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话句句是理儿,犹如一石头,不轻不重地叩击着她的心扉。随着时间的转移,李彩梅感到一阵阵疚愧。尤其是近段时间当她看到自己女儿经常和杨家才在一起玩耍或者干家活的时候,心中的疚愧越来越浓重。上个月末,覃七哥把他的内心盘思了多日的想法和她提出来后,她感到胸中那颗不安静的心一阵狂奔乱跳,又是惊喜又是忧虑,然而忧虑的份量却大大压倒了惊喜。
从内心说,李彩梅是很喜欢杨家才这个后生仔的。他身板结实,健壮如牛,是干活的好把式。当然,她更喜欢他憨实的性格,女儿小芹若是能够嫁他,今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可是,喜欢归喜欢,一想起肖英,她却忧虑重重。她曾经那样没脸没面的对她流长飞短,谁知道她记不记恨自己。虽然家才不是肖英的亲生骨肉,可是她和那两个孩子的感情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比的。常言说,血浓于水,情浓于血。养育之恩比生育之恩还要亲密千百倍。肖英只要说半句不同意,那么,小芹与家才的事就算吹了。
自从丈夫跟她说起那件事后,疚愧的情感如一块石头不停地撞击着李彩梅的心头,她好想找肖英叙说,承认自己以前的不是,然而,她又拉不下那张脸皮。因此,有时候在码头或者是街上、半路上与肖英相遇的时候,她只好尴尬地笑一下,那张笑脸好像比哭脸还难看。
今晚,镇上的女人们不约而同地来到榕树脚下,等候在山里挖煤的男人回来。唉,十天半月,她们才有机会和自己的男人睡一觉,熬了两个星期的欲望谁不渴望在今夜里让它轰然地释放出来,否则浑身难受得很。
平时,男人们每天从井下上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根本没力气从老远的山路跑回来和老婆睡觉。
几个月前,附近村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他新婚燕尔,自以为精力旺盛,每天下井回来,不顾路途遥远,又跑回家抱住新娘子发泄。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续熬夜,结果最后一次光着身子倒在一丝不着的娘子肚腹上面,就这样一命呜呼矣哉。老人们说,他是因为劳累过度纵欲过度造成脱阳而死的。汉子的死,给山里的男人们留下了说不完的笑料。当然,也让他们受到警醒。
李彩梅也和别的女人一样,渴望丈夫的归来。但是,镇上的女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只还剩下她和肖英,当然还有孩子们。她看见肖英没有想离开的样子,依然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镇口外面的山路,想上前和肖英搭讪几句,可是她又害怕把对方的思绪搅乱了,更主要的是她觉得自己没脸去和肖英交谈。否则,等会儿她又以为自己把心思想到邪门歪道上去。
就在两个女人等得憔悴不安的时候,她们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暗朦朦的山路了。三个身影一摇一动,走路的姿态虽然各不一样,他们的说话声渐渐地听得清楚了,人影越来越近了。
阿杏摆脱肖英的手,飞步迎上去,欢叫道:“爸,家才哥!”
与此同时,小芹和小牛姐弟俩也快步上前,共同喊道:“阿爸!”接着,小芹在黑暗中看见肩胛上搭着一件布褂子的杨家才,勾下头,腼腆地对他说:“阿才,你也回来啦!”
杨家才答应一声:“噢,小芹,你在这儿等你阿爸呀!”
小芹轻轻地“嗯”一声。
待他们走近了,肖英和李彩梅才不约而同地走过去。末了,她俩竟异口同声地说出相同的话语来:“总算把你等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在山里加班加点呢。”
结果,杨厚实和覃七哥也作出同样的回答:“噢,我们见身上太脏了,方才到村边那张水塘随随便便洗了一遍手脚,抹了一把脸,回家后省得多用一盆水。”
晚风习习,把山乡的男人们女人们的劳累困倦吹跑了,各家各户有说有笑地欢度难得团聚的夏夜。
高大的苦楝树,茂密的叶子在晚风拂动下,沙沙作响,成熟的苦楝子不时脱落下来。狭窄低矮的屋子里,黯淡的灯光从被烟火熏黑半截的煤油灯玻璃罩透映出来。肖英坐在门口旁,手持一把蒲叶扇驱赶叮在脚背上的蚊子。阿杏也坐在她身边,俨然一对母女俩。她们一边纳凉,一边看正在吃晚饭的杨厚实和家才。
傍晚的时候,阿杏就再三对肖英说,今天晚上不管怎么样,她和阿爸的事情一定要明朗化,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若合若离或者貌合神离的样子。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既然双方心里相互倾爱,为什么就不能尽快地结合在一块呢。不然,双方再这样痛苦地折磨自己的感情,不如趁早分手各奔东西。
话是这样说,但是真正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谁也不知道交谈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等到杨厚实吃饱饭,洗干净澡后,阿杏果真大胆地开始实行她原先预订的计划。她首先打破一个少女天生的羞涩感,直截了当地对继父说:“阿爸,你过来坐一下,我和阿英姨有话要跟你说。”
杨厚实头一回看见阿杏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先是愣怔一下,继而纳闷地问:“阿杏,你和阿英姨有急事么?”
杨厚实老老实实过去,在她们的对面坐下,然后将两道疑惑的目光停落在女儿那双睁亮的眼睛上。他心里反复自忖道:阿杏今晚怎么啦?看她的神态,听她的语气,好像她不是一个16岁的女孩子,而是一个长大成熟了的二十多岁的姑娘,正准备要和他掷重地商量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情。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呢?
还未等杨厚实猜测明白,阿杏已经开口了:“阿爸,你今晚要当着女儿的面,如果你愿意把我当作你的亲女儿的话,那你就从内心里好好回答女儿阿杏的问话……”
杨厚实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阿杏那双深邃的眼睛,企图从她的那两颗黑亮如漆的瞳孔后面探索出一个美妙的奥秘。月光下,她的眼睛如两汪清澈透明的泉眼,炯炯有神,看见她,当年方嫂向她求爱的神态活生生地复活在他眼前。穷人的孩子最懂事,穷人的孩子最知情。听阿杏现在的语调口气非同寻常,他不由屏住了呼吸,一字不漏地听她说下去:“……阿英姨待我和家才哥胜似我妈。她心地善良,人长得秀美,阿爸你难道没理解阿英姨的心么?她的心和白玉一般纯洁,她的情如清泉一般透澈,你为什么就不能拿出男子汉的气质来,对待一个女人的爱情。畏畏缩缩,窝窝囊囊,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男人的。
“每个人都有享受生理和心理生活的权利,阿英姨是个正常的女人,她为什么在感情方面偏偏要受到你的折磨?你这样绝情绝义,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以前,我年幼无知,不懂男人和女人之间事,如今,我已经不小了,每天看到阿英姨孤身只影,我都替她感到痛苦和哀伤。
“阿爸,你应该多想想自己的不是,你以为这样做,就是真的尊重我亲生阿妈生前的感情吗?不,我认为决不是!如果阿妈的在天之灵懂得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举动,她肯定会生气的,甚至遣责你的。
“当年,我的亲身父亲不幸去世了,阿妈为了生活有个依靠,勇敢地追求你。如今,阿英姨为了在感情生活上有个依托,也同样在苦苦地追求你,等待着你,而你的冷漠的心简直就是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你知道吗,你这是用感情的石头狠狠地砸在阿英姨的心坎上,把她的心几乎砸出血来了啊……”
阿杏的话如同开闸的洪水,越涌越多,滔滔话语,一泻千丈,止都止不住。
阿杏说的语气越来越凝重,杨厚实也越来越感到惊异。他跟她生活快10年了,第一次听到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而且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他第一次看到她用这种凝重的眼神来正视他,仿佛她不是和他商量事情,而是奉承一起神圣的重要使命前来同他谈判,并且非要他直接回答不可。
否则,她将可能永远不饶恕他,甚至会责怪他一辈子,怨恨他一辈子。因此,他不得不把自己的目光正正地投落在她的脸上,不是脸上,而是投落在她的炯炯逼人的眼睛上。他似乎感觉到阿杏的两只瞳孔发出一束束灼热的火焰。
“……我问你,阿英姨好不好?”阿杏的语音嘎然而止,屋里的气氛顿时静寂下来,仿佛空气凝结不动了。
坐在杨厚实跟前的肖英怀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复杂的心情静静地望着他,她期冀着今晚发生让她等待了许久日子的甜蜜的希望。正是这种时而隐藏时而显现的甜蜜的希望支持了她的生活,稳住了她的人生支撑点。
杨厚实缓缓地把目光转移到肖英的脸上。这时,他仿佛是第一次发现她像一尊月光下的美神,淡淡月色笼罩着她。她丝纹不动,唯有两点光泽从妩媚的眸子后面投映在他的眼睛里。他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她的期冀,也看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哀愁和忧郁。
这个憨实忠厚的挖煤汉子,内心受到了震撼,以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正是由于不是女儿却胜似亲生女儿阿杏的眼神和表情以及她方才的言辞产生出来的。
他想,阿杏已经不是一个不喑世事的女孩子,她开始长大了。这些日子,她肯定和肖英商定了什么,当然,这是明摆着的事,就是他和肖英之间关系的事情,这是很清楚的。既然阿杏这孩子开始过问和关心他和肖英的事,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要瞒住孩子们呢?还有什么理由要违背自己内心真挚的感情呢?于是,他略思片刻,顺着阿杏的问话嗫嚅道:“肖英阿姨很好啊!”
语音很轻,可是在肖英听来,却显得很重很重,仿佛如洪钟那般宏亮、清晰,久久地在她的耳膜内震响、回荡。她的心忍不住濡热起来。
阿杏却没有显出半点激动的样子,她依然穷追不舍地连声说下去:“你别光知道说好。这些年来,阿英姨为了得到你的爱,她一直苦苦地等着,苦苦地熬着,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诽谤她,甚至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一直都忍受住了。
“有多少个夜晚,她都是以泪洗脸熬到天亮的,你知道吗,她内心浸泡着多少痛苦啊!为了得到你一片真诚的心,她把一个女人的精力、青春和美丽都耗在了你的身上,而你却如同冷血动物那样不闻不动,不理不睬,你无情地把阿英姨的青春年华几乎白白耗尽了。
“你发现不,她昔日满头的青丝不知不觉生出了好些白发,她光滑如水的脸面不知不觉地爬出了几道皱纹,这些都是为了等你而付出的代价啊!阿爸,你难道还要阿英姨付出多少代价才肯接受她的一片爱、一片真情呀?”
肖英听着听着,早已被阿杏的话儿感动得忍不住嘤嘤唏嘘起来,泪水冲出眼眶,簌簌淌下来。于是,她把阿杏拉往自己激动得起伏不止的胸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泣不成声地劝道:“阿杏,我的好孩子。你别怪你阿爸了,他有他的苦衷,阿英姨就是熬到满头白发,我也不会怨怪他啊!”
肖英脸上的泪水冰凉凉地滴落在阿杏的面颊上。阿杏伸出手去,同情地拭去她脸庞上的泪珠,一副欲哭的样子,感触万千地说:“阿英姨,你的命太苦了,做女人为什么这样难啊?”
呆坐在旁边的家才也被阿杏的话儿打动了,更被阿英姨的伤感揪住了心头。于是,他开口了,劝道:“阿爸,你这样淡漠无情地对待阿英姨,也太过于残酷了吧。你不该这般痛苦地折磨阿英姨,一个男人在精神上感情上折磨一个深深爱恋着他的女人,比用刀子伤害对方的身体还要深重几十倍。
“阿爸,我也劝你,好好听阿杏的话,阿杏说的没有半点差错。说实在的,我也不希望你就这样孤单生活下去。自从我妈死后,全靠阿英姨把我和阿杏拉扯长大成为,她为我们吃了多少苦,为我们这个家耗尽了多少心血呀,我们这间屋子难道就不能容留她成为真正的女主人吗?!阿爸,你就听听我们的话吧,我和妹妹都需要再有一个新阿妈啊!”
肖英更激动了,她有伸出一条胳膊,一把将家才的头揽在自己的怀抱里,哽咽道说:“孩子,我的好孩子,不管你们阿爸怎么对我,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我愿做你们的好阿妈,啊!”
融融话语,如一阵阵春风,融化了固结在杨厚实心中的冰块,他来不及反省自己过去几年中的行为是对还是错,他胸中固执的冰块在孩子们的感情冲撞下,破裂了、粉碎了,渐渐融解了,化为一泓涣涣春水。他伸过手去,动情地用手背轻轻拭去挂在肖英眼角和鼻冀两侧的泪珠,内疚地说:“阿英,我真不是个男人,你现在就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顿吧!”
肖英松开揽住阿杏、家才的手,转而扑在杨厚实的情里,泣不成声:“杨大哥,你不要这样,我不怪你……”
阿杏和家才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个大人抱在一起,心里感到很高兴,继而又觉得他们再呆在屋里会影响到两个大人交流感情。于是,阿杏闪动着慧黠的目光,对家才说:“哥,我们走吧。”
杨家才这时恍然大悟。他牵起阿杏的手,转而对杨厚实说:“爸,今晚我和阿杏到阿英姨那边的屋子过夜,你们好好聊聊。”
没等杨厚实和肖英回话,异胞兄妹俩欣喜地闪出门外,好让两个大人今夜呆在一块儿叙说一下压抑在心中的许多话儿。为了成人之美,让他们尊重的父亲和阿英姨喜结连理,阿杏和杨家才尽了最大的努力,看来今晚总算如愿以尝了。
看着懂事而俏皮的两个孩子飞快的背影,杨厚实心头涌出一股说不出是兴奋还是负疚的复杂的感叹。唉,孩子们真的长大了,他们再也不是年幼无知的童真了。
当然,最值得令肖英感到甚至使她今生今世都难以忘怀的是阿杏那张伶牙俐齿的嘴巴。没想到,自己苦苦等待了6年时光的感情之梦,一直残缺难圆,而今晚阿杏只说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杨厚实胸中那颗冷酷的心给说动了,父女之情毕竟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虽然阿杏不是杨厚实的亲生骨肉,但毕竟是血浓于水,情浓于血啊!
杨厚实轻轻支起肖英的头,用粗糙厚实的手替她拭去眼角上的点点泪珠,愧疚地说:“阿英,我耽误了你好多年华,真的对不住你啊!”
肖英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你别说了,让过去的都过去吧。在生活上,真诚纯洁的爱情永远是年轻的,不管我们是50岁,还是60岁、70岁,只要生活在一块,都是幸福美满的。”
“阿英,你的心真是太善良啦!”杨厚实激动不已,又一次把女人搂在怀里。淡淡的月光如水银一般泻在他们身上,夜色太美了。
镇上,偶尔传来几声单调的犬吠。肖英静静地依偎在杨厚实宽厚结实的胸脯上,任由汉子粗大的鼻息喷在她的侧脸和耳际。她感到他的呼吸有一种灼人的热浪,她喜欢这种热浪缓缓地掠过她的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肖英从杨厚实的怀抱中挣开站起来,说:“杨大哥,夜已经深了,你又劳累了一天,我们上床睡觉吧。”
“唔!”杨厚实答应一声。
这一声,肖英企盼了好久啊!为了盼望这个甜蜜美妙的夜晚,她不怕镇上的长舌妇人咬烂舌头,不怕世俗小人鄙视的白眼,她忍辱了欲流不尽的哀伤的泪水。现在,她终于等到了,她终于听到了,她相信身边的男人不会再诓骗她,不会是一时的感情冲动。
她抬起眼睛望他,他的眼神比往日都闪亮,有一种特别的光泽,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光泽。她知道,这是他的胸怀中压抑了好长时间的那种对异性发出的渴欲的热能。
这时,那天在田里劳动的时候,阿杏的话又回响在她耳旁:“……你更要大胆主动进攻哟。我们共同配合,不信攻不破他内心的堡垒!”。因此,她暗暗在心中捏一把劲,今晚一定要展露出自己的万般风情,让他体内的男人的雄风再次焕发出来。于是,她顺手把门闩紧,然后走到床铺前,拿起一把蒲扇,驱赶蚊帐内的蚊子。
杨厚实默默地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分外像是复活的方嫂啊!肖英放下蚊帐后,回过身来,也静静地看着他。稍会儿,她一言不发,满面赧热,两只手轻盈盈地解开了衣领下面的第一颗扣子,她望着他,嘴角甜美地笑一下,明亮的眸子里飞出一道妩媚诱人的秋波。
接着,她又解开第二颗扣子,衣领耷拉下来,圆乎乎的半只胸部如同一只活泼乱跳的大白兔从兔窝里探出上半截身子,那模样好俊俏、可爱。
看到这美妙的情景,杨厚实浑身涌上一股抵挡不住的如潮水般的热血,他终于按耐不住冲动的欲望了,一下把女人抱上床铺,三下两下动手将她的衣裳和裤子全部脱光。于是,女人像一只剥了皮的香蕉,白白嫩嫩地躺在床上,浑身散发出一种馥郁若兰的芬芳。
瞬间,杨厚实久久地欣赏着,看着这个曼妙的女人,肌肤如雪,吹弹可破,细嫩的身体仿佛用手轻轻捏一下就可以捏出水来。
她看见他发呆了,挑情地说:“杨大哥,你快点啊,我要你把我带到甜甜美美的梦境中去!”
杨厚实扯下短裤衩,只见他的粗壮雄纠纠、气昂昂地抬起头来,实足一只满颜紫红的斗鸡。他冲动地说了句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没听清楚,就饿虎扑食似的扑上去。可是,肖英却听清楚了,他说的是:“淑兰,我的爱……”
静谧的小屋里,只剩下女人轻盈的呻吟和男人粗喘的气息。松动的床架不断地吱吱呀呀地响。这种撩人心扉的声音,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了。
很快,男人把浑身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他满足了,正想起身,第一次痛快快地从交欢中感到兴奋。快乐的女人伸出长长的胳膊,紧紧地扣着男人的臀部,整个人儿陷入甜蜜之中,她连连呓语:“不嘛,你不要出来那么快嘛!我要你久久地呆在里面……”
杨厚实白天干活也实在太累了,他的手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于是,顺势紧紧地趴在女人柔软的腹部和坚挺的胸部上……
行将枯萎的禾苗,一旦饱尝甜美的甘霖,便会很快茁壮葱茏起来。女人得到了充沛的阳气的滋润,愈发显得秀美、俏丽。
这些日子以来,肖英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头脑问题经常浮现出那天夜里如梦似蜜的情景。每每回味起杨厚实那一抽一送的有力的摩挲,内心便立刻涌上幸福欢娱的快感,脸儿仿佛涂抹了一层油脂,红润透亮,十分亮丽,丰满的胸脯显得更加坚挺、耸立。平时,她想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幸福的表情,可是,翌日早晨总是逃不出杨二妹的眼睛。
那天早晨,肖英到河边洗衣服,正好碰着杨二妹。杨二妹正抱着儿子到码头去观赏河边清晨的景色。
“阿英,你来洗衣服哪!”杨二妹打招呼。
“噢,是二妹啊。”肖英走到跟前,放下挑在肩头的水桶,满怀欢喜地逗小孩说,“小雨生,来,给姨妈抱抱。”
小雨生很乖,不认生,谁都肯跟玩,肖英抱起他的时候,看着孩子白白胖胖的模样,情不自禁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
杨二妹目不转睛地盯视肖英那张飞红溢脂的面颊,直看得肖英脸庞更羞赧了。肖英“嗤”她一下,说:“你看什么哪,连我你都没见过吗?”
“啧啧,”杨二妹流露出一种俏皮逗闹的表情,眨眨几下俏丽而慧黠的眼睛,“阿英,你还想瞒我啊!”
“瞒你什么呀,今天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哇?”肖英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仍然佯装出莫明其妙的样子。
杨二妹回头看看,发现后面有人走来挑水,便附在肖英的耳旁低声说:“老实告诉我,昨晚上你得尝鲜藕了吧?”
“去你的,你真坏!”肖英腾出抱着小雨生的一只手来,半是羞涩半是嗔恼地推开杨二妹的嘴巴。
“咯咯咯……”杨二妹一阵爽朗地笑起来。笑毕,她收敛起开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继续问下去,“阿英,他真的接受你的爱啦?”
“嗯。”肖英泛红着羞颜应道。
“这根木头疙瘩是怎么开窍的?”
“你问这么仔细干嘛?”
“人家想听听嘛。”
于是,肖英把阿杏如何用父女之情打动杨厚实的心一一叙说。说完,她长长嘘出一口气,似乎要把压抑已久的闷郁之感全部吐出来,以轻松愉快的精神迎接刚刚开始的新生活。
杨二妹听得很认真,尔后很动感情地说:“呀,阿杏伶牙俐齿,巧言善辩,早知道叫她出面帮你说好了,免得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把你的感情煎熬得这般痛苦、这般难受。”
“这也不能全怪他,感情的东西你不能强迫它,只能慢慢地感化它,让它不知不觉地接受你的投入。”肖英感慨地说,小雨生用手抓她的头发,头发挡住她的眼睛,她把头发拨开一边,笑了笑,“这小精灵,手脚没停过。”
杨二妹伸手抱过孩子,又说:“你去忙你的吧,有空再聊聊。”
幸福甜蜜的情景常常勾引起守着空房的女人的满腔激情,肖英捏着手指计算杨厚实下次回家的日子。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感到很难捱过每一个白天和每一个夜晚。白天,她有时候进山里,希望在井口碰见自己的男人。然而,这半个月又轮到杨厚实上白班,她进山时,男人已经下井了。她回来时,男人还在井下挖煤。
她和他从同房的那天晚上起,算来算去,快有一个月了,可是,这期间她和他只同床共眠五六个晚上。每逢他回来,她总觉得黑夜消失得那么快,太阳出来那么早,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黑夜与白天给予她的不公平,希望黑夜越漫长越好,太阳出来得越迟越好。
在山里,她不敢一直盯住井口不放,她怕别人窥觑出她的秘密。她不愿让大伙尤其是镇上的女人懂得她已经是杨厚实的老婆,或者最近才真正成为杨厚实的老婆。以前,她在杨厚实家出出进进,人们已经由不顺眼渐渐地变为顺眼,世俗的眼光早已把她看成杨厚实的女人。如果让镇上的女人知道最近发生在她身边的隐私,无疑又会在镇上掀起波澜。世俗小人总是喜欢猎取各种新闻,尤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桃色艳闻。
前些日子,杨二妹问肖英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肖英说不打算办了,既然她与杨厚实的关系已经成为事实,至少在人们心目中已经把她们二人看成是夫妻俩,何必还要把早已平静下来的波澜又搅得沸沸扬扬的呢!杨二妹想想也有道理。
肖英还对她说,希望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乔克仁,更不要对别人张张扬扬,免得惹上麻烦。杨二妹又笑她一句:“过些日子,你的肚子鼓起来了看你还怎么保密,镇上的女人迟早都会发现的。”
肖英说:“管它呢,那时候再说那时候的话,人家爱议论什么就让人家议论去,嘴巴长在人家脸上,你能管得那么多吗!”
这天,肖英算完公司的账目了,没事儿,便到街上扯几尺布拿回家里,比照着杨厚实的旧衣裳的尺寸,操作剪子一下一下裁开。她心情愉快,一边裁,一边低声哼几句儿时跟她母亲学会的民谣。
阿杏从外面回来,她挎着一只泥箕,泥箕里面装有湿淋淋的竽苗,原来她刚去地里剥芋头苗,拿到河边洗,准备用来腌酸。她的两只裤筒绾得高高的,露出了膝盖。她穿一件半新旧的淡黄色碎花格短袖衬衫,没有戴草帽,脸庞、脖子、还有两条胳膊被烈日骄阳晒得红扑扑的,满脸是晶亮亮的汗水。衣衫也湿透了,映衬出衣衫里面刚刚发育的胸部。
女孩放下泥箕,拿下晾在绳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津津的脸。她一边擦,一边走到肖英身旁,看见她正在裁剪布料,说:“阿妈,你帮阿爸缝新衣裳啊!”
“嗯!自从你阿妈和你后爸结婚时缝了一件衣裳到现在,一直没有再作衣服。”肖英剪完最后一块衣料,放下剪子,看见阿杏的衣衫都汗透了,怜惜地说,“你看你,太阳这么大,连草帽也不戴,你想把自己晒成黑姑娘啊!”
阿杏把毛巾塞入衣衫内,擦擦体内的汗水,说:“晒晒点有什么,大不了脱一层皮罢,我才不怕哪!”
“傻丫头,晒黑了脸蛋,人就不漂亮了,看以后谁娶你!”肖英冁然逗笑一句。
阿杏的脸庞暮地更红了,这是由于羞赧涌出的一种红潮。她娇嗔地捶打肖英:“妈坏,妈真坏!”
捶打几下后,她停止小拳头,一本正经地诘问道,“妈,你长得那般漂亮秀美,那我阿爸为什么又不早一点娶你呀?”
肖英语塞了,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是啊,她一直苦苦地等他好几年,直到那天夜晚,她才真正弄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愿意早一点娶她为妻的真正原因。她楞楞地望着阿杏,思绪又重新回到甜蜜的初夜情景……
杨厚实趴在她的肚皮上,浑身的肌肉筋骨都放松了,他任由自己的高大躯体重重地紧贴在光滑如脂、细嫩似水的女人的腹部,随着女人的呼吸一起一伏。肖英用手紧紧地扣着他的腰部,兴奋地呻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厚实感到疲软了。于是他爬起来,拿起扔在床尾的短裤衩准备穿上,可是,女人兴奋未消褪,她一把拉住他,痴痴地说:“杨哥,你别穿嘛,就这样陪我睡觉,我感到好幸福,好痛快!真的,我就爱你现在这样一丝不着地陪我睡到天亮。”
杨厚实有点担心地说:“不穿裤子睡,你我一丝不挂的,万一阿杏和家才突然进来瞧见,岂不是羞死人么?”
“他们怎么进来呀,方才我已经把门闩的插销放下来扣死了。”
“我……我怕你会受凉感冒啊!”
“别说这些了,天气那么热,听二妹说,两公婆裸睡,彼此之间的肌肤互相轻轻摩挲,不仅可以增添情趣和恩爱,而且还有益于身心健康呢!”
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女人搬出这么多的理由,感到很惊讶。
肖英见他仍然在愣怔不动,心情十分难过地埋怨道:“在这之前,你不理睬我,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痛苦,可是我又不敢当着你的面责怪你、抱怨你。我知道你直到如今仍然在想她,不想我,甚至在方才你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敢肯定,你还在把我幻想成是她,你说是不是这样?”
杨厚实一时无言以对,他把浑身的激情释放出来后,脑子才渐渐地从梦幻中回到现实。稍会儿,他看到女人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愁,觉得她太可怜了,打算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态,坦诚地说:“阿英,我确实对不起你。方才我看到你洁白如玉的身体,特别是这两个硕大丰满的胸部,我就觉得你不是肖英,而是我的爱妻方嫂。她虽然离开我几年了,可是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占据我的心房。阿英,你骂我吧,我太自私了!”
“杨大哥,你别自艾自怨了。我阿英十分理解你的心,如果你真的舍不开她,你不妨把我当成你的爱妻方嫂吧,啊!”肖英抚摸着男人厚实宽大的胸脯,慰藉他。
杨厚实被女人的宽大情怀感染了,不能自已。于是,浑身激情又涌上来了,他兴奋不停地柔捏她的滚圆结实的胸部,然后又从胸部轻轻地抚摸到肚脐眼,再顺势往下摸……
肖英的情欲再次跃上高潮之巅,她兴奋不已,连声说:“我受不了,大哥,你快……快给我啊……”
杨厚实说太累了,没有力气蹲起来。
肖英挺不住了,索性叫他躺在下面,自己在上面。于是她上下动作着,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微微发热的泪珠一串串滴落在男人的胸脯上。
杨厚实忽然看见她泪水涟涟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阿英,你怎么哭啦?”
不问倒罢,一问更是激起隐积在女人心坎的无限伤感。她再没有力气蹲了,于是停止动作,软绵绵的扑在男人的胸口上,任泪水哗哗地流淌,把男人的胸脯洒湿了一大片。
“阿英,你怎么啦?”稍会儿,杨厚实自责地说,“唉,都怪我,这些年来让你受尽委屈,我不知怎么样才能弥补你失去的青春和感情。我知道,你很爱我,也很想我,在这之间,我怕和你结婚后,又怕把你给害了……”
肖英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渐渐抬起头来,用手背抹一把被泪水粘得迷迷糊糊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听他说下去……xiumb.com
“……自从方嫂不幸去世之后,我一直认为是我害了她。如果我不和她结婚,不和她上床睡觉,她至今还是个活生生的女人,都是我害了她啊!正因为有了这种想法,所以我不敢答应和接受你的爱情,我耽心太过分爱你又会变成害你,怕你成为第二个方嫂。
“谁知,我的好心肠却是满腹的自私,是一种扭曲的变态的爱,这种爱对于任何真诚的女人都是真正的侵害。家才说得对,一个男人在精神上感情上折磨一个深深爱恋他的女人,比用刀子伤害对方的身体还要深重几十倍!阿英,你别哭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啊!”
杨厚实的坦言,总算让肖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内心苦衷。唉,杨大哥啊杨大哥,你也真是,难道方嫂的死能全怪靠于你吗?每个人的生生死死都是命中注定的啊!如果仅仅为了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畸形扭曲的爱而折磨自己,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在被自己所爱的男人的怀抱里,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了。肖英在心里自言自语。
难忘的人生初夜已经过去了,肖英真真正正地做了一回女人,虽然来之不易的情爱渗杂着一缕淡淡的苦涩,但已经让她尝到了人生新生活的甜蜜。
之后,她的脸庞无时无刻不绽开笑颜,她的内心无时无刻充满自豪感,平时在路上也感到脚步轻快了许多,胸部也挺立得更高了。而眼下,阿杏的话却勾发出她心中的无限感慨。唉!她能对她说些什么呢?
阿杏看到肖英脸上掠过一抹挹郁的阴霾,马上改口转换话题,说:“妈,我到杨老师家里找两本书看。”说着,就转身出了门。
肖英忙叫住她:“阿杏。”
“有事么?”
“我是说,你还没吃中午粥呢!再说,杨老师要睡午觉,你现在去,不打忧人家休息么?”
阿杏想想也是,便去把芋头苗晾在天井的竹架上。她晾好芋苗,进厨房拿碗筷舀粥。她看见瓦盆里还有半盆粥,知道肖英还没有吃午餐,把粥盆端出来,搁放在小木桌上,她还拿出碗筷和一碟自家腌制的酸芋苗,叫肖英一块吃。
这对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李彩梅串门来了,她手中拿着一块布料。这段日子,她一改常态,有话没话便来找肖英聊,反正都是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听得肖英都烦了。可是她不好意思拒绝和她闲聊。
李彩梅的裤脚一边高,一边低,看样子刚从地里回来不久。她穿一件凡士蓝粗布,衣裳早已洗得褪色,特别是胸部衬托起的地方,原来的湖蓝色竟褪得黄白。随着她的行走,一对胀鼓鼓低垂下来的圆香如热水袋上下晃忽。
她人刚进来,粗亮的嗓音就灌满了整个屋子:“哟,肖会计、阿杏姑娘,你们现在才吃中午粥哇!”
肖英有礼貌地招呼她:“高李,你也来吃一碗吧。”
“别客气了,我是刚放下粥碗就来的。”李彩梅不等主人叫她坐下,自己就随便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她刚从外面晒太阳进来,脸庞、额头呼呼冒出热气。她抓住一把蒲叶扇子,不停地左右摇动扇凉。
肖英吃饱后,放下碗筷,把屁股下的凳子挪一挪,然后问李彩梅有什么事。李彩梅很勉强地笑一声,说:“嘿嘿,中午吃过了,活儿也干完了,我又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心里闲得烦,所以想来和闲聊几句。”
阿杏也吃饱了,她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洗。
李彩梅没话找话,望着阿杏的背影夸几句:“肖会计,这些年多亏你辛苦一番,好不容易才把阿杏姑娘拉扯大了。她好懂事啊,长得水灵灵的,人又勤快,又知书识礼。方嫂若是地下有灵,不知她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肖英听她这讪媚的话,仿佛觉得吞食了一只苍蝇,心中一阵恶心。她怎能忘记以前这个女人是怎样嘲讽辱骂她的话呢……
“啧啧啧,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天到晚去疼阿杏、逗阿杏,没准阿杏是她和方哥嫖出来的野种呢……”
前后对比,能不令肖英感到恶心么?但是,她忍住了,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况以往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揭李彩梅的疮疤,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因此,她、肖英以十分平静的心态说:“哎,有什么辛苦呢。方嫂不在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忙照料一下阿杏和小家才也是应该的,反正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两个孩子就一天天的长大。”
“你说的也是,你瞧我家的小芹,转眼之间,就长得跟我差不多一样高了。”李彩梅接过肖英的话茬说。
阿杏在厨房洗碗,听见李彩梅谈论她,就停止动作,静静地想听她在说什么。然而,她的话题如同没羁绊的野马,东奔西窜没个中心点,她懒得再听下去,于是麻利地洗完碗筷,重新返回屋里。
阿杏走进屋里,李彩梅的话儿也断了。本来她还想趁着讲到小芹的时候再提起小芹和家才的事。关于女儿和家才的事,李彩梅一百个满意,她似乎也从平时两个年轻人相处的时候看出一点苗头,反正他俩有点那个眉目。
虽然听覃七哥说,杨厚实没有很爽脆地答应下这门亲事,但是,她不死心,她觉得自己只要说服肖会计,事情就会有办法。她想,杨厚实是个老实大哥,什么事儿都会听肖英说了算。尽管他俩从未向镇上乡亲们公开举行婚礼,但在大伙眼里,早已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
另一方面,家才虽然不是她生下的骨肉,但小伙子十分尊重她,在感情上胜似母子,这一点大伙们都是公认的。因此,只要肖英赞成这门亲事,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以上。
李彩梅为了使这件事情如愿以偿,不惜拉下老脸来找肖英套热乎,时而痛悔自己过去的不是。她还打算去找杨二妹,通过杨二妹来劝说她,从中撮合。她知道肖英和杨二妹之间的交情,再加上杨二妹和杨家才是姐弟关系,只要杨二妹出面了,这件事又差不多成功一半。
常言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李彩梅自信自己有能力促成这门亲事。她忽然看见床铺上摆着刚刚剪好的衣样,转过话题说:“肖会计,你这是给家才做新衣裳啊?”
肖英过去拾好衣样和碎布片,说:“噢,不是,这是给他爸做的。”
“哎呀,这太巧了,我也刚刚在集上扯了几尺花布,想给我家小芹缝件衣裳,可是小芹嫌我的手艺不好,叫我拿来找你。正好,就麻烦你顺手帮忙一下。”李彩梅脸上堆满笑容,她不管肖英答应不答应,便把布料放在床上。
肖英说:“哎,我裁剪的也不大合身,有时候不是肩膀吊,就是衣领宽,我怕剪坏了你的布料。”
“不会的,谁不知道你心灵手巧。你看,阿杏现在穿的这件衣裳多得体,穿在身上,人都精神几分,漂亮几分。俗话说,三分人才七分妆嘛!姑娘长大了,不穿着好一点,出门在外都没精神,做妈的都过意不去呀!你就照阿杏这身上的衣裳式样剪吧,啊!”
阿杏听李彩梅夸她漂亮,心情好舒畅,她高兴地把李彩梅的衣料展开,往自己身上比试比试,低头前边瞧瞧,后边看看,赞叹说:“哎呀,这块衣料的花样真美!”
李彩梅接过她的话尾:“这块布料不错吧,喜欢不?等会儿婶子给你也扯上一块,好不好?”
“谢谢婶婶的好意!不过,我不想添新衣裳,我还有旧的。”阿杏放下布料说。
“啊,阿杏真会当家。”李彩梅又把话题引到自己女儿身上,“我家小芹也是这样,很会体惜父母亲的养育之恩和辛苦,好多年了都不叫我添新衣裳。不过,如今她长大成大姑娘了,再不穿好些,就不好意思出门了。”
肖英抻平布料,想了想,就从木箱拿出一件自己的衣裳量尺寸,她知道小芹身材和自己差不多。
阿杏方才在厨房洗碗时见水缸还有半缸水,便说去码头挑水。肖英说外面太阳大,到傍晚再去挑,阿杏执意不肯,从屋角取下一顶竹叶帽戴上,然后到厨房挑水桶去了。
阿杏一走,李彩梅便把今天来串门的主要目的提出来。她说:“上个礼拜,家才回来帮我小芹干了好多家活。家才这孩子真是勤快,小时候经常和小芹玩耍,如今长大了,大山里挖煤那么辛苦劳累,回来也不多休息,经常帮小芹干这干那的。我看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有缘份,也许是天意。肖会计,你说是不是?”
肖英听罢,心里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不由一阵隐隐疼痛。对于杨家才和李小芹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平时也看得出来,也曾经找过家才交谈过,希望他别过早考虑个人问题。
可是杨家才当作耳边风,不以为然地说:“我见小芹忙不过来,顺便帮帮忙,又没别的意思。”家才这孩子哪方面都好,可是在这件事上他不大肯听她的话,她感到好痛苦。现在,她听见李彩梅说出这番话,心里缄默了,操动剪刀的手随着停下来。
看见肖英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李彩梅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担忧她之所以回绝这门亲事,是因为过去自己得罪肖会计太多了,她不肯原谅自己的过去。于是,她悔疚地说:“肖会计,我以前对你有许多的不是!怪只怪我这个人头发长,见识短,心直嘴快,其余那时候我对你也是从未有过什么怨恨瓜葛的,只是想开开心罢。我知道,我在你心上创下的精神伤痕太深太重了,如果割下我的舌头来换得你的谅解,我都心甘情愿。”
“别说了,我不是怪罪你过去的不是。我从未计较以往的是是非非,只是我内心的苦衷一下子不知怎样才能跟你说。彩梅,关于孩子们的事以后再说吧,过些日子你会明白的。”
傍晚,肖英去找杨二妹商量关于杨家才的婚事。她是杨家才的亲姐姐,通过姐姐出面劝阻弟弟,事情可能会好些。
乔克仁正在和杨二妹争论什么问题,声音好大。肖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房间,两人立即停止争论。
“二妹,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肖英说。
杨二妹用目光征求乔克仁,乔克仁点头示意:“你去吧。”
走到门口外面,杨二妹开门见山地说:“你是来找我商量关于家才的事吧。”
肖英惊讶地望着她,好像是反问她:“你怎么猜得那么中?”
“噢,今天下午高李已经来找过我了,她把你的看法跟我讲了。”杨二妹解释说。
“那你怎么想?”
“我么?”杨二妹显得很爽快地说,“我的态度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家才他只要看准了,喜欢哪位姑娘就任他自己选择去。我作为过来人,是深深懂得自由恋爱的重要根蒂。父母包办,媒妁之言,将来往往会给家庭悲剧种下苦涩的果实。许多小说都这样描述过,现实生活中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悲剧。所以,我不想过多干涉家才的选择……”
肖英想不到杨二妹竟持这样的态度来看待其弟弟的恋爱大事,感到有些惘然和失望,但她还想尽力说服她:“二妹,你再慎重考虑这件事好不好,方嫂临死前曾经再三嘱咐我,这辈子阿杏和家才都不要分开,当时我和杨大哥答应了她。我如果不能按照当时许下的诺言促成这两个孩子结为伉俪,叫我以后怎么对得起方嫂的在天之灵哟!”
杨二妹怕伤透了肖英的心,委宛地说:“阿英,这件事情你焦急也不抵事。阿杏和家才如果前生有缘,不管遭受什么样磨难痛苦,他俩终究会结为夫妻的,比如我和克仁,还有你和杨大哥,不也是经历了许多意料不到的波折才走到一块么……”
“……”肖英怔怔地望着杨二妹,怎么也不明白她说出这些似是似非的话来,她和乔克仁,毕竟双方都有互相倾爱的意愿;还有自己和杨大哥,双方都没有另外嫁娶第三者的念头。而现在杨家才却把爱慕之心完全放在覃小芹的身上,他曾说过,对于阿杏,只是兄妹之情谊,阿杏再好,哥哥也不娶妹妹做老婆。
其实,肖英懂得,他和阿杏,只是名义上的兄妹关系,丝毫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即使目前一家四口人,也完全没有一丝血缘的牵连,只是因于阶级情谊才使他们生活在一起。阿杏和家才为什么不能亲上加亲,结为更亲密的夫妻呢!如果她撒手不管,方嫂的遗嘱就落空了,我这辈子都还不清阿杏的情债啊!想到这些,她内心未免感到一阵忧伤。
“……阿英,你就放宽心些,想开些。再说,小芹姑娘长得也不错,能吃苦,娴慧聪明。家才如果娶上她,我相信他们也是幸福美满的一对。对于阿杏呢,我想她不会有那种想法,她自小和家才生活吃睡在一块,已经把他当成亲哥哥了,她怎能愿意嫁给家才呢,与传统观念和伦常之理相违啊……”
杨二妹也尽力说服肖英,侃侃而谈十几分钟,肖英一时无法回答,她承认杨二妹所讲的也有一番道理,只是一想起方嫂的嘱托,心中就像坠挂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肖英心情很沮丧地离开杨二妹,在返回家的路上,她的双脚好像木头一样机械,一拖一沓地迈进了自家门口。
天黑了,阿杏串门还未回来,屋内一片漆黑,肖英没有心思划火柴点灯。她替自己难过,也许前世命中注定,自己的一生都是与磨难和痛苦相处。刚刚艰难地获得杨厚实的爱情,却又陷入家才婚事的苦恼之中,女人啊,为什么总是这样难做人?做女儿难,做妻子难,做他人母亲也难!难啊,她深深地唉叹!
黑暗的屋子里,响着一阵阵蚊子发出的哼哼声。空气显得闷热,一场秋雨快要来了。
杨家才和覃小芹这对年轻男女正处在热恋的季节,小伙子不顾养父继母的劝说反对,坚持自己的选择和追求。特别在个人问题上,姐姐亦支持他的观念,他更是成竹在胸了。
热恋阶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杨家才在井下干活,头脑里时刻浮现出姑娘的倩影。这天,他一边铲煤,一边津津有味地回味昨天晚上甜蜜的情景:
从井下出来,他匆匆忙忙扒完饭,连澡也顾不上洗,就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赶。虽然挖了一天煤,可是一想到很快将要与心上的姑娘相见,疲倦的身儿又涌满使不完的劲。
山路弯弯,夜幕茫茫,小伙子脚步如飞,他争分夺秒,哪怕提早一分钟赶到榕树脚下,幸福的感觉就早一分钟灌满他心坎。年轻人品尝到恋爱的滋味,心里涌满无限的甜蜜。
覃小芹吃过晚饭不久,天色刚刚黑,她就独自来到镇外路口的大榕树下面等候了。她和他已经约好,每到星期天晚上他就要回来一次。等候的时间显得特别漫长,姑娘不时翘起脚尖,朝通向矿井的山路来回眺望,可是夜幕如一只无情的巨大的巴掌,把山路那边的景物几乎全部挡住了,隐隐约约只看到一座座黑魆魆的山峦。
杨家才双腿一步也不停地急走,有时候还小跑一段路。天黑了,他怕小芹一个人在榕树下等急了,更耽心她发生意外。因此,他赶路赶得浑身发热,汗水夹背。他穿着一双磨破了底的布鞋,山路上的煤粒石子从鞋底的窟窿钻进去,哽得他的脚板一阵阵生疼。有时候实在忍受不住,便弯下身子脱鞋把尖厉的煤粒石子倒出来,重新跑上一段路,弥补因倒掉煤粒石子影响的行走速度。
大榕树下的黑影子终于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不由又兴奋地小跑一段,远远就喊:“小芹……”
覃小芹听清是杨家才的声音,高兴地迎上前,待他走近时,说:“家才哥,你回来啦,总算没让我一个人傻乎乎的在这儿白等。”
黑暗中,激情万分的姑娘张开双臂,想贴上去偎依在小伙子火热的胸膛里。杨家才见自己一身是汗水煤尘,怕弄脏了小芹的衣裳,急忙缩回两步,说:“呃,别……别靠我,我刚从井下出来,还未洗过澡呢!”
覃小芹有些扫兴,埋怨他为什么不在前面的水塘洗洗一下。杨家才说,怕把你等急了。
月牙初上,夜色朦胧,借着淡淡的月光,杨家才看见她穿着好漂亮,那件衣裳正是前些日子刚刚缝好的新衣裳。细小领子,微微收紧的腰,更衬托出少女的苗条、颀美。从徐徐拂过身边的晚风中,他闻到姑娘身上散发出一丝丝幽香,他陶醉了,体内涌出一种热望的情欲。如果不是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他会立刻把她拥搂在怀里,痛痛快快地享受异性的芬芳体味。
“小芹,我们回去吧。”
“不,我不想回家那么快,在家里一点也不自由自在。”姑娘说。
“不回家怎么行,我现在这副样子,又黑又臭汗,浑身不舒服。”
覃小芹想了想,说:“家才哥,你不是不怕冷么,干脆去水塘随便洗洗汗味和煤尘,洗一遍总比没洗好受许多。这样,我们在野外多坐一会儿,你说好么?”
“好吧。”
到了水塘那儿,杨家才脱掉褂子,用手掬水往身上浇,可是手掌捧起的水太少。他顾不上多想,索性下到水里,蹲下身子,让水刚刚泡到他的脖子,双手不停地搓去肌肤上的腻物。小芹蹲在他旁边,侥有兴趣地欣赏小伙子的洗澡动作,看着看着,心潮冲动地说:“家才哥,你起来坐在洗衣石板上,我来帮你搓背。”
小伙子贴贴服服地听她的话,在一块平滑的石头坐下,转过背,让小芹姑娘帮他搓洗。姑娘用娇柔细嫩的手,一下一下地搓他的肌肤,他的脊背坦露出一块块结实的肌肉,展现出男人汉伟岸的雄姿。姑娘细腻的动作,使小伙子感到有一种流质似的物体轻轻柔柔地滑过他的肌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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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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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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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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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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