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个礼拜,朱晚云早上起床,来到花园,惊讶地发现杏儿等人都在,穿戴整齐,排成一排。前院门户洞开,几辆马车听在外头,看样子正准备带这几个姑娘上车。朱晚云一下子急了,抓着嬷嬷问:“她们要去哪儿?”
嬷嬷拍了拍她脑袋:“她们要走啦。”
“走哪去?”朱晚云看着杏儿,但是后者并不理睬她,“你们——”
嬷嬷强行将她带回了房间。
朱晚云在床沿坐着,她识时务,知道这会儿出去硬闯绝对是白搭。捋了捋思路,她发现徐启麟恐怕老早就有送走她们的想法。不给她们继续上乐器课程只是最后几步而已,真正的端倪早就显现出来了,果真要追溯的话,应该是在他最初拼命夸赞她弹古筝有灵气的时候。打从那会儿起,他对其他姑娘就开始冷淡了,只是那时候还并不那么明显。至于徐曼贞看着杏儿时那副眼高于顶的姿态,是不是徐启麟教唆的,朱晚云一时间还拿捏不准。最后她想了又想,觉得这应该还是徐曼贞自己的主意。这个小姑娘绝非等闲之辈,并不是那样容易就被洗脑的。这样看来,这父女俩倒也是一脉相承,从血缘到精神无一不是如此。
徐启麟这人,朱晚云一直觉得自己摸不透。仁义道德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估计是不存在的,平常再温柔也不能说明什么。事已至此,她只能盼望着徐启麟最后还有一点点同情心,念在这些姑娘和他亲闺女差不多年纪的份上,给她们找了一个不是那么残忍的下家。
送走了杏儿等人,朱晚云情绪不怎么好,徐曼贞看出来这一点,拉着她在花园里四处乱逛,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朱晚云对这份好意心领了,随她东拉西扯。徐曼贞给她讲自己以前的生活,讲她参加过的宴会(虽然也没有几场),讲宴会上好吃的东西,讲嬷嬷曾经讲给自己听的民间传说。这一切朱晚云都在唐志健那里经历过了,没什么稀奇的,至于民间传说,她当年也是底层混上来的,在街头巷尾听了不少,徐曼贞说的基本上没什么吸引力。但为了表面上的和谐,朱晚云还是要硬着头皮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她。
徐曼贞说着说着,突然闭口不言了。朱晚云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问:“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
“你看你这个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想听我继续讲吗?”徐曼贞脸色倒是不见得多么不悦,真要说起来,更像是无奈,“红莲,别去想她们了,爹爹的主意没人能改动,你我也不行。你就当她们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走了就走了,不要老是放在心上,不然你自己活得不开心的。”
到底还是被她揭穿了。朱晚云苦笑,自己当初千锤百炼磨出来的演技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她对着徐曼贞抱歉地笑了笑:“好吧,是我不对,不该走神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接着刚刚的地方讲下去吧。”
“不讲了不讲了。”徐曼贞挥挥手,“你现在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我不想多费口舌,改天吧。要是你觉得好一点点了,我们就先回去。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再继续走走。”
“嗯。”朱晚云轻声应道。
晚饭时间到了,饭菜照例很丰盛。徐启麟今天格外殷勤地给两个闺女夹菜,要她们都多吃一点:“你们两个都太瘦了,不像样,胖一点穿衣服才好看。”
“再好看到了晚上也是要脱下来的。”徐曼贞吐吐舌头。
“穿好了再脱,和一开始就光着,区别还是很大的。”徐启麟笑了笑,又给她夹了一块肉,“你跟我生活这么多年,我的品味你多少也继承了一点吧。”
“是是是。”徐曼贞连声答应,吃掉了那块肉。
这么多年。朱晚云的眼神在父女俩之间乱瞟。
鬼知道她还继承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朱晚云吃过晚饭,被徐曼贞带着在花园里头走了两圈,然后邀请她来自己房间:“咱们认识这么久,都是姐妹了,还没互相去过对方的屋子,这就太生分了。”
朱晚云欣然应允。徐曼贞洗过澡之后拿出小点心跟她一起分。吃完点心,她拿出自己的衣服:“今天你干脆别回去了,就在我房间跟我一起睡觉,我的床大,两个人一起睡完全睡得下。我们身量也相差不远,我的衣服你一定能穿。”
朱晚云接过衣服,带着狐疑去洗了澡。徐曼贞的床确实非常大,以她的身量来看,简直大得离谱,更像是夫妻二人才会睡的双人床,上面还挂着红色帐子,怎么看都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喜欢的风格。
她洗完澡套着徐曼贞的衣服出来,就意识到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了。
徐启麟正坐在徐曼贞的床沿,对着自己的亲闺女笑,看到她出来,对她勾勾手:“红莲洗干净啦,来,过来坐着,爹爹有事情要和你们做。”
朱晚云心中一惊又一沉。老东西太不像话,连自己的亲女儿都没有放过。
她算是有点明白那会儿徐曼贞在池塘边上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的真实含义了。
朱晚云顺从地在徐启麟身边坐下,甜甜地笑了一笑:“爹爹想做什么呀?”
“我们已经是父女关系。”徐启麟揽住她细瘦的肩膀,“你和曼贞也已经是姐妹关系,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但是还只是口头上认定了而已,没有一个具体的仪式,想想总是觉得太过于草率了。”
“所以爹爹现在过来,是要专门举办仪式吗?”朱晚云抬眼,眼神清纯无辜。
“当然,不然对不住你。”徐启麟笑道。
“但是我印象中,这种仪式一般都是邀请亲朋好友前来做见证人。”朱晚云没有抵抗他的举动,“爹爹好像不打算这样做?”
“确实如你所言,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作见证。”徐启麟搂住她,另一只手搂住徐曼贞,“可是在我们这里就没有必要了,这样弄得太拘谨,不够亲切,而且也显得不是那么有诚意。最好只是我们三个人知道,方才能够更加紧密无间地团结起来,这也是一家人的精髓所在。”徐启麟笑着拨弄她们的衣服,“那么,曼贞,红莲,你们做好这个仪式的准备了吗?”
徐曼贞的声音在朱晚云听来简直柔媚入骨:“做好啦,爹爹,现在就等你来了。”
有这样的功底,不进行院简直暴殄天物。朱晚云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而后暗地里觉得有点好笑。真是自己下作久了,把所有人都往这个方向想,怎么就不盼着徐曼贞进皇宫呢?凭这个本事,保准能把皇帝弄得五迷三道,从此以后荣升贵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徐启麟手上速度飞快,为了完成这个“一家人”的仪式,简直拿出了平生所有的功底。很快两个姑娘就被脱了个精光。徐曼贞和朱晚云彼此还不曾这般赤诚相见过,一时间对对方身体的好奇心反而大过对目前情境的担忧。徐启麟看两个姑娘都注视彼此,眼光并未在自己身上停留,便将她们的下巴捏住,强迫她们转过头来。
“我们是一家人。”他不容置疑。
徐曼贞虔诚地匍匐在他身下,俯首称臣。
朱晚云想起她那天在池塘旁边一脸空茫的模样,突然间舌头一动,一些话不由自主就滑了出来。
“爹爹说得对极了。”朱晚云温驯地低下头,“我们是一家人。不过照这个说法,一家人是不是还少了什么?”Χiυmъ.cοΜ
徐启麟微微眯起眼睛。
徐曼贞身形一僵。
“有了干爹,那,我干娘在哪?”朱晚云直言不讳。
这个问题让她重新体会到了肖孝清那种级别的暴力对待。
在被徐启麟掐住脖子的时候,朱晚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徐启麟一向以和蔼可亲的面目示人,就算朱晚云心里知道他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也很难想象他大发雷霆的模样。现在她知错了。
徐启麟下手丝毫没有留情,到最后朱晚云已经神志不清,两腿蹬来蹬去,力度逐渐减弱,就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哭声响了一会儿,之后朱晚云感到脖子上的力道陡然一松。她瘫软在床垫里,不停地咳嗽。徐曼贞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搂着她摇晃,帮她顺气,她感觉到她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脸上。
等她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徐启麟已经拂袖而去。徐曼贞两眼通红,俯下身来抱住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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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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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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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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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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