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晚云被掐得半死不活,好长时间没缓过来,即便是现在,依然不太能说出话。徐曼贞见她这个模样,没说什么,径自下床给她倒了一杯,扶着她一点一点喝完。
“你先睡觉吧。”徐曼贞轻声道,“今天先睡过去,什么都不要管,明天缓过来之后,我带你一起去和爹爹道歉。”
“道歉?”朱晚云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
“废话,刚刚他生气成那样,差一点点你就没命了你知道吗!”徐曼贞皱着眉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道歉、不把他哄好一点,你的下场不会比杏儿她们好。这一步是必须要做的。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压力不要太大了,我陪你一起,不管怎样我们都可以一起应付过去。”
“谢谢。”朱晚云对她笑了笑。
“别跟我说这种话。”徐曼贞吹了蜡烛躺在她身边,在被子下面握住她的手,“我说过我们好歹算是姐妹。”
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朱晚云才醒过来。徐曼贞已经打扮完毕,见她睁眼,有点无奈:“你可算是醒了,我早就想喊你,发现怎么都喊不醒,吓得我都想叫嬷嬷过来看一下,又觉得还可以再等等。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你快起来,我帮你洗漱打扮。我知道爹爹最喜欢什么样的服饰。”
朱晚云脑子尚且一片混沌,就被徐曼贞拉着坐到了梳妆台前。她还是穿着徐曼贞的衣服,又按照徐曼贞的标准来打扮,很快就搞定了一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朱晚云失笑:“我倒是不知道你爹爹喜欢这种风格的姑娘。”
“那种风格?总结一下?”徐曼贞笑道。
“嗯……”朱晚云盯着自己的面貌看了一会儿,斟酌着用词,“很小鸟依人,没有攻击性的?”
“姑且算是吧。他可喜欢我对他撒娇。”徐曼贞耸耸肩,“等会儿见了面,你先暂时不要说话,由我来起头,我已经想好说辞了,你跟着说下去就好。态度一定要诚恳,最好梨花带雨,你长得好看,效果一流。”
“看来你很有认错经验啊。”朱晚云笑道。
“谈不上。”徐曼贞也笑了,“我从来没有把他惹得那么生气过,没体会过被他掐住脖子的滋味,也一辈子都不想体验。不过我之前打碎过他珍藏的花瓶,还搞坏过他喜欢的画儿,那时候他也生气,我就扮可爱装可怜,最后总还是能够蒙混过关的。当然咯,如你所想,最后还是要到床上滚一圈这事儿才算完。”
“如果一定要上床来滚上这么一圈,那么我觉得这事儿一辈子也完不了。”朱晚云叹了口气。
“你不要这么快把实话说出来行吗?”徐曼贞吐吐舌头,“多少给我留点希望。”
“拉倒吧,最没希望的还是我。”朱晚云苦笑,“今天这关我要是过不去,搞不好我这一辈子也就停在今天了。”
“不至于。”徐曼贞上前拍了拍她肩膀,“不至于的。我帮你求他。不管怎样也要求到他松口。”
朱晚云怔怔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而露出笑容。
“好,不管怎样,我都求他松口,求他让我继续好好地在这里呆着。”朱晚云握着徐曼贞的手,对方好像比她这个当事人紧张得多,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汗。
午饭时间到了,两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朱晚云本来已经想好了,今天徐启麟很大程度上不会让她继续和他们一起吃饭了,要是这个权利被收回去,她就下午另外找一个时间,等到徐启麟午睡醒来之后,专门去他房间请罪,不管此行会遭遇什么,她照单全收。
没想到她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徐启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没有看着她,没有同她有什么交流,但默许了她坐在她之前坐的座位上。饭桌上他和徐曼贞照常谈笑风生,偶尔徐曼贞试着和朱晚云说上一两句话,他对此也没有表现出异议。徐曼贞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找了个空当儿对着朱晚云做了个鬼脸。
胜券在握。
朱晚云心中不全是这么认为的。徐启麟和肖孝清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喜怒无常的,这一点她昨晚已经领教过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这顿午饭吃得很慢,快到尾声的时候,朱晚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这种事情要是没有恰当的开头,后面一定是一团糟的。而错过这个机会,朱晚云心里又不太甘心,往后能不能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她心里没数。午饭时间不说,下午单独去找徐启麟,怎么想都更加尴尬而且目的不纯。徐曼贞瞥了她好几眼,勉强看出了她心中所思所想,于是深吸一口气,将表情摆的更加甜美可人,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餐桌对头的爹爹:“爹爹,我有一件事情想同您说。”
朱晚云心脏怦怦直跳。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徐曼贞无论如何不肯告诉她她会说些什么,只是说到时候跟着她的话说下去就好。朱晚云对十岁小姑娘的心智到底还是没有那么放心的。
但是这会儿她别无选择。除了相信徐曼贞。
“有事就说。”徐启麟干脆地答道。
朱晚云心里一动。他这样说,就表示有戏。徐启麟早就是老油条,对小姑娘的想法肯定一猜即中,不可能看不出她们想说什么的,既然他肯松口,就是想给朱晚云一个机会。
朱晚云心中暗喜,面上楚楚可怜,等着徐曼贞说下去。
“爹爹,你说过,我们三个是一家人。”徐曼贞目光灼灼。
“没错。”徐启麟喝了口茶,对这个说法没有否认。
“既然如此,你能否宽恕我们犯下的错误?”徐曼贞单刀直入。
“这要看你们犯下了什么错误了。”徐启麟似笑非笑,放下茶盅。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徐曼贞深吸一口气。朱晚云知道这个姑娘为了她,已经用尽了勇气。她在餐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昨天晚上红莲不小心触碰到了你的底线。”徐曼贞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其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俏,“但严格说来,这是我的错误。”
“哦?”徐启麟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两个姑娘。
“怪我下午的时候,拉着她和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徐曼贞垂下眼睑。
“比如?”徐启麟饶有兴味,完全不似头一天晚上那般凶残。
“我告诉她,我想我娘了。”徐曼贞已经带着哭腔。至于这个模样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装出来的,朱晚云有点儿看不透。如果真的是装出来的,那只能说这个徐曼贞比当年在上海的她更有做女演员的天分。
徐曼贞说完这句话,轻轻捏了捏朱晚云的手。朱晚云停顿了一下,接上:“昨晚实在是对不住干爹,还请爹爹原谅。”
“红莲倒是说说,你哪儿对不住干爹了?”徐启麟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朱晚云呼吸一窒,好在只是一刹那,之后她便从善如流了。
“昨晚我对不住爹爹,无外乎两点。”她笑道,“第一,触及了爹爹的底线,第二,破坏了我们的仪式。无论哪一点,都请求爹爹责罚,绝不姑息,如果这样能让爹爹心里好受一点的话。倘若爹爹和曼贞都愿意,我们不妨今晚补办那个仪式?”
“我愿意。”徐曼贞表态,之后期盼地看着徐启麟。
“你们从何而知我的底线?”徐启麟笑道。
“从这儿。”朱晚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上头一道明显的掐痕。
徐启麟盯着自己留下的痕迹看了许久,唇角微微勾起:“好,爹爹原谅你们。你们还是爹爹的好女儿,我们还是一家人,这一点不用担心。”
朱晚云心中一块石头怦然落地。
“这个仪式,我们另外找时间来办吧,今晚就不了。”徐启麟起身离座,“都吃好了的话,就去做别的事情,不要再在饭桌上呆着了,今天我们午餐时间实在是长得过头了。”
“遵命。”徐曼贞娇声喊道。
下了饭桌,两个姑娘都一身冷汗。她们一起进了徐曼贞的房间。徐曼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梳妆台,给自己和朱晚云卸了妆,换上普通衣服,然后二人一起坐在床沿喘气,末了相视而笑。
“我刚刚紧张死了。”朱晚云笑道。
“我也是啊,桌子底下腿都打颤,还好我爹看不见。”徐曼贞也心有余悸。
“不管怎么样,这一关算是过了,哪天补上那个狗屁仪式就算大功告成。”徐曼贞长舒一口气,“幸好。”
朱晚云看着她,笑道:“你也不是那么喜欢你爹嘛。”
徐曼贞神情复杂,耸了耸肩,没说话。
末了她叹了口气:“你先回房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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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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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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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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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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