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你们读书人拼了命地下苦工,不就是为了考科举么?考不上,不是应该跟我们习武之人比武输了一样,引为奇耻大辱的么?可你刚才心虚个什么劲儿?”
“心虚?”王宁佑一怔,继而一惊,随即按捺神色,“你在胡说什么?我哪里心虚?”
本是语带驳斥的一句话,张小花却像终于逮着王宁佑把柄似的嚷起来:
“哪!就是这张脸!你现在这个样子,跟昨天装醉不跟我谈帐本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王宁佑又是一愣,跟着喃喃地:“昨天你这么快怀疑到我,却原来是看出了我在装醉。你居然看得出来?”
“我为什么看不出来?你个死穷酸,你不要以为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就骗得过所有人。”
张小花不以为意。王宁佑却陷入了沉思。
他从小就被教育着“凡事不可尽对人言”,后来的那场变故更是让他练就了“察言观色、敛藏心思”的本事,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即便与他朝夕相处的王家母女三人,还不是照样让他糊弄了这么些年?
只是为何现在,他却糊弄不过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这样容易就被看穿了?
好在看穿他的人,并没有一味地刨根问底。对于张小花来说,王宁佑中不中举当不当官,跟她本来就没有多大关系。甚至于,她倒是情愿他考不上,毕竟她骨子里可是“匪”,死穷酸若是真变成了官,“官”跟“匪”住一个屋里,这算怎么回事嘛。
如此想来,张小花便抛了疑问,一心一意上茶楼里磕瓜子听戏去了。
这一听便听到了黄昏日落,张小花酒足饭饱过尽戏瘾,这才记起来问王宁佑:“你不是说今天来县城有事的么?怎么还不去办?这城门都要关了。”
王宁佑无事一身轻的样子:“不必了,我早办好了。”
“办好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忘了?先前我不是叫你在烧饼摊前等我一会?”
“就是那一会儿?”
“对啊,我只是去领那一两银子,要不了多少工夫。”
“噢,原来是去领朝廷补贴秀才的一两银子啊。”张小花恍然大悟,跟着便把手伸到了王宁佑面前。
王宁佑不明白:“做什么?”
张小花不耐:“你不是说你去领月钱?钱呢?拿过来呀。现在是我掌家,银子不是应该都交给我么?”
王宁佑点头,表示百分百赞同并且支持。赞同完了支持了,给张小花两个空巴掌。他伸出俩手往身前一摊。
张小花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没了,花光了。”
“花光了?你不刚领的银子?花哪里去了?”
王宁佑一样一样数给她听:“花到烧饼铺子、糖葫芦摊子、臭豆腐摊子、苏家烧鸡店、喜福茶楼……”
没等王宁佑数完,张小花就跳了起来。
“什么?你说你今天花的都是这个钱?!”
“是啊。”王宁佑很无辜,“不花这个钱我哪来的钱?我身上哪里还有余钱?”
“可这个钱不是要贴给你那个肥婆表婶的吗?你把它花了,我拿什么给她?”
“这我怎么知道?是你掌家,又不是我掌家。拿什么给她,自然由你来定夺了。”
到了这一刻,张小花要还听不懂,那她可真就是个傻子了。——啊啊啊!死王宁佑!你又坑我!你又坑我!!
王宁佑这回学机灵了,几大步闪得老远。
“反正我那个表婶早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应付她,还不是小菜一碟?”
……
“砰砰砰!砰!砰!砰!”
如此剧烈的敲门声,预示着门外这位火气正旺来者不善。
“来了来了——”
王大妹忙不迭地应声,从厨房里跑出来。
后脚从屋里蹿出来的张小花,连追带赶,总算抢先一步挡在王大妹前头。
王大妹迷惑:“大嫂,你——”
“嘘!——”
张小花吓得半死,连摇手带比划,示意王大妹噤声。再趴在门缝往外一瞧,果然是那肥婆娘董郑氏,正杀气腾腾地撸袖子呢。
张小花想了想,朝院子里上下左右望了望,跟着转向王大妹悄声道:“要是来找我的,就说我出去了,记得!千万别说漏了。”
王大妹懵懵懂懂地点头。Χiυmъ.cοΜ
张小花左手一口唾沫右手一唾沫,两个手心一搓,抱着院子中间那棵歪脖子大槐树在王大妹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蹭蹭蹭地爬上了树,跟那树冠底下猫着。
另一边,看呆了的王大妹终于想起来开门。也幸亏她开得及时,要不然肥表婶那一脚就要踹到门上了。
“表婶?”王大妹不明所以,脆声问道,“您这又是怎地啦?又是谁得罪您了?”
她这不问还好,一问胖表婶就是一肚子火,直接一把将她扯到旁边,大步进门。
“你娘呢?叫她出来!”
可怜王大妹每次开门都被这肥婆娘推来搡去,也亏得这妮子性子好,居然还愿意答她。
“娘带着小妹上隔壁村我姨娘家去了。表婶,您找我娘啥事呀?”
“上你姨娘家去了?哼!别不是故意躲我的吧?”
王大妹回得特别天真:“躲您?这好端端的,我娘躲你干什么?”
“什么好端端?”董郑氏没好气,冲她眼一瞪腰一叉,“我问你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个月的月钱怎么还没送来?”
王大妹一愣:“月钱?这事我不知道啊。现在我们家是大嫂管家,我大嫂没送给您么?”
“啥?你们家现在是你大嫂当家?”
“啊,是啊,我娘把帐本全给她了。”
王大妹满脸“我不会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董郑氏仍是无法置信,“你娘怕傻了吧?外来的媳妇这才进门几天,家底子全交出去了,她就不怕那小婆娘拿钱贴娘家去?”
这话王大妹不好接,只得由着董郑氏嘀咕。
董郑氏嘀咕了一阵,陡然记起正事。
“那你大嫂呢?叫那婆娘出来!”
“我大嫂她——”王大妹支支吾吾地,下意识往那大槐树上瞄了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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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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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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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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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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