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郁垒不禁问出口,老宫女怅然的望向黑暗处,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老宫女浑身打着冷战,一下子爬起来,趔趄的跌了一下,不住的往后退。
“不不,不是。”老宫女抱着自己,低头寻找着什么,又猛的抬头,畏缩的看向了黑暗里。
郁垒不明其意,摸着脑袋,不停地思索。这是怎么个意思?这老宫女,是得了癔症了?可是不应该啊,癔症,也该有刺激的东西啊。
郁垒看向暗处,竟然黑黑笼罩着一团雾,让人看不清内里所在。是啊,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郁垒也不知道,他收敛了笑意。
“行行行,倒叫我看看,到底有什么。”
郁垒一撸袖子,便要走进去。
老宫女竟然一把拉住了他,声音冰冷。
“别去!”宫女道。
他惊诧,一回头。宫女一脸冰冷,没有任何的情绪。一双眼睛,也奇怪的很。他摸了摸下巴,觉得不对劲。
“你是……”
老宫女将他扯在身后,面色冰冷,道:“滚回地府来!”
一句话,让郁垒不得不浑身颤抖,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他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瞬间,老宫女软了下去,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远处,黑雾散尽,一幅画展现出来。
正是空空。那画上一点痣,不会认错。他惊诧的看着她的容颜,便觉得头疼。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什么?是因为什么?”他觉得,那个黄色眼睛的小孩儿,恐怕也不是什么凡人,只怕是妖族人,惹不起,真是得好好的躲一下了。
他将画拿下来,藏于自己的袋子中。准备走出这宫殿。
突然,奄奄一息的老宫女在他耳边乞求。
“求求你,不要将这幅画带走!”老宫女已经无力阻止,只是绝望的看着郁垒。
郁垒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现身啊。为什么,这宫女竟然看得到。
他有些惊诧,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应该走的,人间这些人,凡尘不断,千丝百缕,纠缠不清。他要是留下,恐怕更多麻烦。
他走了,消失的很快。他还是有犹豫,对于他来说,他不能太快将东西送到那小孩儿手里。纵然掐着时间,有把柄在握,可是,他还是应当先去一趟地府。
在路上,他不停地推翻自己的决定,而后重立。
“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事儿,真是……”他摸着自己的心,觉得很是奇怪。
“滚回来!”孟婆对着自己百年未用的幻境,对着郁垒,喊了这么一声。
“回去,马上回去。”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拗不过这姑奶奶。其实打心底里,他也不想空空的画像落在那人的手上。
“什么事儿?急着投胎?”他问,心中火烧火燎的。
“没有。”孟婆轻描淡写的医治着空空。
“看看,都什么样子了。”
郁垒指着空空,郁垒皱着眉头一看,心中一惊。
“她怎么了?”
“怎么了?不过是差点被你害死,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安静点。”
郁垒指着空空,一脸迷惑。
“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儿?那你……”他说着,自己又心虚的闭嘴。
孟婆招呼了半天的手,让郁垒忽视了。孟婆一瞪,“行了,东西呢,赶紧拿过来!”
她实在有些不耐烦,床上这半条命,还等着救呢。
“她走火入魔了?”郁垒蹲下,看着她脸上渐渐拢起冰霜。
孟婆不想搭理,坐在一旁,开始喝茶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啊!!”郁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空空对于他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个不算亲近的人,不知为何,成了这个样子。为了她,连紫云都……
“诶诶,你干嘛!”他慌忙的捂着自己的胸膛。孟婆不管他的小九九,扯出袋子,将画像揪了出来。
“这东西,你不给我,还要我救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孟婆不紧不慢的说着,将画像扔在地上,顷刻一道烟升起,烟雾褪去,一张如玉的脸出现。
正是空空!郁垒眼睛都直了。
“怎么,怎么画上……”孟婆冷笑一声,“谁叫月老那个老不死的不好好做。这姻缘线一团乱麻。这惠王,别有身份。”
郁垒一愣,“别有身份?”
孟婆不答了,将两个空空的手放在一起,嘴中念念有词。
长空施法,有一人贪婪的瞧着。
“好啊,师父。你教这个人,都不教我,我恨死你了。”
这人冷哼一声,出去了。
长空看着门前地上的黑影,便知是自己的徒弟,没放在心上。
“用不用我为你护法。”郁垒主动请缨。
长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未置一词。
“不用。忙你的去吧。”
长空用了他,就要赶他走!他登时不答应了。
“嘿,你这……好好好,我走。”他摸着自己的脑瓜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想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你怕她?你怕她做什么?她又不是你顶头上司,你至于么你!没出息!!!
没出息……唉,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怎么是好。这两头都说不过去。那小孩儿也不好惹。
“怎么还不走!”长空嫌他碍眼,要赶走他。
他气馁道:“好好,是是。我碍眼了,行吧?!我倒是也想走,可是呢,我没有画像,我回去该干什么?”
郁垒拍手,一脸无奈。琇書蛧
“画像?没有。”长空专注的看着空空的身子,忧色未减。
郁垒委屈了,他摸了摸鼻头,悻悻而归。
他出了地府,也想明白了。那画像,应该是空空的一部分。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真的有些不清楚了。
他自嘲一笑,心中咯噔一下。
他正了正自己的衣襟,道:“不是吧,真的要这样吗?”他一挑眉,觉得事情不对。
“那黑气,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直接放进空空身体里,真的没问题吗?”他又折返回去,长空已然不见了踪影。
“您找谁?”小孟婆,警惕的看着郁垒,仿佛刚才没有见过。
“我找长空。”郁垒实在无话,他指着空空刚躺过的床,道:“诶,刚刚……”
小孟婆挡住他。
“诶?不对吧。”小孟婆深吸一口气,撑着下颌,“我刚才,见过你吗?”
郁垒气结,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瞪眼看小孟婆。
小孟婆得意一笑,“是呀,刚才见过你吗?”
郁垒甩手,心想算了。孟婆都觉得没问题,他操什么心。他惴惴不安的心,也平复了几分。
郁垒走了,又回到了宫中。锁子重新挂上,老宫女也消失不见了。他心想,找画不容易,这找个人,总容易点。他找来找去,只见到老嬷嬷一个人。
老嬷嬷坐在门槛上,目光呆滞,不知道在看什么。
郁垒摸着自己的脑袋,觉得不对劲。
他陪着等了好一会儿,老嬷嬷回去,灯灭了。
老宫女从始至终没有回来。他皱着眉头,掐算了一下时辰,已经两天后了。
他得抓紧了。一梁子事儿都没办好,好像说不过去。他在这宫中又捉了不少的孤魂野鬼,倒真有消息传出来。
“嗯,这老宫女,好像死了。”一个满眼青黑的人,呆呆的叙述着。
“死了?”他咂舌,有些不可置信。
“嗯,死了。前天,一身的狼狈,浑身像是被人打了,没有一处完好。跌跌撞撞的,就死在井里了。”
这宫中荒芜,井口大多也成了枯的,没有生机,一下子跌下去,什么人也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
“没人发现啊……”青黑眼这位,倒有些怜悯。
“怎么,你的心上人?如此惦记。”郁垒揶揄,这人的模样年轻许多。
那人可怜一笑。
“是啊。可惜,她不愿意跟我走,倘若愿意,我俩……都不会如此。”
他有些红了眼,滑稽的很。
郁垒无言,还是要打听自己该知道的。
“这人啊,最怕没个盼头。既然你如此惦念,何不让我带上她,你们共赴阴曹,也算是成了一桩美事?”
他原以为这样忽悠会有用,没想到他一口拒绝,还义正严词的。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你害她!”
他有些无语,不过已经不想辩解。他一挥手,将青黑眼麻醉,盯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要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说完,安慰自己似的,笑了笑。
其实没什么好笑的,障眼法而已。他踮着脚,看向了他内心深处。她的藏身之处,无所遁形了。
只是,这感受真不好受。他看到那个女子的愤恨,那么浓烈,让人喘不上气。
“是你,逼死了我!是你!!!”她突然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郁垒心惊肉跳的后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她的身影。
“你控制我……”青黑眼被两个人利用,还浑然不知。郁垒顾不上和他解释。将他收回袋子,奔向了苦井。
一个荒凉的地方,距离那副画所在处,实在不远,甚至说的上近在眼前。
“怎么,你不是恨我吗?你倒是出来啊!”
郁垒深沉的一叹,让童生觉得有些无聊。他收回自己的千里眼,摸着白鼓鼓的奴婢,他有些满足。
“好几千年了,都在忍受着折磨,真让人无可奈何呢。”他有些泄愤的揉着,宫女已经红着一张脸,扭着身子,在乞求,索求。
童生抱住她,不停地骂着,好像这样,才让两个人都痛快。
事了后,他喘着粗气,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他想,是时候催一催郁垒了,不然这小子,恐怕忘了,什么才是要紧事。
画像的事,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要耐心,耐心的等一等。
童生一弹袋子,里面的魂魄便在吱哇乱叫。远在千里之外的郁垒,脑袋快要炸了。真的是太痛苦了。
老宫女看他颇受折磨,好像一下子来了兴致,一下子爬上来,看着他。
“哈哈,你也有这一天。”老宫女浑身果然都是伤痕。不过成为厉鬼,这些都是她的帮助。
他深吸一口气,老宫女竟然就凑的很近,像观察一个玩具一样,观察着他。
“看什么?给我滚开!!!”郁垒烦得要命,喊了一声。老宫女来了兴致,偏偏不走。
阴魂不散,就是形容她了。
“我要让你知道整件事!”老宫女一点都不吝啬,睁大眼睛看着他,“想想吧,这都是你要的,开心点啊!!”
宫女想要伸手,郁垒突然不头痛了。他虚着眼睛,躲开了宫女。他一巴掌打上去,宫女趴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果然啊,果然……果然都是骗人的。”她吐出一口血,一脸的愤恨与悲凉。
郁垒愣了一下,还想去扶起,又觉得不是时候。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办。
他麻木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起来,给我讲完这件事……一定,要讲完!”
他现在越来越知道黄眼睛的意图了。他觉得这是一个死循环,他不打破,不会有人打破。
空空,袋子,都没办法。
他对宫女说:“如果不是你的寿数将近,我害死你,我自然有地狱等着,你不必担心。再者,那个嬷嬷不再等你,你,还在等什么?留恋人间什么呢?风花雪月,都与你无关了。你活着,只能碌碌无为,空守着这么大的宫廷,终老了。”
老宫女看他不疼了,又来了忌惮,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是啊,都不敢说了。”郁垒看穿她的心思。
他不想纠缠了,于是干脆不问了。
“你沉默着,这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了。”郁垒一狠心,将她也收进了袋子里。
还有老嬷嬷可问,她最想活着。不顾老宫女的死活,想来也是怕死的。他来到老嬷嬷的宫殿前,门槛上是一道血迹,没看到人影。
血迹拖成血痕,一个尸体拖出的血痕在地上形成。他心中一咯噔,不知道怎么办了。
进去还是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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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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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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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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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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