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个张阿姨啊,原先在办公室跟您坐对面那个。”
“张明霞?她怎么来了?”
“不知道,不过她好像跟那张二嘎子有点关系,您说他们都姓张,别再是亲戚吧。”小三儿说着,对着自己父亲一使眼色,爷爷马上明白这里面有文章,点点头对奶奶说到:“你啊,别问了,我估摸着,晚上那老张家两口子就该上咱家来了,他再不是个东西,咱小三儿救他一命,他也得过来客气两句吧,到时候就都明白了,赶紧吃饭,别叨叨起来没完。”
奶奶瞥了爷爷一样,不再说话了,可眼神中还是充满了疑惑,他越来越搞不懂这爷儿俩了,到底这几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怎么现在感觉好像不是一家人了,总感觉这两个人和自己格格不入的。
晚饭后,小玉帮着奶奶把饭桌收拾好,又端了一大碗煮好的饺子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拉着小三儿的手嘱咐他,以后少管闲事,小三儿笑着对她说到:“你这丫头,闲事儿还不是你管起来的啊,要不是你跑来,我才不管他家的事,不都冲着你吗,行了,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送了小玉回家,小三儿哼着小曲儿回到家,一推门,好么,家里这个热闹啊,一屋子人,张二嘎子,坐地炮,还有她那俩儿子,全都在自己家,小三儿一下还真愣住了,心想,我爹算的还是比我准啊。
见自己的老大回来了,大龙和二虎一下站到小三儿身后,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小三儿赶紧推了他俩一下,这俩小子才重新回去坐好。
这时爷爷对张二嘎子说到:“小张啊,行了,客气话就别说那么多了,都是邻里之间的,没那么多事,以前的事就更不用提了,小孩子之间的那些破事还能记到现在啊?你看我这俩儿子,胜平都快初中毕业了,眼见成了大人,已经不跟门口儿那帮孩子参合了,三儿现在跟你那俩小子不是玩的不错嘛,还都是一个班的,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还提他干嘛。”
“是是是,哥,我叫您一声哥,以后您就是我亲哥,我这俩儿子就跟您儿子一样,您该教育就教育,不听就打。”
“咳,哪能那样,孩子吗,小的时候有几个不淘气的,不过我也得说说你,你们两口子这脾气啊,也得改改了,哪能动不动就跟人干仗,打孩子也不行啊,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我比你大几岁,既然你叫我声哥,可就得听我的。”
“对,您说的对,我听您的,以后我们俩人这脾气也都得改,三儿是个好孩子,以后我这俩儿子就交给他,跟他好好学,我知道您跟三儿啊都……都……都是好榜样,哈哈,好榜样。”张二嘎子嘴里咕噜了半天,差点把实话出溜出来,幸好小三儿在一边瞪了他一眼。
爷爷接着说到:“哎,小张,我还真不知道张明霞是你妹妹,你亲妹妹?怎么以前没听她说过,对了,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恩,是我亲妹妹,我们家就是我们姊妹俩,我爸妈死的早,家里太穷了,我不到十六就拉着她,她那时候才六七岁,算是我把她拉扯大的,所以她什么都听我的,也是让我给宠坏了,哎,千不该万不该啊,错走一步棋,让他李斌把我们俩都给骗了。”
“你啊,也不能全怪别人,要我说,这钱真不是好东西,你这才真叫鬼迷心窍了,什么鬼,财迷鬼,见钱眼看,那李斌你熟悉吗,了解吗,你就把你妹妹交给他,何况你妹妹都有人家了,你这样做,那不是缺德吗,我看啊,不怪那李斌,就怪你。”
坐地炮突然插话到:“他大哥,您也不能这样说,我们家二嘎子虽然说是财迷了点,那还不是因为穷啊,这事也不都是他的责任啊。”
张二嘎子一瞪眼,对他媳妇说到:“你闭嘴,老娘们儿跟着瞎参合什么,我大哥说的对,就他妈都是我的错,全怪我一个人,我妹妹她一个女人懂什么,要不是我死说活说,不是那李斌大把给他花钱,能这样吗,就是我的错,你别参合。”
坐地炮头一低,不说话了,奶奶笑着对她说到:“妹子,你也别管那么多了,女人家,守好妇道就行了,你们家小张他妹妹那点事,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以后就别问了,这件事,总有解决的那一天。”听了奶奶的话,坐地炮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爷爷又问:“到了派出所以后的事怎么样了,你还没说呢。”
“对对对,您看我,瞎打岔,到了派出所,当着警察同志们的面儿,我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顿,让她把那李斌做的事,还有他的行踪全都交代了,我再把我妹夫遇害的事一说,她这才知道我那妹夫早不在了,哭也没用了,警察同志看在她始终不知情的份上,没有为难她,不过暂时把她扣起来了,说这事得上报区里,交刑侦处来办,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带她一起去抓人,把我暂时先放回来了,后面还要配合调查,虽说我是被人威胁,可搞不好也得判个知情不报,不过坐牢我也认了,这多半辈子白活,没干什么人事,这也是老天爷惩罚我,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
“恩,你能有今天这个觉悟就也实属不易,需要我们家小三儿配合调查的时候,你就说一声,一定帮你做个证人,今天他们派人威胁你的事,小三儿也全听到了,放心,这孩子心里有数。”
再之后,几个人聊了些家长里短的话,张二嘎子一家便回去休息了,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
经过多方面调查和取证,根据张二嘎子和他妹妹张明霞的供词以及两个人的密切配合,终于在七天之后将李斌及其一干人等全部抓捕归案,案子处理的非常顺利,张二嘎子由于举报和配合抓人有功,对于他多年来受威胁而知情不报的谴责,功过相抵不予追究法律责任,他妹妹张明霞对于丈夫的被害虽不知情,但由于涉及重婚罪被提起公诉,考虑到她态度良好,配合抓捕李斌有功,判处拘役三个月,而李斌则背叛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半个月后执行了枪决,他的那些从犯也各自被判有期徒刑数年不等,至此,马老二的冤案,也算有个了结果。
知道自己的冤案终于大白于天下,马老二也算瞑目了,他临走的时候对小三儿说了很多话,还向小三儿提了一个请求,但说的更多的还是感谢,小三儿答应了他的要求,说自己以后一定办到,之后,马老二便消失在一片风声之中。琇書蛧
事情平息了一个礼拜之后,张二嘎子和媳妇坐地炮买了很多礼物来看望爷爷和奶奶,爷爷再三推脱,说你家条件不好,就别买这些东西,都拿回去,最后,只收了一篮子鸡蛋。
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饭后,张二嘎子趁没人注意,把爷爷和小三儿拉到外面,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周围说到:“二位,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们一家人啊,我是千恩万谢啊,真的救了我一家人的性命,感谢的话说再多也没用,我就想问一件事,我那妹夫怎么样了,走没走,我这心里还是提心吊胆的。”
小三儿一笑对他说到:“放心吧,我送走的,以后不会回来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
“哎,那就好,那就好,希望他能原谅我们一家人吧。”张二嘎子这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提起很多年前的一档子事,他对爷爷说:“大哥,我这些日子睡不着,总寻思您跟我说的话,让我重新做人,其实吧,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嘴臭了点,前两天我夜里想起一件事,我想跟您念叨念叨,听听您的意见。”
“哦?你说说看。”
“是这样啊,我年轻那会儿,三十来岁的时候,蹬三轮儿拉了两个外地人,还是俩和尚,一个老的一个年轻的,这俩人山西口音,一看就是打外地来的,说是到咱们这的寺庙来挂单,我也不懂啥叫挂单,反正给钱咱就走呗,我就拉着这二位到了大悲院,可到了地方,这俩和尚说没钱,我一想,穷和尚,没钱就没钱吧,我就跟那老和尚说,求他给我在佛前念念经,让我早点发财娶媳妇,那老和尚哈哈一笑,光摇头不说话。”
“哦?还有这样的事?那俩和尚长什么样?”
“恩……那个老和尚个子挺高,但是特别瘦,一把骨头,就跟我现在这样差不多,那年轻点的好像是他徒弟,是个矮胖子,跟那弥勒佛儿赛的,后来我就不干了,我跟那老和尚说,你不给钱,求你念念经还不行啊,真够抠的。”
“哈哈哈,看来是两个苦行僧,你不该那样说话,供奉那些修行的人是应该的。”
“是是是,那会儿咱不年轻吗,不懂事啊,不过那老和尚跟我说,钱没有,他会给我算一卦,我就让他算了,结果他说我转年就能娶媳妇,但是后半生会摊上人命官司,恐有牢狱之灾,让我一定小心做人,我一听就傻了,这不咒我吗。”
“然后呢?你又骂人家了?”
“嘿嘿,是啊,我这嘴就不是人嘴,不过那老和尚没生气,他说让我不用怕,说到时候自有贵人相助,我说我不信,他说那就跟我打个赌,如果他赢了,我就得剃头当和尚去,到时候如果他不在了,就找他徒弟,您说,这次的事,不正好就应验了吗,人命官司,差一差我就蹲了监狱,您爷儿俩不就是我一家人的贵人吗,哦对了,还有,就是我确实转年就认识孩儿他妈,年底就登记结婚了。”
“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三儿啊,还记得小时候那档子事吗?那个胖和尚跟你说的那些话,还有跟我说的那些话。”
“爸,我怎么可能忘了,一口一个有缘人,赶情这所有事情的有缘人就是我啊,可真够巧的了,哎,您那句话算是说对了,万千其中真是妙不可言啊。”
张二嘎子瞪着俩眼看着这爷儿俩说的好像天书一样的话,摸不着头脑,于是问到:“我说,您二位说的都是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不明白啊。”
“好了,你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人活那么明白有什么用,对了,你不是要听听我跟三儿的意见吗,有话那你就问吧。”
“哦,我是想问问您,这件事既然应验了,我是不是要真的去剃头当和尚啊,那我这一家子人可怎么办啊,还都靠我吃饭呢。”
“哦,这么回事啊,要我说啊,你应该去,既然说了要重新做人,就把之前的一切都放下吧,看来你这人啊,与那佛家有缘,既然有缘就该把这缘分续上,你出你的家,你那媳妇和孩子自有他们自己的命数,你也不必操心,我想想办法,给你媳妇安排个正经工作看看,孩子都那么大了,也用不着你管,再说了,大悲院又没多远,你真放心不下还能回来看看他们,只不过真出了家,可就没这份亲情了,你可要自己想好了,我们的意见并不重要,你自己怎么决定才是最重要的,我到想听听你自己怎么想。”
“大哥,说实话,我想去,我这五十多年活得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可到了今天才算活明白了,而且最近我做梦,总是梦见那些佛啊,菩萨啊,心思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不过我就是放心不下那娘儿仨,您说这一走,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还有我那妹妹,后半生该怎么办呢,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啊。”
“你啊,是个热心肠的人,别管怎么说,这一点还是很像个男人的,不过我也说了,你放心,老天爷饿不死他们,做你该做的事,既然想放下,就干脆都放下吧,一了百了,做个出家人好好修行,也算给你前面做的事还债了,到时候别忘了给你那妹夫多念念经。”
“哎,您看您,又拿我取笑了。”
“哎,这怎么是取笑,这是你应该做的,你放心,一会儿咱就进屋把话说开了,你媳妇那,我们来劝她。”
小三儿虽说是同意自己父亲的看法,但心里一直在打鼓,这哪有劝人家出家的,这不明摆着拆散一家人吗,可事情却并非他想的那样,话刚说完,坐地炮就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同意,还说以后孩子大了成人了,自己也要出家去当尼姑,给之前的自己还债。
这可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大家谁都没想到,就这样,张二嘎子顺利的进了大悲院开始修行,他媳妇坐地炮经爷爷在二商局的朋友介绍,分配到了河西区副食品公司,在下属的一个酱货厅子做了售货员,从工作的第一天开始,就非常踏实,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大家也都对这个人开始另眼相看,至于坐地炮这个名字,再没人提起了。
经过半年的考验和审查,六五年的年底,张二嘎子正式落发出家做了一名僧人,法号缘会,真真正正成了出家的和尚,剃度的那天,他媳妇作为他唯一在场的亲人给他做了鉴证,场面虽不算热闹,却也算得开心,至此,张二嘎子,不,该叫他缘会和尚,终于如愿以偿,也实现了对前人的承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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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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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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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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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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