抱住,急遽地向她的丰腴的臀部发动袭击。
郝文彪看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厚着醉红的脸皮说:“二妹,我……我没有别的恶意,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杨二妹背着他,急忙穿上衣裳,她系紧纽扣后,才重新转过身来。这时她看见他裤裆处湿漉漉的一块,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未等她再次开口,惊慌失措的郝文彪“扑通”一声跪下来。末了,扬起巴掌反复打自己的脸,他一边打一边骂自己:“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他左右开弓,打得脸上留下清晰的巴掌印。
杨二妹见状,又是气愤又是怜悯。最后,她握住他扬在半空的手腕,说:“别打了!”
那喊声并不高,郝文彪被镇住了。他怔怔地望着她。
“你起来吧。”杨二妹语调缓缓悠悠的,显出一种特别宽宏的度量。
郝文彪慢慢地站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裤裆湿粘粘的,当着一个少妇面前失去理智做出那种冒昧的冲动和举动,未免太过分了。他既感到狼狈尴尬无地自容,又害怕杨二妹将怎样处置他。论力气,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自从和她接触以来,他从心底里爱她、想她,她是第一个主动热情关心他的女人。眼下,自己却做出对不住她的举动,污辱了她的人格和自尊心,她能不愤慨万分么!想到这里,他确实感到有些紧张,又有些内疚。
杨二妹让他坐下,自己也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她的心早已平静下来了。她用手掠一下有些零乱的鬓发,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视着他,他垂下头,避开那锐利的目光。往日,他感到她的目光如春风一般温柔,此时此刻,他不敢对视她的眼睛。半晌,她也没有开口。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了。
窗帘外面的天空渐渐降临幕蔼,屋内的光线暗了许多。郝文彪受不了现在这种凝结的气氛的煎熬,他低垂着脑袋说:“乔太太,你惩罚我吧,但是只求你别把这事情张扬起去,别让乔经理知道。我对不住他,更对不住你,我一时太……太冲动了。只要你别说出去,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杨二妹已经不是当年情窦初开的少女。几年前曾经历过那个恶梦之夜,比较之下,她很冷静地看待郝文彪方才的举动。她相信他所说的是真实的话,从心里已经原谅了他。当然,她不是轻佻的女人,她不能让他从她的外表看得出她不会计较这件事。因此,她用一种声音虽然不高,但语调却威严的口吻告诫他说:“郝司机,这件事想不发生也已经发生了,我将如何惩罚你不用我说出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男人可能没什么,但是,如果让他大哥乔团长知道了,恐怕不会轻饶你,也许他会拿刀子把你的小二哥给割下来扔给狼狗吃掉!”
对于那年乔老爷企图强奸杨二妹后来被乔经理给废了的事情,郝文彪已经听镇上的人叙说过。现在听杨二妹这么一说,一股冷森森的寒气从他的脚板底徐徐上升,一直侵入他的心窝,他不由感到一阵颤粟。他哆嗦着连连怏求:“乔太太,我该死,我该死!求求你,千万别让乔团长知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恳求,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我郝文彪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杨二妹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长叹一声:“唉……谁叫我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呢!我就原谅你一次吧。不过,”她加重语气道,“你要老实把你所知道的郝守权在背地里做的什么事,还有哪些打算一一说出来给我听,不然……”
郝文彪喏喏点头:“我说,我说……”
为了解决资金紧张,郝守权背着乔克仁于前两个月以公司的名义到县城发行股票。黑牯岭煤矿股份有限公司的名声早已在县城广泛传开,在老百姓中很有威望。因此,不到一个星期便吸纳资金10多万元。郝守权不把这笔钱交到公司财务课入账,而是在县城钱庄自立户头,独立使用。
他又回到自己家乡中招来30多人到新井口打巷道。起初,一切按原先设计方案进行,等快打到煤层的时候,他便擅自改变了巷道的方向。甫茂华向他提出异议,他武断地说:“甫课长,我是公司副经理,生产上的事由我说了算。开巷采煤不过是个粗活,只要有力气,挖出煤就是本事,什么技术不技术的问题只是你们知识分子胆小怕事的托词罢,别唬我啦!”
“郝副,你这样改变巷道走向,怎么能和公司的主井贯通呢?这不是小娃仔玩过家家耍的儿戏啊,它关系到矿井今后的通风安全严重大事!你要马上叫工人停工,不然,我要向乔经理汇报这件事。”甫茂华严肃地说。
郝守权拍拍他的肩膀,放软语气:“老弟,你何必如此巴结乔经理呢!你好好跟我干,我郝某绝不会亏待你。”
甫茂华眼里透出迷惑不解的目光,他不明白地反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怀鬼胎的郝守权怕自己说漏嘴,忙解释说:“噢,我是说,从原先的划线打过去,是煤田边沿的石头巷。不如改变方向,沿着煤层走向打进去,这样又能生产煤,又能成巷,将来再绕个弯打贯通,对公司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有什么紧要呢?”
甫茂华想,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第二年刚进入雨汛期,新井口就出煤了,郝守权组织人力在岸边修建了溜槽,并组织驳船停在溜槽下面直接把煤顺溜槽引下船仓,减掉了运输这道工序。郝守权望着他的第一船煤向下游驶去的时候,得意地笑了,他自言自语道:“嗨嗨,我这才是真本事,又省钱,又省力。乔克仁啊乔克仁,这回你该把董事长的座位让给我了吧!”
新井口陆陆续续卖了几船煤,可是公司没有一分钱收入,肖英感到问题很严重,连夜向乔克仁反映:“经理,听甫技术员说,郝副在上个月运了两趟煤出去,公司怎么没收到煤款,是不是他从中把资金截留下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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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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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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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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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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