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宏誉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属下一时不察,为贼子所趁,原该万死,只是眼下不是论罪之机,贼子马上追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再不走,恐难脱身!”
话未落,山野中角声四起,百余玄甲精骑迎着初升朝阳,风卷残云般疾驰而来。马蹄甚劲,踏破清晨宁静;来者彪健,刀光若雪,落在后头的残兵,来不及抵抗,便被削去了脑袋。
“可恶!”濮阳公捶胸顿足,“我堂堂濮阳公,今日竟落得丧家犬一般!”他心头愤恨,张起强弓,一箭向元宗奔去。元宗抬刀拨挡,刀箭相交,元宗臂骨发麻,弯刀当啷落地。
“小子,”濮阳公咬牙切齿,“你记住,不光是大魏的锦绣山河,整个天下,也迟早为我濮阳公所有!”言罢,调转马头,余下三百余人和辜宏誉带来的残兵兵合一处,向冲来的百余玄甲骑兵冲去。
那百余玄甲精骑一路追杀败逃之敌,早成骄兵,不妨濮阳公突然反击,仓促间,不及拦阻,被对方冲了一个土崩瓦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突围而走。
眼见贼兵遁走,元宗再也撑不住了,两眼一黑,跌下马来。
“四弟!”楚妤瑶急急忙忙,冲上前来,扶住元宗后心。
“我没事……”元宗躺在她臂弯里,目光微眩,山间清风,穿山而来,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后,又拂面而过,撩起她凌乱的青丝,使她那张绝美而憔悴的容颜,有些缥缈、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印刻在他脑海里……
四下马蹄翻飞,元贞银盔亮甲,纵马赶到。一夜冲杀,清雅濡润的端王,此刻浑身浴血,全无往日风采。楚妤瑶抬眸看了一眼那个沐浴在金黄晨光中的英挺端王,无悲无喜,神色淡然。
元贞驱马走到楚妤瑶近前,向她伸出仍然带着血迹的手。楚妤瑶木然无语,全无反应。汀兰有些着急,走上前来,小声唤了一声,“公主!”
楚妤瑶仿若未闻,低头看着因为受伤而目光迷离的元宗。直到汀兰再三呼唤,才无奈的将元宗交给一旁的戚潇天。然后,接过元贞递来的手。
元贞用力一提,将楚妤瑶拉上马背,双腿一夹,纵马而去。楚妤瑶忍不住回眸望去,但见满地残肢碎躯,元宗昂然挺立,风吹过他带血的衣襟,缥缈、凄凉。
“我知道,你在怨我。”元贞揽紧了她香软腰身,在她耳边柔声道:“我并非不将你放在心上,这几日,我与贼兵相持,实在无法像四弟一样,只身闯山……”
“当然,我就不曾出现在王爷心中,”他声音柔的像春日里的风,楚妤瑶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脑海中,还回荡着元宗为她浴血冲杀的身影,“王爷心中,只有宏图霸业和你那位娇滴滴的朱侧妃!”
元贞淡然无语,一甩马鞭,马儿吃痛,奋蹄急奔。清风挟着朝露,吹面而来,略有几分寒意,却吹不散楚妤瑶席天卷地般的倦意——自被困地宫以来,便未曾好好睡上一觉,此时困倦交加,竟在马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风声飒飒,马蹄嘚嘚,路边芳草茵茵。女子淡淡幽香,随着那抹温软清风,在元贞鼻尖流转不绝。耳畔,女子微弱鼾声此起彼伏,元贞似乎怕将她颠醒,手提马缰,放缓了速度。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端王府,暖心殿,元贞以三百羽鳞卫,荡平俊荒山濮阳公的事迹,已经在府上传开。Χiυmъ.cοΜ
“圣上得知,宁王亦身陷敌巢,盛怒之下,只好命王爷统领羽鳞卫进剿。王爷带了三百老弱病残,在俊荒山下扎下营盘,却不进攻,只在帐中饮酒自娱。营中笙歌曼舞,贼兵几番欲出,均被濮阳公拦住。昨夜,王爷假意退兵。濮阳公的结义兄弟辜宏誉,贪图小利,出兵抢夺王爷遗下的军资,被王爷反杀,哄抢军资的贼兵尽数被歼。适逢俊荒山存粮被焚,贼兵军心大乱,王爷乘势进兵,终于将俊荒山山寨荡平。”
听悦颜转述完毕,朱远镇有些失神,“这么说,那俊荒山的濮阳公,当真大败亏输?”
“是的,娘娘。”悦颜提醒道:“王爷既然攻破山匪,娘娘应当早做筹划。”
“哦?”朱远镇轻扬眉梢,“你是说……”
“王爷攻占敌人巢穴,娘娘和濮阳公之间的来往,可能瞒不住了……”悦颜贴着她耳根,说道:“是时候,推出替罪羊了!”
章泉殿,楚妤瑶寝室。室内轻烟缭绕,异香熏人。粉绡帐下,女子窈窕玉体,隐隐若现,秀峰随着她喘息娇鼾,不住起伏。
元贞于窗下负手而立,湛然双眸,望向窗外,目之所及,绿柳迎风、临水弄影。柳条枝叶千万,交相掩映着天边日头,却掩饰不住元宗眸中的失落和怅惘。
红罗帐下,女子仍在熟睡。许是过于疲劳,许是安眠香起了效用,女子从昨天清晨到现在,竟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回首望着帐中美人,元贞露出一丝苦笑。那日在这里,挨了她一记巴掌,却也见她为刺客所伤。
当初因为她信誓旦旦,助他得到皇上欢心的话,而将她视为谋天下助力,便将她带入这朝堂旋涡之中,没想到竟让她连连受到伤害。此时,元贞竟有些后悔将她牵扯进来。
楚妤瑶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元贞清湛润朗的眸子,如同亮晶晶的星星,让她有一股飘忽之感。
“是你?”楚妤瑶揉了揉眼,看清面前男子清隽容貌,有些失望,“宁王怎么样了?”
“四弟没事,他现在好得很!”元贞脸色立马冷了下来,空气中,寒气漫卷,“濮阳公劫持和亲公主,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结果却让老四占尽先机,成为最大赢家。”
“为何?”楚妤瑶眉头弯皱,一脸不解。
“老四撞破了濮阳公和朝臣来往的证据,父皇命四弟严厉彻查,绝不姑息,”元贞一脸凝重,“至于出缺职务,任免之权,全都交给了老四。安知老四会不会借机培植自己的势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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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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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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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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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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