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师父一个人在药圣谷里寂寞得很,她如果愿意回去陪伴他老人家,他想必也是开心得很,但是一想到冬天已经过去了一半,无论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天还是对于宣城来说最大的危机,她在最危险的时候留了下来却在好不容易度过了危机之后选择离开,这让人多少心怀揣测,尤其她还是众人口中的夫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这么为别人“着想”,生活在别人眼里的人了。
叶予怀自我安慰着,宣城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那些曾经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娘子军们,可不能因为被解散了而又重新回到曾经相夫教子,没有半点激情的生活中,她不是救世主,不能给她们找到她们要走的能走的路,但是如果她在这里至少她们还多一些机会。
于是就这样,叶予怀在无限矛盾,以及在赵子迟最终还是解散了她的娘子军以及救援队的时候,选择留在宣城,继续生活在太守府这个并不算太宽敞的地方。
燕子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平时能够下地走路,并且能做一些不算粗重的活了,譬如给叶予怀暖个暖炉,泡个茶叶什么,生活仿佛回到了战争爆发前的日子,她又有时间在太守府里研究那些因为忙碌而被暂时搁置下的草药们了。
而赵子迟呢,也不知是因为放心不下叶予怀还是放心不下宣城,将南寒霜提成了将军之后便将他留在了陵城,而自己则继续呆在宣城,据说这件事在军队里也算是引起了不少轰动,南寒霜当日跟着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可几乎是没有任何职务的,但现在竟然一跃直接被提成了将军。
叶予怀听说还曾经有人偷偷上书一封告诉了皇帝,可那皇帝对自己儿子因为援军跟粮草这件事心存愧疚,南寒霜在陵城两次战役中的表现又是众所周知,于是便由着赵子迟将他提拔了上来,甚至还直接下了诏书。
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件多么余越规矩的事情啊,可那赵子迟曾经还不过是个私生子呢,要知道就算他现在是王爷,他那个娘亲也不过是个歌姬而已,在他这个本就不合规矩产生的王爷面前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于是很快,这件事就成了过气的新闻,军营里甚至都没有人再提起。
叶予怀将这些燕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统统放进肚子里,从她的娘子军被解散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正面跟赵子迟打过招呼喝过茶吃过饭了,她几乎剩下的半个冬天都窝在她的药房里,要不然就是她的暖棚里,平时鲜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只有一个相貌丑陋的燕子跟着,别人想要见一面还真不容易,更别说她现在有意无意得躲着赵子迟了。
药房并不大,她整天将自己泡在这里几乎已经将一身药味融进了骨子里,走路都散发着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药香,大老远就能闻到。
于是当这天,赵子迟跟几位将军议完事回房的时候,老远便闻到了叶予怀的味道,那是淡淡的药香跟花香,她整个冬天都在药房里躲着不出门,怪不得连衣服都是这种味道,好在冬天在之后没多久便过去了,春天一来,温度回暖,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药房里呆了太长时间,开始慢慢回到以前的正常生活了。wWW.ΧìǔΜЬ.CǒΜ
到底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呢?赵子迟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对他来说只要叶予怀不再将心思花在她那个随时可能给她带来生命危险的救援队跟娘子军身上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的,她是否整天将自己关在药房里,都不在他的担心范畴,因为他始终相信,以叶予怀的胸怀,想明白这件事不过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就算她半个冬天还想不明白,等这个春天过了,她也总该想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叶予怀本想回房间,却不想在拐角碰到了同样要回房的赵子迟,两个人都已经注意到了对方,再想躲开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尽量放平稳脚步,假装自己一如往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王爷安好。”
那是燕子问安的声音,赵子迟淡淡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叶予怀却只是头也不回得直接跟他擦肩而过走了,赵子迟有些无奈,这丫头怎么生气起来没完没了了,虽然他明白这件事全部都是由于他执意解散了娘子军开始的,可她应该知道这都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不得已才为之的啊!
可是他并不明白,在叶予怀眼里,她的娘子军不仅仅是一支能够在危急时刻拉出去救人的队伍而已,对她,对她们来说,那是她们这个弱势群体在这样的男权社会里生存下去所找到的动力跟价值,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意识到赵子迟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在她安全的情况下夺取自己想要的一切甚至不惜代价解散了她的梦想,这简直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而最让叶予怀感到可恨的并不是他的“多管闲事”,也不是她那短命的娘子军终究没能见到今年的春天,而是她明明知道这件事自己一定要据理力争,绝不低头,可她心里对于赵子迟的怨恨却越来越淡,越来越少了,甚至已经快要趋于平静。
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自己,哪怕他就像那只小时候课文里学到的既想要西瓜有想要玉米的猴子一样什么都不舍得放,但她不管是西瓜还是玉米,都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其他任何芝麻之流无法比拟的,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夫人,您最近是不是跟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叶予怀冷不防燕子会突然这么问,她倒是忽略了身边还有个更加后知后觉的小丫头在场,别人或许能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异样,但是多数人因为男尊女卑的思想,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赵子迟回来了,她这个“夫人”自然是理所当然退居幕后了,不再活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倒是没想到燕子这小丫头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心思却终究还是发现了异常。
她倒是很想讽刺几句说是啊,赵子迟那家伙竟然自以为是得替她做了这么了不得的决定,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全因这件事的导火线是自己。
“有时间想这种有的没的事情,不如花点心思跟我学医。”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学会说教了,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心理生理年龄都比自己年幼的燕子,她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的家人却始终没有回来,她曾经让陈将军帮忙寻找他们,就算冬天的时候他们不曾回来宣城,但现在战争已经结束,冬天已经走了,春天都已经来了许久了,但他们却始终没有回来,这件事她一直瞒着燕子,她不想让一个小丫头过多得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可她不知道燕子其实是只玲珑剔透的燕子,许多事她看在眼里只是从来不说而已,就像她跟赵子迟之间最近真么长时间的冷战,她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呢,只是这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询问了而已。
“夫人,您不能总把自己关在药房里,您看您来的时候是秋天,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春天,不如我们今天去城外散散步吧,一来看看春天的药草,有许多燕子还不认识呢,二来,就当是踏青怎样?”
叶予怀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整天在药房里闷出病来,又不好直接说这种话,于是只能假借自己想要出门踏青认草药为理由想让她待她出城,这么温柔善良的小丫头她又怎么好推拒,于是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人当下收拾了东西就出了门,北城门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去了,那里经过去年一场恶战之后,叶予怀觉得连今年新长出的嫩草都透着股血的味道,令人十分不自在,她虽然没有问过陈将军这一战到底死了多少人,但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不少,宣城就损失了这么多,更别说后来被前后夹击的平国当时死得有多惨了。
他们虽然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但同样都是娘生父母养育长大的,让她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不然她当初也不用为了那些迷药伤透脑筋了,一来不想伤人,二来又不能没有半点效果。
城门不远处便是树林,叶予怀跟燕子两人慢悠悠走了许久才终于达到目的地,也是当初她们捡到燕子的地方,冬天一过,这里绿油油一片,老树发了新芽,草地着了绿装,放眼望去煞是好看,叶予怀差点看痴了,她以为宣城这北方,秋冬两季如此萧瑟,想必春天也没什么看头,却不想这看头却很充足。
药圣谷是四季如春的温热,宣城的春天温度虽然还不高,甚至迎面时常会有微凉的东风,可却多了股空旷之感,望着眼前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天地如此浩大,再为了自己那点事情伤怀就真是不应该了。
她决定了,就算暂时不能充足救援队,就算娘子军成为过去,她也不能总这么消极得躲在药房里,人嘛,活的不过这美好的几十年,如果将全部时间都闷在房里那朵无趣,她想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出门走走,哪怕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她要走遍大江南北。
“燕子,等战争都结束了,你跟我回古云城吧?跟我们一起生活,有朝一日我带着你走遍天下山川如何?”
“真的吗?”
显然,燕子已经被勾起了兴趣。
叶予怀笑着刮了她的鼻子,眼中已没有早前的阴霾,她早就应该趁着无边春色出来走一走了,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才想明白这许多:
“当然,仗剑行走江湖可是我的梦想,到时候我们可以当侠女,当悬壶济世的大夫,走到哪儿生活到哪儿,自由自在,可好?”
燕子笑得一脸灿烂,似乎已经在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可不过转瞬却又变得十分犹豫:
“那王爷呢?”
叶予怀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是啊,她曾经的梦想是走遍天下,可是为了赵子迟她罔顾自己的梦想,来到这宣城,甚至都没有问过哪怕一句关于萧筱然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可是在她看来……
罢了罢了,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不如好好享受当下春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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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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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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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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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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