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装扮成流云的徐凝羽,一早就遵循皇后娘娘的命令,前往徐家送东西。好在,赶马车的小太监,并没有见过流云更没有见过徐凝羽,所以从皇宫到徐家这一路,比徐凝羽想的还要顺畅。
徐家的门一大早就被敲响,守门的下人不耐烦的开门,却在看清人的那一刻差点跪下,好在徐凝羽反应快,率先开了口。
“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奉娘娘的旨意来给老夫人和六小姐送东西。”
守门的仆人反应过来,赶紧开门让她进去,随后装作镇定的将她带了进去。
徐老夫人一听徐凝羽派了人来,赶紧让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去把人叫来,人一到向来稳如泰山的徐老夫人,吓得差点摔了茶盏。
“都去外面候着。”徐老夫人努力镇定,好在皇上派来的那些眼睛,只守在徐家的外面。
“祖母。”
徐凝羽上前行礼,徐老夫人却身子一歪不打算受这个理。
“但凡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你就不会做出这种事!”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她的好孙女却这么肆无忌惮的直接除出了宫,这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徐家还怎么活!
徐凝羽也知道这件事情太过危险,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祖母,凝儿也是情非得已。您可知道,卓言的尸骨已经不见了,在骑都尉到小遥山之前就不见了。”
徐老夫人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若是因为徐家有事,徐凝羽身为徐家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她也能够理解,可又是为了卓言,那个已经死了一年多的卓言。
“凝儿!你已经嫁人了,你嫁的是九五至尊你如今是明齐的皇后,你怎么还有脸为了别的男人做出这种事!你这个样子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以后要如何自处,你让徐家如何自处!”
徐老夫人已经起到有些喘不过气,她不断的咳嗽,似乎要将心里的怒火都咳出来。
“可是祖母,凝儿没有办法眼看着卓言被折腾却不管啊!我要去找杜邕,我要去找他问清楚,卓言的死是不是与他有关系,我要去问他,卓言的尸骨是不是他转移到了别处。”
啪……徐老夫人抬手毫不犹豫的给了徐凝羽一巴掌,若不是顾忌到她要顶着这张脸见人,徐老夫人还会下更重的手。
“你当皇上耳目闭塞万事不知吗?你以为你走进了刑部的门,你就能见到杜邕吗?徐凝羽你不是三岁小儿,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你想的这些事情会这样简单吗?”
徐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她知道徐凝羽重感情,却没想到她会为了女儿情长,做出这样的事情,徐老夫人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将这样的一个徐凝羽送进后宫。
挨了打徐凝羽多少冷静了一些,却依旧坚定的想要见杜邕。
徐老夫人看着跟自己儿子一样倔强的孙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凝儿,死者已矣……你不能拉着活人,去为一个死人陪葬。”
徐家如今已经如履薄冰,原本徐老夫人指望着可以靠徐凝羽,为徐家争取更多的机会,可是徐凝羽却因为卓言,与丰衍始终隔着距离。今日,她可以为了卓言乔装出宫,明日说不定她就会为了卓言,做出更不可收拾的事情。
作为徐家的主事人,徐老夫人不能任由徐凝羽这样任性下去。
“祖母,凝儿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你能保证杜邕说的就是真话?”
徐凝羽沉默,她不能保证但是她愿意去尝试,因为她始终相信,杜邕还记得他们年少的情谊。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一样。”
徐凝羽抬头看着祖母,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知道?”
“不全,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徐凝羽有些不敢相信,又试探的问道:“真的,您没骗我?”
徐老夫人目光如炬,“你是我的亲孙女,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我信祖母。”在徐凝羽的心中,徐老夫人一直是个板正严肃,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她说她不会骗自己,那徐凝羽就信。
徐老夫人总算松可一口气,好歹这个任性的孙女还相信自己。
“卓颜查到瞿阴,曾向你父亲去过信,说林氏灭门一案可能牵扯到杜邕,你父亲当时立马派人回来调查杜邕,可还没查到杜邕的可疑之处,就传回了卓言被人杀害的消息。当时,我和你五叔都心存疑问,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并不能直接拷问杜邕。”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徐凝羽的心上,她真的没想到那个时候卓言就已经怀疑杜邕。
徐老夫人接着说道:“后来杜邕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卓言带回来,并且之后一心想要查清卓言被害一事,我们就以为他并不知情,只是被人诬陷。直到梁虹清被抓,供出杜邕,我们才又怀疑上他,前几日梁虹清的最新供词是,杜邕得知调查林氏一案的羽卫使已经怀疑到他,所以主动与梁虹清取得联系,表示要联手除去这个隐患。”
徐老夫人并不顾忌徐凝羽的情绪,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一字一句的全部讲出来。
“杜邕假装自己有任务路过瞿阴,特意去找卓言,说是为你带东西。那日卓言与他吃了顿饭,喝了一坛酒,你也知道卓言酒量不好,不过几杯他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而就在此时梁虹清准备好的人手,趁着卓言无力抵抗……将他谋害。”
话说到这里,前因后果都已清楚,徐凝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卓言就是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里?
喝醉了的卓言会想到,害他的人就是自己的好兄弟吗?
“我和你五叔本来并不想把这些事告诉你,至于卓言的尸骨,早在梁虹清交代这件事与杜邕有关系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将他移到了杏山,你从前和翀儿爱去那里,你们一个是他心念之人,一个是他的挚友,我想他也愿意在那里。”
徐凝羽再也忍不住,扑倒老夫人的腿上放声痛哭。
“祖母……凝儿替卓言谢您……”
徐老夫人拍着徐凝羽的后颈,像是在安慰幼童一般。
“祖母知道你难过,不过以后万不可再做这种事了,你不考虑自己不考虑家里人,你也要考虑考虑,你宫里的人,他们跟着你不一定要荣华富贵,但是你也不能将他们置于危险的地方。”
徐老夫人一番话,说道了徐凝羽心里,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这场任性会给多少人带了伤害。
“凝儿谢祖母教诲,以后做事之前定当三思而后行。”
徐老夫人彻底放了心,到底是她养大的孩子,她了解徐凝羽的一切。
——————
见到徐凝羽回来,追月和流云总算放了心,虽然徐凝羽的脸上失魂落魄,但是她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手忙脚乱的让徐凝羽躺好,然后喝了能让小日子提前来的药。
昨夜没睡好,一早为了出宫又一直提心吊胆,随后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徐凝羽脑子昏昏沉沉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里的她又回到了许多年前,梦里的她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简洁的屋子里,极为简单的布置,床边坐着个玲珑少女,她一双眼睛哭的通红,床上躺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郎。
床上的少年艰难的睁开眼,正想看清楚自己是在哪里,就被小声的哭泣转移了视线。乍然见到阳光,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微眯着眼看了许久,他才笑着轻声唤了床边人的名字。
“凝儿别哭,我没事”。他说的温柔小心,生怕吓着正在啜泣的人。
此话一出,那看着他的眼睛流出了更多的眼泪,好半晌床边的少女,才抽抽嗒嗒的说了句,“你……你回来吧,别……别在……羽卫了……”
少年郎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少女,温柔的按在了床上。
“凝儿乖,这次是我自己大意,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你还想有下次?你说,如果你有个什么意外,我……我……”
“不会的,不会的,为了你,死我也要死回来。”少年郎眼里,只有满满的情谊和万分的不舍。
少女被气得心疼,脸色却因为害羞而变得绯红,“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少年郎眉开眼笑,“不说了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少女闷着声想了好久,才看着一身伤的少年幽幽说道,“你发誓,你发誓以后都好好的。”
她的表情认真凝重,她的心却担忧和害怕,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虚弱的他,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害怕失去,害怕死。
“好好好,我发誓。我卓言在此发誓,此生定不负,不离,不弃,不欺骗凝儿……”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谁要你说这些!”
红着脸的少女娇俏艳丽,却又害羞的一脸为难的四处乱看。
她想这句承诺,她要这句承诺,却没想到会在此刻突然听见。按照教养和礼数,她自然应当回避,可是她却哪儿也不想去。
看着面上虽羞,却并不逃开的心上人,少年郎会心一笑。
他知道,他所说的亦是她所想的,她所想的也是他愿倾尽一生去做的。
两张年轻的脸,一段诚挚的诺言,他们以为这样就已经是永远……
然而,美好的梦总是容易醒……
想见的人总是隔着天涯海角,生老病死……琇書蛧
已经从梦中清醒的徐凝羽,擦去自己满脸的泪。她希望还能再次入睡,还能再一次梦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年郎。
可是长夜漫漫,旧梦却再也不来寻旧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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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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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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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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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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