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你说嬷嬷别是忘了我们吧？”杏儿侥幸道。
“不太可能。”朱晚云沉吟片刻，摇头，“我们是她的职责，再怎么样也没道理真的忘了。我觉得她可能是在想该怎么玩我们才对。”
“啧你别说了，越说我越害怕。”另一个姑娘倒抽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就被卖到这个鬼地方。”
“要是真的被卖到行院，才是有的受。”朱晚云叹气，“我们现在的处境算是不错了。”
“听你口气，好像你很熟悉行院生活似的。”杏儿嘟哝道。
“真要说起来，我确实懂，虽然我没进去过。”朱晚云耸耸肩，“我以前家里隔壁的女的就是行院出来的，整天搔首弄姿，接到的客人一个比一个差，钱也一天比一天少，裙子下头还一股酸臭味儿。后来就没看到她，不知道晃荡到哪里去了。”
姑娘们家里环境虽然乱，但还真没碰到过这样的邻居，纷纷被朱晚云说的行院女子吸引了注意力，还想要听得更多。
“你们怎么对她们的生活这么感兴趣？”朱晚云叹气，“又不是什么好日子。”
“没经历过吗，总是想听多一点的。”杏儿笑道，“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的下场怎么样还不一定呢，要是有朝一日也进去了，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你怎么就不能盼自己点儿好？”朱晚云笑道，“好啦，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说多一点。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很多，只能说把我知道的说出来。正巧她也确实拉着我和另外一个姑娘念叨过她在行院里头的日子，不过机会不是很多，一旦被发现，我们都要受罚的。她告诉我们，行院也分三六九等，当然最次等的就是路边鸡，再往上才能叫做行院。劣等的行院是为了满足没什么钱的男人，这种一般来说叫‘窑子’，据说里头味道特别难闻，姑娘也都长得不漂亮。至于高等的，就是为公子老爷们设立的了，里头的姑娘个顶个的有姿色，还多才多艺，会乐器会跳舞，能唱歌能弹琴，把男人们哄得开开心心的。要是偶尔碰到一两个痴情公子，闹不好还能被赎身出去。不过嫁进大户人家就别想了，儿子傻，老爹可不傻。这一行有善终的很少，情况比较好的就是我那邻居了，能活着出来就不错。出来之后，要是没得嫁给其他男人，没有生活来源，就只好重操旧业，沦为最次等的，要是有幸嫁人，那就算是顶天的好处。”
这一番话听得小姑娘们张口结舌。她们打死想不到自己的处境这么糟糕。照这样说，要是真的被卖进去，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定了。念及至此，有几个心理脆弱点的姑娘又要掉眼泪，被朱晚云止住：“哎，你们先别急着哭，我们说不定有一定几率被送到皇宫里头做宫女的，未必就会被卖进行院啊。”
当然，做宫女的下场可能更惨。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只是还是别要说出来制造恐慌了。
“宫女？我们有这个福分进宫？”杏儿等人不太相信的。
“别这样悲观啊，说不定真的有。”朱晚云笑道，“就算不能进宫，也可能被哪家大户人家看中，买进去做下人，要是碰到慈爱一点的，说不定就收作干女儿，那样就是真的时来运转了。”
“我说，红莲，你也别强行让我们这么乐观吧。”杏儿闷闷道，“我知道我们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的。”
“那也得抱有希望嘛，总不至于现在就上吊自杀吧？”朱晚云笑道。
“上吊自杀是不至于，不过你们下跪擦地板是免不了了。”嬷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姑娘们立刻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朱晚云闭口不言，等着她发落。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们还个顶个的有故事，小小年纪的，对行院摸得一清二楚。”嬷嬷轻蔑地笑了一声，“喂，大梦该醒了，今天晚上你们负责整个肖宅的卫生，花园里的也要清扫，各个房间也要扫，地板要擦亮。”Χiυmъ.cοΜ
肖宅这么大，这样子存心是不想让她们睡觉了。朱晚云自告奋勇，问她：“那么，少爷的房间和老爷的房间也要打扫么？这样不会打扰他们睡觉？”
“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嬷嬷笑得很恶劣。
她们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嬷嬷就是刻意要整她们一把。大晚上的打扫房间，扰人清梦，想必肖家父子脸色都不会好。肖老爷的脾性朱晚云还没有摸清楚，但是儿子品性这么诡异，当爹的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晚餐时间还没结束，你们一个时辰之后开始打扫。先从花园开始”嬷嬷说。
这是存心要她们冒着被老爷和少爷骂出卧室的风险去打扫。朱晚云心中叹气，又有点好笑，这个嬷嬷年轻时究竟经历过些什么，才对花容月貌的小姑娘们百般刁难？
入夜，半饥半饱的姑娘们进了花园，开始在各个角落清理。嬷嬷在后头悠闲地踱步，确保她们不偷懒。花园这一关还是比较容易过的，虽然她百般刁难挑剔，但是天黑了，很多细节处看不太出来，就算是看出来了也不好打扫，往往就这样被放过了。真正难的是打扫厨房和房间。她要求地板都要擦亮，明摆着就是要她们跪在地上一寸一寸擦过去。
不过大家在家里头也不受好脸色，干活儿多，这点活儿其实算不上多难，厨房里的虫子也不会吓着她们。厨房这最粗糙的一关过去后，开始清扫房间。朱晚云心里想的是尽早清扫肖孝清父子的房间最好，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睡觉，但是她刚流露出这个意向，她们就集体被嬷嬷赶到了无人居住的客房，要她们先从客房开始打扫，还有很多无关紧要的房间，最后才能排到父子俩的主卧室。
她当监工倒是当得乐此不疲，看不出她有想回去睡觉的意思。这群半大姑娘们就比较惨了，本来晚饭就吃得不算很饱，人工清扫又是个庞大的体力活儿，现在她们已经气喘吁吁，脸色直冒汗，站都站不直了。
“你们还有五个房间要清理，赶快的。”嬷嬷毫不留情。
姑娘们忍气吞声，继续干活儿。
终于到了老爷的房间。肖老爷年纪大了，一般来说喜欢早睡，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了。朱晚云和杏儿站在门口，顿住脚步，回头望着嬷嬷：“老爷已经睡下了，我们要不今天先不打扫这间，明天早点起来，也好打扫得干净一点。”
嬷嬷不为所动，看架势是逼着她们快些进去，不然就抬脚踹进去了，到时候弄出更大的动静，打扰了老爷，下场会更惨。
有几个胆子小心理素质也不够强悍的姑娘已经要开始抹眼泪了。
最后朱晚云没辙，拿起抹布，视死如归地推开了肖老爷的大门。杏儿紧随其后。其他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往里头张望，一边害怕吵醒老爷，一边害怕被嬷嬷踹进来。
朱晚云冲着她们勾勾手指，意思是反正最后也要进来的，不如自己走进来，老实点，反而不会被特别讨厌。于是她们听从了，悄咪咪轻手轻脚进来了。嬷嬷就站在门口，借着走廊的一点点光亮，看着她们在房间里擦桌子擦地板。老爷在床上睡着，一时间尚未察觉。
好景不长，杏儿起身的时候撞了一下桌角，花瓶晃了晃，虽然没摔下来，但是还是带出了不小的动静。老年人睡眠本来就浅，这下子是醒过来了，猝不及防发现房间里这么姑娘在干活儿，一下子就懵了。
“你们大半夜的做什么？！”肖老爷嗔怒。
“老爷别紧张，”朱晚云上前试着稳住他，“带我们的嬷嬷要求我们今天晚上干活儿，清扫全家，包括您的房间。我们无权忤逆她，便只好这样趁夜色进来了。打扰到老爷睡眠，万分抱歉。”
肖老爷微微平息怒火，皱着眉头：“你们嬷嬷是哪个？谁叫她大半夜来这一出的？”
朱晚云刚想报上名字，回过头一看，门口空无一人。
嬷嬷早就溜之大吉了。
她突然想起来，其实这个嬷嬷并未告诉过她们该如何称呼她。朱晚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肖老爷等着她们报名字，这下看着所有人的答不上来，怒火死灰复燃，认定了这群小姑娘就是来捣乱的，将她们轰了出去。不过还好，他并未说要对她们实施什么样的惩罚。也许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这件事情他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朱晚云打心眼里祈祷肖老爷和唐志键是一个德性。
站在门廊上，她们松了口气，杏儿捅了捅朱晚云：“我们还要去少爷的房间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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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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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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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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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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