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给晏小留打电话,那边在通话中。
又过了几分钟后,他手机信号直接没了。
出了县城以后,还要走一段盘山公路,才能上高速。
山上的雪景,正是最美的时候。
雪积在松树枝上,越积越多,松枝被压得越来越低。
直到到达重量极限,松树腰一闪,抖落了大半积雪,才又挺拔起来。
接受新一轮的雪花堆积。
越来越多的车,与苏暮行所处的这辆黑色轿车相对而过,还有些人在相遇的瞬间按下喇叭。
陈叔终于纠结再三,开口问,“先生,前面好像不太对,大家怎么都在往回走?”
苏暮行当然注意到了对向车辆的增多,但他急于赶路,顾不得那么多。
不等他指示,他们已看到前面排得长长的车龙。
车龙前面站着几名交警,他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
“前面出现塌方,实行管制交通,通车时间待定。”
陈叔打开车门下车,敲开停在前面的那辆皮卡车车窗,问了几句,回到车上。
“先生,这恢复通行的时间,至少要等几天。听那位老乡说,除了这条路,要出去就只有从勾灵山那边往外绕,要远三百多公里,路况不太好,绕出去怎么也得两天后了。而且那边的路也有可能已经被大雪封了。”
苏暮行目视着前方,沉默了好一会儿。
“掉头,从勾灵山那里走。”
然而车刚开到勾灵山脚下,他们就被从前面掉头过来的车劝退了。
果然这边的路,也因为大雪被封了。
苏暮行回到县城时,天色已暗下来。
梁夏青像块忘夫石一样等在酒店门口,见他们回来,才松了口气。
“暮行,听说出去的路塌方了,幸好你...你们没有事。”
周良也从酒店大厅里跑出来,“苏总,这里的基站发生故障,雪势过大,暂时没办法维修,我们联系不上外面。”琇書網
苏暮行冲他点头,示意自己已知道,“去问问当地居民,有没有出去的办法?”
......
晏小留赶到医院时,苏奶奶还在抢救中。
苏家的人,除了苏暮行都到齐了。
卓家和梁家也来了不少人,一群人几乎将抢救室外的过道挤满。
苏延、卓贞澜和苏安月被围在中间,晏小留被隔离在人群外围。
“你们说说你们这是办的什么事儿?好心收养个孤儿,如今搞成这副光景。”
说话的是卓贞澜大哥卓文翰的妻子,叫王英,平时直来直去惯了。
晏小留知道她没有多少恶意,但话听进耳朵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退了几步,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
王英又开口,“要我说啊,当年你们该赔偿的也赔了,她过得好或者不好,都是她的事,你们平时慰问一下就可以了,哪里需要接回家养着?”
“好啦,你少说两句。”
卓文翰见大家眉头都锁着,并没听她说话的欲望,出声打断她。
“本来就是啊,因为她,苏家现在成了整个莅城的谈资,连带着咱们家也被人指指点点,暮行声名狼藉,苏氏被影响。老太太也是为了去看她,才出了这事儿。”
“这到底是收养个孩子,还是收养个冤家哦!”
她越说越激动,语气也生硬不少。
苏延眉头拧了起来,“大嫂如果觉得这事给你造成了困扰,今日大可以避嫌,不必在这里等着。”
“阿延,你嫂子嘴笨,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大家都在这儿等半天了,我们去弄点吃的来。”
卓文翰知道苏延这是不高兴了,忙拉着王英离开。
“叫你少说两句偏不听,现在这情况追究那些陈年旧事,有什么意义?”
王英辩解,“我这不是着急吗?她是可怜,那么小就没了双亲,但苏家该赔的赔了,这么多年也是尽心尽力养着她的。不说要她回报什么,总不能还拖累整个苏家吧。”
“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吗?说她这是想讹上苏家,我看也是,人不大心可大着呢。”
卓文翰不置可否,只是一味让王英少掺和。
王英见他没什么兴趣,也懒得跟他多说。
两人并排着向外走,并没有注意到站在墙边的晏小留。
她站在墙边上,感觉身体渐渐变得麻木,直到不能动弹。
梁夏青的话也在耳边回响着。
“小留,网上的传闻我们都看到了。”
“你别担心,暮行能照顾你这么多年,当然会尽力保护你。”
“不过,如果要保护你,他只能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
“那么不管是苏氏,还是他本人,都会受到影响。至于这影响的大小,现在还不可估量。”
晏小留其实不愿意相信这件事的影响力会这样大,她和苏暮行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就要受人指摘?
可不管她拨出多少个电话,苏暮行那边始终都是忙音。
她不明白为什么苏暮行不跟她联系。
抢救室的灯,经过四个小时奋战也疲乏了,终于在大家精疲力尽的时候,熄灭了。
晏小留还来不及挤到前面去,就听见苏延等人的痛哭声。
那声音一下一下击打着的心房,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就在她即将窒息的时候,苏延出现在她面前。
“去见见奶奶吧。”
晏小留低着头,不太敢正视他,“奶奶是......”
她想问奶奶是不是因为去看她,才出的车祸,可怎么也问不出口。
“十字路口遇到个闯红灯的货车,对方全责。”
苏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多想,网上那事苏爸爸会处理。”
“谢谢你,苏爸爸!”
晏小留抬起头,望着苏延那张疲累不堪又坚毅无比的脸,一时有些动容,又有些难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好运气,可以遇到这样一家人,始终包容她、爱护她。
让她原本不够敞亮的人生,耀眼如炬。
然而她难过的是,她对这个家庭,带来的伤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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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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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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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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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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