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来的都不是寻常人。可这呜呜泱泱的一片,想来是出了不少的问题。”
琴寿老人未曾怜悯章相仪两人,只皱着眉,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兄,在干什么?”琴寿老人拍了拍前面那位兄台的肩膀,一脸笑意。德康老人回头看他,看眉间的花数,便知年纪尚轻,爱答不理的。
琴寿老人仍不死心,心里更是骂空空,好生生的,得了什么糟心的病,成了这么一模样,真是让人不省心。
空空的寒气未见消退,想来是遇到了什么,才有此一劫。
琴寿老人一咬牙,谄媚的对前面的德康说:“您这花数,想来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刚才是晚辈失礼了。”
笑了笑,德康才松了几分眉头,奇怪的望着他。
德康一作揖,“太客气了,您老兄!”
看他还是不给面子,琴寿老人干脆直说了。
“不知道您是何等要事,这等时辰了,还在这宫外。按道理讲,您这样的上神,早该请进去了的。何以……”
德康一挥手,“害,那有什么。我这前头,还站着一百位长者,我怎么敢称自己老大?您客气!”
琴寿老人一皱眉,先是对德康一笑,又低下头,对着章相仪道:“看看看看,没趣了吧。这前头排着的,哪一位都让你我吃不了兜着走!你呀,别想着来这里找了。去地府吧。”
章相仪一脸坚定,“不能。方才从地府上来,这样的不容易,万一……那我跟谁说理?”
章相仪撅的很,琴寿老人叹了一口气。
“你别让我强行手段,不可能的,回吧!”
琴寿老人挥了挥手,“不听话,小心我一巴掌打晕你!”
章相仪有些犹豫,怀里的空空一抖,什么主意都没了。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可是一定要快,空空真的……”
空空……
“害,我知道,晓得了。你跟我来吧。”
章相仪抱起空空,两个人先到了琴寿老人的宫殿。
“放下空空!”
章相仪一脸迷惑,“什么?”
“不是要去地府?”
琴寿老人喊道:“我会害她?你可别忘了,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比你,亲多了!”
老人一脸嫌弃,空空平躺后,又封了她的穴位。
“气血不倒流,就还有法子。行了,别围着我了,赶紧把人抱起来,赶紧的。”
章相仪依从,将空空抱起来,一脸严肃,听着老人的吩咐。
“好了,去地府吧。”老人擦了擦汗,一挥手,三个人一齐到了地府。郁垒还未归来。他们相熟的,好像没有几个人。
琴寿老人问:“你可认得哪位阎罗?”
章相仪摇头,“并不认得,怎么?”
琴寿老人一笑,“哦~既然不认得,孟婆总熟吧!”
章相仪不解,思来想去没觉得有什么解决之法。
“就,就是勾魂之法子,后来再还回去,就是如此。”
章相仪心底是拒绝的。人的三魂六魄,都是各有定数,轻易不能分开。神仙的内丹为最重与妖怪相差无几,可这魂魄,也是当紧的。
前两次历劫归来,他的魂魄敬戌分走,他便觉得修炼很受阻碍了,如今让空空本就不稳固的魂魄,再次受伤,若非迫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他扶着头,“孟婆何以会这样的法子?”
他以前倒没听说,孟婆也会这种奇怪法子。
“是了。因为,她欠着我一个情。”琴寿老人自信一笑,很是有意思。
章相仪半信半疑,“什么情?倒搞得神神秘秘,一点不像真的。你不是诓我吧!”
虽然如此,他仍旧抱着空空,往那边走去。
“你可真看得起自己。”他眼前一亮,已经来到了孟婆庄。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宅子,我倒不知道!”章相仪迟疑的点头,琴寿老人推开门,自信道:“孰真孰假,你进来瞧瞧,不就清楚了?”
孟长空正在吊床上睡着,听到这动静,睁开眼睛,眼珠子慢慢归位。她爬起来,外面的徒弟也惊了一下,想进来看看。
孟长空打了一个哈欠,“没事,歇着吧。”
她隔着重重纱帐,也能看得出,是琴寿老人。
“求你救个人!”琴寿老人直截了当,孟长空一挑眉,“救人?来我们孟婆庄?”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别有兴致的看着他。
琴寿老人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道:“如此,那可真是谢谢了。”
长空冷哼一声,“臭不要脸!”
琴寿老人笑了一声,“客气客气,还好还好。”
他笑完,枯树皮一样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来吧,让我看看,是什么人!”长空的帐子挂起,映入眼帘的是章相仪。
“怎么,就这个年轻力壮的……神仙?”
长空故意打量着他,颇为挑衅。
“不是,是她。”章相仪叹了口气,将空空放在桌上。长空“哦”了一声,“哈哈,原来是这个小丫头啊!真是难得呢。”
她摸着她的脸,颇为熟悉。她记得一点,应当是前世的事儿。不过,她的脑子里,需要装太多的东西,已经有些放不下关于前世的东西了。
她给她,扔了一样东西的。
“呦,分了身出来的魂魄,还要让我把帮她?你们可真够胆大的!”
长空说完,一双白嫩的手,自上而下,抚过空空的身躯。
章相仪奇怪她的手法,想上去阻拦。琴寿老人拉住了他,对着他摇摇头。
“没事,没事。”他说完,一脸的无可奈何。
章相仪只能松手,看着长空,道:“实在劳烦!”
“哦~不劳烦,不劳烦!”长空冷着一张脸,脸色很沉重。
片刻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一抹为难来。
“这个人,我救不了,不是不想救。而是……她不让我救!”
这个她,很显然就是说空空的。章相仪眼神空空,好像一下子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摸着空空的手,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长空挑了挑眉,看向了琴寿老人。
“老头,你来之前,恐怕已经心里有数了!”她说。
琴寿老人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看章相仪的眼神调在他身上时,是一种怀疑的神色。
“有数……谈不上。不过……”
他有些困顿,章相仪抬手,就想打他。
“不过,她自己将魂魄紧紧的揪在一起,恐怕是根本分不开的。”长空接上他的话,贴心的解释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我等着!”章相仪已经面无表情,一脸的生无可恋了!
琴寿老人不忍心的说:“唉,没办法嘛,我不能……不能……”
“好,既然你们不救她。我救!”
章相仪抱起空空,就要离开。
“别急着走!我虽然救不了她,但是可以暂时的帮她稳定住啊!”
她僵硬笑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碎玉!”章相仪诧异,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东西,真是出人意料。
“别这么惊讶嘛,年轻人,这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我有很多!”长空此次回来,脸上多了许多的笑容。
琴寿老人也知道这一点,觉得她心情不错,应当不会坑骗他们的。
“嗯,信吧。”琴寿老人信任一笑,拍了拍章相仪。
章相仪将信将疑的放下,空空的嘴中便被长空塞进去一块碎玉。
她一施法,空空的身体开始变为寻常温度。
“碎玉果然名不虚传。”章相仪果然没认错,他些许的放下了心。
“劳烦了。我去趟无极宫,你们能否……”他爱怜的摸着她的手,下定了决心。xǐυmь.℃òm
孟婆跑进来,看着自家师父起来了,一脸惊诧。
“您,起来了?”孟婆稚嫩的脸,丝毫看不出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长空没理会,救了空空。她对章相仪说:“只能如此了。你们再想办法吧。在此之前,我可做看护,也算是,还了你的情!”
她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琴寿老人一眼。老人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跟着符合。
“是是。一切,都一笔勾销了。”他摸着自己的下巴,颇快活。
两个人一并出去,章相仪没忍住,多一嘴问:“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值得如此?”
长空是出了名的难缠,在人间历劫也是一般人欺辱不了的,实在威风。这样的孟婆,究竟欠着他一份怎样的情。
“害,说来话长了,不说了。你,做你该做的。”琴寿老人并不想说。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件……不愿记起的往事呢。
长空看着空空,摸着她的脸,想起了柳折尘。她的眼中划过一抹受伤,对她说:“你呀,还不算太惨,像我,真是没什么意思呢。”
“这东西,怎么找不见了!”老宫女颤抖自己的手,擦完了整个宫殿。天色暗了下来,老嬷嬷发挥了一点点自己的擅长,打了一盏灯。
“找不到,就回吧。这么深夜,你我的身子。恐怕受不住。”
“受不住?”老宫女颤抖着身子,手翻过所有的画,气馁道:“真的,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她双手互相搭着,不知道怎么说。
老宫女的无助好像感染了老嬷嬷。
“找不到吗?再找找吧。按照王爷从前的性子,说不定被藏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老宫女点点头,老嬷嬷打着灯。两位的年纪加起来都过百的老人,在一所被各种东西塞得满满的宫殿里,找一副画,一副不能被丢失的画!倘若丢了这东西,恐怕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她在疑惑,“究竟跑去哪儿了,为什么找不到呢?”她不懂,真的不懂。
“你别着急。”嬷嬷咳嗽着,另一只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一只手提着大红灯笼,一点都不方便。
灯笼年久,已经不经用了,一下子就滚了下去,没了光亮。老宫女一把抓住老嬷嬷,“别慌。”
她点起火折子,好在还有一点光,总算是不辜负。
“回吧。”老宫女忧愁的望着外头,一股凄凉涌上心头。
“东西不见了,我们自己担着好了。这么多年了,我也真的不想跑了!”她摇着头,一脸抗拒。
老嬷嬷迟疑了,嗫嚅着,说不出一点点的反驳话。是啊,东西丢了,怎么可能不负责。她叹了口气,“嗯,太累了,一起回吧。”
老嬷嬷的放弃,让老宫女笃定了。
“是,走吧。”老宫女,一脸兴致。
郁垒可不愿意。她们愿意走,他可不愿意。
他吹了一口气,将整个宫殿的灯,都打了起来。他抱着胸,有些想关门,又不能吓坏这两位,故而作罢。
“哎呀!!!见鬼了!!”老嬷嬷愣了一下,逐渐睁开了眼睛,嘴也长大,一下子推开老宫女,往外走去。
郁垒这能同意吗?不可能。
“您怕什么?您有愧吗!”老宫女好像有些感动,看着老嬷嬷逃离的身影。她觉得,好像都没什么意思,都没意思了。
老嬷嬷的逃跑,无异于就是说,当年那件事,老嬷嬷告发惠王的事儿,是真的。
老宫女是惠王的乳母,很有渊源。可老嬷嬷又是她的恩师,授业传道解惑,难得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刻她迷茫了。她看着烛火,道:“你走吧。你不说,就是认了。此后,我……”
老宫女好像说不出什么更多的话。她的恩师,自己的半儿子,自己怎么能……
她有些迷惑,迷惑。不知道谁来给她解。
“没有,我没有出卖惠王。”老嬷嬷扭着腰,头也不回的走了。郁垒郁闷至极,刚要挥手熄灭灯火,就听到老宫女幽幽的诉说。
“小主子,倘若您没有走,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冤屈,让我明白,明白真相啊!”她的脸上滑下泪。这个四十的年纪还活的痛快的女子,这时候佝偻着背,一下子也直不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郁垒也有一些不忍心。他仔细听着,希望会有一些有用的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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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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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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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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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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