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杏儿试图辩驳，可怜兮兮的，“我们被赶出去，是一定会受到嬷嬷惩罚的。”
“这同我有何关系呢？”肖孝清定定地盯着他，眼中一片空茫。不是嘲讽不是鄙夷，满满的无谓。朱晚云看到这样的眼神，就知道女人常用的对付男人的手段，在他这里不会起半点作用。
“杏儿，”她轻声道，“你们先回去，等等我就来。”
杏儿和其他姑娘不清楚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毕竟肖孝清都点名让她留下了，她凭什么还要跟她们一起受苦呢？不过朱晚云这时候表现得莫名非常可靠，再加上她们除了遵守命令，也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留在这里。归根到底，总是会有人受到惩罚的，能被眷顾的永远是少数人。这一点，她们活到现在，不多的年月足够让她们明白了。于是杏儿和其他姑娘点点头，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回到小房间，准备迎接嬷嬷那张不可捉摸又满是恶意的老脸。
为她刚刚那句话，秋蘋带着疑问轻轻扫视她一眼。这个姑娘太让她摸不透了。奈何肖孝清在场，就看着她们呢，她也不好直接对着朱晚云咬耳朵，问她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倒是肖孝清开口帮她问了：“你刚刚说，你等会儿就回去，是想表达什么？”
“啊，不必过度解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朱晚云笑道，“我会回去的，不是吗？”
肖孝清的眼睛像一个泥潭，各种情绪在里头翻涌，呈现出来的却只是黑乎乎望不到底的一团。对朱晚云这句直白得近乎挑衅的话，他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倒也看不出有惩罚她的意思，转而问她：“你叫什么？”
“红莲。”她朗声答道。这个假名倒是用得顺手。
“红莲，秋蘋。倒都是好名字。”他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在赞赏。
“算是什么好名字呢，不过是到处漂泊罢了。”朱晚云轻轻叹息。
肖孝清对她多看了两眼：“你念过书？”
“都被卖到这里来，我何德何能去念书？”朱晚云笑道。
“看你谈吐，不像是肚子里没墨水的。”肖孝清说。
“少爷说笑。”朱晚云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以对，不再回答他的问题，等于是变相表达自己想走的意思。秋蘋年纪还小，就算是思想上比较成熟，也还看不出朱晚云这种老油条的花花肠子，肖孝清年纪也比秋蘋大了不少，如此说来，她事实上是最弱势的一个。朱晚云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把秋蘋独自扔在这里，但是要拉着她一起走，显然也不太可能。走一个就算了，两个一起撂了肖孝清的面子，实在是太说不过去，鬼知道今晚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于是朱晚云没有看秋蘋，只是自己往门口走。
“慢着。”肖孝清终于出声了，“我还没叫你走呢，刚刚不是叫你留下？”
“可是我想走了。”朱晚云轻言细语，语间冷意明显。
肖孝清大概还没见到过这么张狂的下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朱晚云心中暗笑，到底这个时候的他还是见的太少。
“少爷若是不乐意，大可以现在就叫人来把我绑了。”朱晚云笑道，“如若少爷不这么做，那就别想控制我的双腿，回见。”
肖孝清目睹她走出自己的套间。
秋蘋呆在一旁，整个人一时间有点儿懵。红莲这又是来哪一出啊？
朱晚云这一走，还特意把门关上了。等到秋蘋反应过来，肖孝清已经逼近了她。
她对他没有感觉，硬要说的话，还是嫌恶的。对于红莲这一“背叛”行为，她已经无暇思考什么，只顾着两只手横在胸前：“你别过来我告诉你！”
“要是不喜欢，你大可以像你的同伴一样一走了之呀。”肖孝清轻声道。
秋蘋无语。
“既然你不敢，你没那个魄力，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当然也就由不得你了。”
“哦？”死到临头，秋蘋破罐破摔了，反问道，“那么她回去，是相安无事，一点惩罚都不会有的了？”
“你是在盼望着你的同伴受罚吗？”肖孝清在她面前半蹲，两手撑在膝盖上，眼神还是漠然无波，“嬷嬷那边的惩罚我不过问，至于我会不会动手，就看我接下来的心情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主动权从来不在你们手上。
秋蘋听出了他的画外音。
肖孝清吃过午饭，又睡足了，饱暖之后，自然就要做点饿着肚子时没心情没力气做的事情。至于对象是谁，似乎也不那么重要。朱晚云以为他多么在意，其实也只不过是看时间节点能不能对得上，对上了，是谁就是谁了。
朱晚云回到小房间，见到一众同伴。嬷嬷现在还没来，她们怀着几分侥幸几分绝望，等待着未知的惩罚。一见朱晚云，她们惊讶道：“秋蘋没同你一块儿？”
“嗯。”她轻轻点头，没有做出过多解释。
沉默片刻，小姑娘们纷纷围过来，问她：“为什么你不肯留在那里？”
对于同甘共苦之说，她们是不相信的。挣扎在底层，常常饭都吃不饱，这种时候义气就是个笑话。朱晚云也是从那时候挣扎上来的，心里头再清楚不过，如果自己给出这样的回答，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鄙视。
“我就是觉得，如果留在那里，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朱晚云摇摇头，一脸失魂落魄，为了演得更像一点，她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慌得六神无主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这样的感觉。感觉还不如出来了算了，顶多挨嬷嬷的一顿打或者做点粗活儿，好过呆在那里。”
“秋蘋呢？”有人问。
“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感觉，什么依据都没有，怎好拉着她一同出来？”朱晚云摇摇头，“再说就算是我拉着，你们觉得少爷会放任我们一块儿都走了？他肯放了我，也无非就是秋蘋没有跟我一起跑而已，天晓得我今天晚上会受到什么惩罚！”
“你想多了吧。”杏儿有点不以为然，“留在那里有什么不好的？”
“我就是不想。”朱晚云坚定道，“我不想这么早就做那种事。你们知道的，他叫姑娘留在他房间里，除了做那种事情，不会做别的。我就是不想现在就做。我害怕。我宁可挨打。”
有迟钝的姑娘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杏儿还算是比较冷静和成熟的，叹气：“我们有的选择么？就算是不想，人家要强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我知道。”朱晚云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但是能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我真的害怕，完全没做好这个准备。”
杏儿看着她，勉强安慰地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
其他姑娘反应过来，心有戚戚。她们对这码事也完全没有经验，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想想，要是真的妥协了，能换来不少好处是真的。当然，目前情势也容不得她们做出多大的反抗，到最后始终是要妥协的。
秋蘋一直没见人影，她们坐在小房间里一下午，左等右等也不见她来。不过她们害怕的嬷嬷倒是也一直没来。等待的过程才是最煎熬的，杏儿没话找话：“哎，你们说，秋蘋这次会得到什么好处不？能不能嫁过来做个如夫人之类的？”
“想得太多了。”朱晚云想也没想直接反驳，“我们这种就是纯粹的玩物，绝对够不上做如夫人。再说就算是真的嫁给他，我们也不能称作夫人的，现在只能算是少奶奶。要是小妾，少奶奶这个名头也是不要想的。”
“你懂的真多。”杏儿感叹道，“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要说吃口饱饭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只是再高级一点的，就最好还是别想了。这口饱饭能吃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要是他玩腻了，转手卖给其他人，或者留下做女佣，地位肯定一落千丈。做女佣是最好的出路了，要是卖到其他地方去，等着我们的指不定是什么。”朱晚云冷冷道，“我们的处境一点也不乐观。我现在不想做，也无非是想延缓一下得那些病的时间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其他姑娘一听，直接绝望，已经有人开始啜泣。Χiυmъ.cοΜ
“你们有想过，秋蘋这次会落得什么下场吗？”朱晚云问她们，“这一点我倒是不太能猜透，肖孝清对她，我觉得似乎还是有点放在心上。”
“你都猜不透，我们就更别想了。”杏儿和另一个姑娘连连摆手，“如果真如你所言，肖孝清对她有那么点认真的意思，她也算是赚大了。”
“谁喜欢这样子的赚大了呢？”朱晚云叹气，“要是能投个好胎就好了，我坚决不要做女人。”
“我也是。”杏儿闷闷道，“这世道，做女人永远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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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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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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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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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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