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十号酒馆·判官3>第二十四章
  不不不,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在我挂了之后会心如死灰,从此人生失去光明和温暖,我不信这一套,只要她活得足够久,伤痛能够平息,回忆可以淡化,新的爱情和人生会依次展开,每年我的祭日她愿意哭就哭一鼻子,但人类的天性能够自我修复,我想她慢慢就哭得少了。

  同年同月同日死毫无意义可言,我要她千年王八万年龟,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对于我说不定会死在外边这件事我有足够心理准备,如果非要有什么想法,我会说我希望自己的死亡值一点钱。

  让小铃铛过上好日子,就是我对爱的定义,哪怕那些好日子是建立在我的尸骨之上,也是理所当然。

  我把她搂过来,搂得紧紧的,她的头发窝在我的脖颈里,柔软蓬松,发出我熟悉的香气。

  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老婆,她嗯了一声,脸在我身上蹭了两下,我喉咙里堵得慌,心里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第一因为我向来不善于表达感情,第二木三摩根他们跟一圈秃鹫似的围在旁边,伸长脖子看我们生离死别,就差没抓把瓜子花生了,你说你们躲远点儿能怎么样?

  这么生离死别伤感了半天,小铃铛忽然埋着头喊了一嗓子,我刚问了声啥就被大声打断了,她抬起头,退后一步,几乎是对我吼出来的:“是我自己要回去的。”

  我愣愣地看着她,苹果一样的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又像是发狠又像是解脱的样子,对我说:“我自己要回去,让你去干你想干的事情,等你干完了,回家就会看到我。”

  她摸摸我的脸:“你知道了吗?”

  我差头发丝那么一点儿就哭了,我说:“我知道了。”

  她拍拍我,很不满意:“哭个毛线,一个小娘们似的,好了,拜拜。”护照和钱都揣兜里,雄赳赳气昂昂开步就走,被约伯一把拉回来了:“上哪儿去”。

  小铃铛指了指那辆小丰田:“走人啊。”

  约伯摇摇头:“那辆车不是给你们用的。”

  他对着州际公路的方向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去拦车。”

  我老婆对不公平待遇这种事一向来是奋起抗争,从不姑息的:“凭啥?”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幸好约伯对女生一向来态度上佳:“凭这车子不是我们的。”

  大家都往车那边看,本来伸出窗户的那条手臂已经默默收回去了,我瞅着小铃铛,内心天人交战,她现在心情不好,蛮不讲理的几率很高,万一过去一把把人家拽下来,我是帮理呢,还是帮亲呢?

  正准备剪刀石头布一下,小铃铛先顺过气来了,恶狠狠瞪了约伯一眼,嘀咕着:“回去找你算账。”径往州际公路方向而去,我对木三无声地说“那就拜托了”,他假装没看到,跟着也走了。

  约伯一脸无辜:“真不是我的车啊。”

  我恍如未闻,在在初升的太阳下,看着我心爱的人儿,她倔强地昂着头,像猎人要去绞杀野狼一样大步流星往前走,直视前方,一骑绝尘而去,再没回头多看我一眼,我非常了解她,当她转身的霎那,眼睛神似冬天完全干涸了的河床,瞳仁就像经过漫长干旱的鹅卵石,反射着蓝天的颜色,非常冷,非常收敛,她用了一切的意志力,来压抑自己的感情。

  我心里祈祷,一会儿他们搭上车,千万不要有人跟她粗声大气,到了机场check-in,安检,买三明治的时候,也不要有人插他们的队,木三就算了,估计身上的冰都用完了,小铃铛这会儿可完全是个火药桶。

  目送他们离去,说不难受是假的,这可是我亲老婆,见了面嘴儿都还没好好亲一个呢。我想到这里十分生气,转头问约伯:“咱们要上哥达城去揍谁?赶紧的,早揍早收工。”

  约伯从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就是我们从密医基地阁楼里刨出来那个,掂量了一下,递给我,叹口气,几个动作成套的,一气呵成:“可惜暂时无人可揍,你先看看这个。”

  我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堆基因检测报告,检测项目非常多,字体小得突破了word的极限,看得老子眼瞎。

  眼瞎都算了,最多摸出放大镜,但放大镜也帮不了我,因为报告上根本不说人话,语言是英文,法文和拉丁文混杂书写,没有一个整句子,全是医学术语缩写和大写字母缩写,写报告的人——我估计一多半就是咪咪这个疯子——显然下定了决心,绝不让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的人看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鬼。

  我也不是例外。

  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当然只能依赖摩根,我把那堆纸递过去:“这是啥”。

  他接过来开始看,看得非常慢,好久眼神都不带动的,这不是一个好兆头,通常这哥们儿看书就跟普通人打蚊子一样,普通人打蚊子,眼睛总是跟着蚊子飞的方向不停乱看,准备蚊子落好点就上前拍人家。

  基本上我一只蚊子打完了,他一本书也看完了。尤其是看侦探小说,前面看三页,后面看三页,齐活,不知道丫年轻的时候浪费了多少买书的钱。

  约伯跟我一起耐心地等摩根发功,突然想起什么:“昨晚有人来吗。”

  “有啊。”我大大咧咧地说。

  约伯一惊:“然后呢。”

  “走了啊。”

  约伯瞪着我:“走了?”

  “嗯呐,严格意义上的走了,全挂了。”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好像这事儿全是我一个人功劳似的,毕竟装13乃人生快乐之本。

  这么大快人心的消息,约伯居然脸色变了:“我们被发现了?”

  我对这事儿其实也觉得蹊跷:“是啊,他们用什么途径追踪我们的?简直一逮一个准。”

  约伯看我一眼:“你看疑犯追踪吗?”琇書蛧

  “看啊,好看啊,两个妞都长得特别好看。”然后我发现自己重点错了:“我了个去,真的有机器这种东西??我们被天罗地网盯上了”

  一边说一边神经质地到处看,还好,这荒山野岭的没有摄像头,我们所有人都没带手机,唯一可能出卖我们的,可能就是车子里的车联网系统了,探头一看,已拆,面板上剩个洞。

  “有,没有那么神,但确实有,精确来说,那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套系统,能够调用已有的所有电子信号,政府的是经过授权的,私人的则都算非法侵入。”

  我想起摩根黑进人家帝国大厦安保系统的事儿,见微知著,举一反三,由此及彼,闻一知十,我懂了约伯的意思,同时发现自己的语言中枢今天对四字经情有独钟,不知道它是不是每天抽把签决定今天的表现风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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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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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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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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