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下到一半,爷爷却停住了手中的棋子,转头看看我,微笑着问到:“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我头一垂,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每次都是这句话,明明就什么都知道,何必总是这样问呢。”
听了我的抱怨,爷爷哈哈大笑起来,笑罢继续说:“你呀你,还是这个脾气,一点都没长大,我不这么说,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才合适,看你累得这幅样子,我请你来,看来你是不太喜欢喽。”
我仍旧低着头,只是往旁边一撇,然后气呼呼的说:“切,都怪你把这烂摊子扔给我,臭老头儿,现在搞得一团糟,你倒来看我笑话,当初就跟你说过,我做不来这些事,你偏不听,硬是赶鸭子上架,这可倒好,把我也捎进去了,现在怎么办,你到是说啊。”
听了我的话,爷爷没吭声,只是回头继续拿起棋子落了一颗,然后思索着棋局的下一步,我见许久未答复,便抬头看看他,又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说到:“臭老头儿,你难不成是喊我过来看你下棋的吗?这老和尚哪里得罪你了,也跑来这地方,让我们大家都死了陪你是不是,这下你满意了,你的那些破事,你的那些烂摊子,这下没人管了,我看也好,省得麻烦,我也落得清闲,以后我就在这睡大觉,天天睡,一直睡,你们就下你们的棋去吧。”说完我便回身躺在了地上不去看他们。
只听背后啪的一声,一颗棋子重重的落在棋盘上,然后也是一声叹息。片刻后爷爷继续对我说:“孩子,不是我硬要你去做这些事,只是这些你该做的事早有定数,上天注定你要承担这份责任,作为你的爷爷,我是过来人,在这将近两个世纪中,我是看着这个世界如何一点点堕落的,但这也只是弹指一挥间,对于庞大的宇宙来讲,根本不值一提。你不要抱怨,不要生气,如果真的有办法,我真希望能再多活些年,哪怕只是陪在你身边也好,如果可以替换,我宁愿不要你来承担这份责任。只是做个快乐或忧愁的普通人。”
“哼,定数定数,都是定数,总是定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那些妖怪,那些梦魇挥之不去,我把命都搭上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现在跑来这么个鬼地方,你还想要我怎样,欣然接受?笑话。你倒是和那老和尚玩的很开心啊。喂,我说和尚,你怎么不说话?”我回头望着一尘老和尚。
爷爷缕着胡子微笑着,一边动着手中的棋子,一边对我说:“是我让他不能说话,不然他太吵了,下个棋都不让我安静,虽说多年不见,可我还是烦他一堆问题,没长进啊,老了老了还是那样子,你可别学这种人,说话太多不招人喜欢。”
“切,我看是你不招人喜欢吧,臭老头儿,我倒是觉得这老和尚人还不错嘞,他只不过是太崇拜你了,被你那些故弄玄虚的大道理给说的五迷三道的,才趟了浑水,你说你这老头儿害了自家人不说,还害了外人,真有你的。”我说着又扭回身侧躺在地上。
爷爷笑而不语,继续和对面保持沉默的一尘老和尚对弈。我远远的看着油灯的灯芯,时而闪烁着的灯火,感受着随波飘摆的船身,想起了小四,想起了雀儿,还有郝护士和父亲,我甚至想起了杨伯和赵金山一家人,还有那些曾经出现在周围的路人,那段在家中时常听到的钢琴曲,慢慢闭上了眼睛,睡意再也抵抗不住。
“哎呦!!!”突然我的脑后被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我瞬间睁开了眼,回身一看,地上一颗棋子还在打转。我捡起棋子嚷嚷到:“臭老头儿,你干嘛,死了都不让人睡觉啊,白天练功夜里练功,没完没了不让睡觉,烦死人了。过去的账还没跟你算呢,现在又想干嘛。”
“别睡,睡着了,就真的回不去了。起来,好好想想到底该干嘛,坐在我这里抱怨,睡大觉能解决什么问题?我的烂摊子交给你了,现在是你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难道你就想撂挑子走人了?简直不成器,快起来。”说完,爷爷继续聚精会神的望着棋盘,琢磨着他的棋路。只是眉宇间多了一道紧锁的眉头。
没办法,我憋着气,重新坐回到蒲团上,揣着手瞪着棋局。眼看爷爷就要落子的时候,我喊道:“喂,你这一落子可就输了,到底会不会下棋啊,怎么还是老套路。”
爷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举着手中的棋子对我说:“你可知道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的道理?”
“那有何难,你现在就是一步错满盘皆输,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我甩了一句。
只见爷爷还是落下了手中的棋子,然后眼看着一尘老和尚步步为营,已占据了大半盘胜局,我在一边嘲讽道:“怎么样,刚才那一步是关键所在,你还是放弃吧,没有机会了,都已经这样了,后面的已经可以不用下了。竟然输给一辈子吃素的光头,臭棋篓子,臭老头儿。”
爷爷没有管我说什么,只是继续往棋盘上落着白子,然后不停的被一尘老和尚的黑子换掉,我在一旁气呼呼的看着,干脆不吭声了,其实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是这个脾气,不过也只是在爷爷面前才会显露出来,也只有他能容忍我这不成熟的一面。
可就是这盘棋即将定局之前,爷爷最后落下的这颗棋子,瞬间改变了棋局,整盘棋面的黑棋一下子全部变成了白棋,真没想到这老头子还留着最后的杀招,一颗子顺便改变了满盘皆输的局面,爷爷反败为胜了,原来前面的且战且退都是设下的陷阱,真正的杀手锏却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我看呆了,已经忘了刚才说的话。
还是爷爷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现在你说,人,有放弃的权利吗?看似无路可走的局面也许在下一步就会峰回路转也未可知,可如果你失去了信念,那就什么都没了。记得艄公对你说的话吗?现在放弃了,前面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你现在看看这盘棋,黑夜的阴影,真的能够战胜白昼的光明呢?”
这最后一句话,瞬间戳破了我的要害,我猛的一抬头,只见爷爷手捻须髯微微一笑,然后接着说:“那艄公是我徒弟,命中注定你有此一劫,也注定我会助你化险为夷,这老和尚虽不是咱这一门,却与你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因缘,莫要慢待于他,日后他还将助你一臂之力,到时候你有还不清的人情债啊。”说完用手一指一尘老和尚。
只听他哎呀一声后,突然开口说了话:“这,这,这等棋路果然精妙,永安候比在下高明不知多少倍啊,真是佩服佩服,领教了,不不,受教了,学生受教了。”边说边低头作揖。我看着老和尚在爷爷面前像孙儿一样毕恭毕敬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好气又好笑,两个白胡子老头儿坐在这里互相恭维,也真是够无聊的。不过说来着棋盘上的棋子倒是不错,还能自动变颜色,有些小古怪,一会趁他不注意,我拿走算了。
就在我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突然,一尘老和尚一拍大腿,指着棋盘大叫:“对啊,对啊,就是刚才那一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哎压,还是太嫩了啊。哎?小侯爷?你怎么也来了?”他这才发现坐在一旁许久的我,真不知道他是全神贯注,还是爷爷使了什么障眼法。
“呃,说来话长,不过我早就到了,看你俩玩的开心,我也就没插嘴,怎么样,我爷爷的棋路相当诡异吧,他这个老谋深算的臭老头儿,小时候跟我下棋不知道骗了我多少次,每次都让我气得五雷暴跳,你现在的感受我能理解。稍安勿躁吧。不过话说,我是怎么到的这?难道我真的挂了?”我说着,瞪大眼睛看着老和尚。
“哪里的话,我怎敢冒犯老爷子,跟他老人家学东西还来不及。哎,话说,我以为只有我自己过来。小侯爷你莫要担心,你只是伤势过重晕倒了,之后,我将你背起,在野外找了一处破庙,给你包扎了伤口,见你无大碍睡的很熟,我便在一旁打坐休息,天色渐晚,老爷子便把我叫来这个地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支上棋盘就开始下棋,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他老人家的用意吧。”一尘老和尚说完低头若有所思。
我了解了后续的情况后,拱手以礼,对老和尚说:“多些一尘大师拼死相救,在下还以为已经到了阴间,没想到又是这老头子捣的鬼,待我等离开这鬼地方再详谈后事。”说完我心中却不住的暗喜,还好还好,没死就好。要不然这局面也太尴尬了。
“我说你啊,改不了的小孩子脾气,整天还是臭老头儿的叫着,一发脾气就这样,不把你俩叫来,我不是一个人怪寂寞的吗,你弟弟最近到处跑,我都不知道他在干嘛,干脆叫你们过来陪我下棋,看你那小气样儿。”说完,爷爷撅着胡子对我做了个鬼脸。
我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老头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啊。整天像个孩子一样,还总是说我不成熟,不过想想也许这就是我家这些不着调的传统之一。
话到这里也该说点正题了,我问爷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是冥河的话,这又是什么地方?”
爷爷缕着胡子对我说:“谁说这不是冥河了?你不是自己都看见了吗,我可没说这里不是,只不过那艄公是我徒弟,卖个人情给我而已,说过啦,你命中有此一劫,不过呢,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暂时还不能过来也就是了,其实每次你见我,不也都是在冥界吗。又有什么奇怪的。”wWW.ΧìǔΜЬ.CǒΜ
“是,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如果我命不该绝,那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方呢,你说的有此一劫,我就是想不通,到底是谁定的这些规矩。”我反问到。
“谁定的?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虽说超越常人的见识,但还是无法超越那些更高的层次和空间,我们所谓的神,也只不过是我们能知道的神,但在之外还有什么,我们也永远不能知道了,上面,再上面,还有很多很多世界,我们知道的这些皮毛,也不足挂齿,还是少拿出来炫耀的好。”爷爷教训到。
这时,一尘大师听的入神突然发问:“我说,老爷子,虽说之前您也叫我来过这个地方,托付我少主之事,我这次是第二次在这个地方,这种环境来见您,您能否对此讲解一二。也许您和小侯爷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我等凡人毕竟了之甚少,望请赐教。”
爷爷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想了想又开口道:“这里是人间与死后众多不同空间的夹缝,活着的时候,我去过几乎所有我能够到达的高度和层次,人死后会按照自己的修为,自己的品德,自己的信仰去到不同的地方,也就是不同层次或者高度的空间,去过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所以,基本上死后我们谁也不会再见到谁了,可后来我发现在这多到数不清的层次中,有一个地方,是连接点,也就是人世间与众多空间的接缝,于是我逗留在这个地方,没有离开,我还有未完成的事。”
爷爷说完看了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还不成器,我撇着嘴,显得很不自然接着他的话说:“说白了这个地方,就是作弊的地方,是一条很细很狭长的缝隙,你可以理解成什么时空的裂缝也好,黑洞也罢,总之都差不多,只有他这种修为的人才能想去哪就去哪,所以这个地方自然也管不到他。这不,还给自己弄这么大一艘船,满处乱转。”
一尘大师笑了笑,对我说:“小侯爷总是这么风趣,不过能跟二位学到这些天机,也真是不枉此行了,这一世算是没白活,这船??”
一尘大师看着爷爷,略有疑问。爷爷接着说:“没啥,这船就是我小时候家里住的船,我家都是渔民,自从爹死了,娘和奶奶搬去城里,我就命人把船烧了。后来我得道下山便在一处水边用法力造了这艘船,用来隐修,这船中的巨大空间便是我修行出来的洞天了,所谓别有洞天么,就是这个意思。在这冥河里,世界上的认知是不能等同的,所以大大小小各种变化也不足为怪,既然知道是天机,就不要再过多打听了,好好修习你佛家的心法便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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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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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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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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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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