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还要去泰宁宫？”秋福望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雨，紧皱着眉头。
丰衍本来还想去，十三却突然出现。
“皇上，派去蓬烟的人回来了。”
“让他们来见朕。”丰衍又转身回到室内。
两个去了一趟蓬烟的隐卫，已经在栖岩殿。
“皇上，这是属下打开卓言棺木之后，发现的东西。”隐卫呈上来的，是一个厚实的包袱。
丰衍并没有立即打开，谁知道这是不是徐凝羽留下的东西，“尸骨呢？”
“棺中并无尸骨，只有这一个包袱。”
又没有尸骨！这次难不成又被人搬走了？一个小小的羽卫使，值得人这么大费周折？丰衍不禁想问，这个叫卓言的人，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搬棺材的那些人呢？”
“回皇上，所有的消息到墓地就断了。”
丰衍的手挪到那个青灰粗布的包袱上，这包裹的布十分粗糙，显然不会是徐凝羽的东西。所以那些人忙碌这么一阵，就是为了让他看见这个包袱？
包袱解开，里面有两沓旧信，和好几本册子。
丰衍随手翻了翻最上面的那本册子，越看眉头锁的越紧。
那纸上写着的是，贪污承康六年赈灾银两的所有官员名字！
“这东西是真是假？”虽然心里激动，可丰衍却快速的冷静下来，显然挪动卓言尸骨只是一个幌子，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呈现这些东西。
“应当是真。”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为难隐卫，这都是将近二十年的旧案了，当年的人死的人散的散的，他们能找到的也不过零星半点。
丰衍又拆开一封旧信，那信是当年的宾州知州写给张围均的，心中提到信南城和信北城受灾严重，让张围均立马加派人手，以防灾民流出。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作为明齐的国君，丰衍看到这些时，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这些贪官为了一己私利，尽然断了灾民所有的生路！
若是他们都还活着，不将他们千刀万剐不足以泄丰衍心头的恨！
“宣邓思涌、莫松、焦鹰即刻进宫！”丰衍将信狠狠的摔在桌上，他眼里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
秋福应声出去，丰衍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
“十三！”
“属下在。”
“从羽卫吊一批自己人，一半派去蓬安给朕查清楚这个卓言，并把那几个找不到的人捉回来，剩下的全都待命。”
“是。”
——————
邓思涌，莫松和焦鹰来的很快，焦鹰因为有武艺，看起来不算匆忙，邓思涌和莫松就显得有些狼狈。
三个人在殿外整理好仪容，立马进到殿内。
“微臣参见皇上。”
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的丰衍，立马睁开眼，“赶紧起来，邓思涌你来认认这些笔记。”
邓思涌上前，接过那些看起来就有些年月的信，他只看了信封上的几个字，就对丰衍说道：“皇上，这是罪臣罗丙志的字。”
罗丙志，就是当年的那个宾州知州。
“你确定？”丰衍眯着眼，这件事可不能马虎，他需要百分之百的确认。
“臣确定。”
邓思涌与罗丙志、梁虹清都是同年入朝为官，三人年轻的时候甚至还约定要做儿女亲家，谁知道后来世事多变，三个人如今死的死，囚的囚，只剩了邓思涌，却还要鉴别昔日旧友的犯罪证据。
邓思涌又打开信，仔细的看着信上的内容，每看一句他的心就沉一分。
“皇上……臣肯定，确实是罗丙志的亲笔手书。”邓思涌一双手都在颤抖，他已经想到当年的那些灾祸，有多惨烈。
“所有的信，你拿去和莫松一起甄别，三日之内给朕准信。”
邓思涌和莫松立马一同答“是”。
“焦鹰，你带你手里的都卫随时待命，一旦他们那边的名单确定，你就立马抓人。”
“是！”
这名单里，可有好几个如今已是三品大员的官员。
“此事严格保密，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你们都提头来见朕！”
“是！”
处理完这件事，雨也停了。丰衍站在窗边，看着被雨洗过的皇宫，不知道明齐的天下是不是也能像雨洗过一样清明。
——————
“臣妾还以为皇上不来了呢。”徐凝羽笑着看刚进来的丰衍，他们最近相处的十分融洽，俨然已经有了寻常夫妻的样子。
“答应了陪你用晚膳，朕可不想食言而肥。”
丰衍拿起徐凝羽刚才还在绣的帕子，端看起来，“怎么不绣个花儿？”
徐凝羽的帕子，永远是一方素帕，除了角落里有个凝字，再无别的花样。
“也不知道要绣什么花，觉得还是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样子最好。”
徐凝羽对花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她又嫌绣花麻烦，有绣花的时间她更愿意去画几幅画，看几页书。
丰衍搂住她的腰，“朕还不知道你，就是懒！”
“皇上又污蔑臣妾。”徐凝羽已经学着跟丰衍斗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即便是日子简单到一茶一饭，也不会觉得无趣。
丰衍放在徐凝羽腰侧的手，瞬间捏住徐凝羽的肉，随后便开始挠痒痒。徐凝羽怕痒，这是丰衍最近才发现的事情。
徐凝羽使劲儿掰着丰衍的手，“皇上一没道理，就开始武力镇压！”
挠痒的手停住，丰衍的另一只手捏住徐凝羽的下巴，“这就算武力镇压了？那想不想看看什么叫做，十万大军入境？
已经不需要多想，徐凝羽就知道丰衍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丰衍最近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不想……”徐凝羽闪亮的眼就这么看着丰衍。
看的丰衍顿时觉得有些干渴，“那我们就试试，密探？”
说完，丰衍的唇就盖在徐凝羽的嘴上……
吻到两人气喘吁吁，有些控制不住的时候，丰衍终于放开了徐凝羽，这个时候徐凝羽的嘴已经饱、满红润的像是熟透的樱桃，光是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滑过软软的唇，惹得徐凝羽心头一颤……
“小妖精，这次记账，等过几天朕一定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行动的是他，惹火的是他，怎么到头来欠债的反倒是自己了，徐凝羽不服，“明明是皇上主动的，为什么要让臣妾欠账。”
丰衍将她的下巴勾起，眼睛与她对视，“朕欠你的也可以，就怕你不来收。”
徐凝羽顿时不好意思的扭开脸……
屋子里两个人消停了，候在外面多时的庆收才低着头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事情都办好了？”
离着丰衍给庆收吩咐任务那日，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庆收与那些人早已称兄道弟。
“回皇上，都办好了。”
“那几个人都什么反应？”
“都说如果可以将功补过，他们愿意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毕竟树倒猢狲散，更别说这颗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树。
“之前说的事情提前，你今晚就带着他们行动。”本来这盘棋还要多下些时候，可隐卫拿回来的那些东西，让丰衍有一种，必须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的感觉。
庆收有些震惊，本来丰衍说的计划要等到一个月以后才行，可他也不能反驳，“是！奴才现在就去。”
“对了……”丰衍临时又想到了什么，“让秋福现在去把未批完的奏折搬过来。”
庆收一愣，瞬间明白了丰衍的意思，“是。”
庆收出去，遇到正在查看晚膳的秋福，“秋公公，皇上让小的告诉您，把皇上未批完的奏折搬过来。”
“知道了”，秋福检验完晚膳，让九保接替自己，伺候丰衍和徐凝羽用膳。
——————
栖岩殿向来收拾的整齐，丰衍批过的折子和未批过的，也从来分做两堆，秋福确认了哪些是未批过的之后，让两个小太监抱着奏折，又折返到泰宁宫。
他回来的时候，丰衍和徐凝羽已经用完膳，丰衍正坐在窗边的小几上，跟徐凝羽一起描花样。
两个人准备绣一对荷包。
“皇上，未批过的折子都放好了。”
在丰衍身边多年，虽然眼前的景象看起来花好月圆，但秋福还是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嗯……就这样吧，你去绣几片叶子试试，不合适再改。”
徐凝羽拿着花样，离开了这间屋子，丰衍看着站在面前的秋福。
做下人多年，他已经习惯点头哈腰脸上带笑，只是这笑并不真切，并未到达眼底。
“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秋福心里一咯噔，他知道丰衍绝对不会心血来潮突然关心他。
“回皇上，已经八年有余，过了端午就满九年了。”
丰衍点头，“九年，那个时候朕似乎还没出宫建府。”
想起过去，秋福脸上的笑多了几分回味，“是呢，奴才刚到皇上身边的时候，皇上还未晋封为王爷。”
那个时候的丰衍过的不好，就在那之后没多久，丰衍就彻底下决心要参与皇位的争斗。
“你说，人心会变吗？”
话题转的太快，秋福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敛。
“奴才觉得，应该会吧。毕竟岁月变迁，人会经历许多事情，也不可能一直像从前那样……”
“那样真诚？那样……忠心？”
忠心两个字，让秋福的神色非常不好，“不会像什么都没经过的时候那样单纯。”
丰衍的手指叩着桌面，一声一声仿佛敲在秋福的心上。
秋福已经松弛的眼皮，此刻努力的睁着，密切关注着丰衍的手势。
“那你觉得你还单纯吗？”
在皇宫里生活的，没有几个人是真的单纯，甚至在别人的眼里，真的单纯很多时候都等同于愚蠢。
“皇上这事打趣奴才呢”，秋福扯了扯嘴角，“奴才自小就不是个单纯的人。”
丰衍当年就喜欢秋福的这份坦白，可如今这份坦白听起来，却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
“是吗？朕还以为你的心思向来简单。”
净了身做了太监，还能求的无非是荣养一生，丰衍以为这天地下，没有谁能比自己更有能力，满足秋福的这个心愿，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甚至在安排部署隐卫和羽卫时，丰衍都没有让他回避。
秋福咽了咽唾沫，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到口舌干燥。
“皇上抬举奴才……”
“那为什么，朕抬举你，你却这么不识抬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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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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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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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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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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