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吟寒靠在南贺槿身上,才没有在刚才的晃动中失态,不过这样的动静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看了一眼已经裂开的马路,还有路边七倒八歪的树,眼皮子跳了跳。
“预感不太好,”他悄悄给南贺槿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从始自终都镇定自若的莲迟秋,“你现在可以带着他跑路了。”
显然,在赵洺兆不知道的时候,闻吟寒和南贺槿已经和莲迟秋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他听到“跑路”两个字,才表现得这么淡定。
“啊?为什么要跑路?”赵洺兆懵了。
莲迟秋暂时没有给他解答疑惑的打算,而是带着人直接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闻吟寒,和显得有些沉默的南贺槿。
过了片刻,南贺槿闷哼一声,右侧手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而后迅速蔓延至他的手臂,一路往上,直至几乎覆盖了他的半张脸。
闻吟寒默默握紧了他的,陪他一起熬过这最痛苦的阶段。
说实话,南贺槿会受伤,这是他们都没能找到的。
想要催动四象星移阵,必须有四方作为阵眼,南贺槿虽是鬼,却行的是鬼修之路,按理来说根本不会受到四象星移阵的排斥,包括南贺槿自己在内,他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事实却是,从四象星移阵开启的一瞬间,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击压在南贺槿身上,他没有表现出来,但相隔不远的闻吟寒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赵洺兆不知道正常,而莲迟秋肯定心知肚明,不过没有点明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色伤痕渐渐从南贺槿的脸上褪去,额头若隐若现的青筋也平复了不少,他呼出一口气:“赵洺兆有问题。”
怎么会扯到赵洺兆身上,闻吟寒不明白:“他?”
南贺槿皱起眉:“四象星移阵排斥的是他,他没办法做阵眼,所以只能把他那边的人阵眼转移给我。”
“莲迟秋没发现?”
这位是南贺槿觉得疑惑的地方:“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有。”
闻吟寒把南贺槿的手摊开,灼热的温度残留,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洺兆身上有问题,这点他很早就知道,但今天却因为这样一个疏忽,让南贺槿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我没事,”南贺槿反过来抓住他,“这点伤,不值一提。”
而且,他们现在也该跑路了,再不跑,等那些人找过来,可就跑不掉了。
南贺槿带着闻吟寒走了。
等唯德真人和洛遇封赶到烟海大学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只有乱七八糟的校园,和空无一人的街道。
见此情景,唯德真人都忍不住咂舌:“他们是真挺敢的啊,真不愧是年轻人。”
而洛遇封就没有唯德真人这么心大了,他面色沉沉,连带着对上唯德真人的语气都有些不好听:“唯德真人,这四象星移阵,不会是你教给他们的吧?”
“想多了,”唯德真人也不生气,捻了捻胡子,“我跟你说过,那家伙除了体质之外,在道术上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星陨阵都能自学,四象星移阵又算什么。”
虽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算融洽,但在看到被连根拔起的不死树之后,还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黑色的树根上粘了不少泥,此刻正直挺挺地倒在烟海大学的墙上,墙还被砸得缺了一大半,树上的叶子稀稀落落掉了一地,只留下少得可怜,还坚挺挂在树枝上。
原本隐隐有生长趋势的果实,也没了踪影。
唯德真人下巴一抬:“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做事就要放的开,畏手畏脚,还不如现在的年轻人果断。”
“他们的确果断,”洛遇封不买账,“但他们干的好事,却要我们来擦屁股。”
唯德真人笑了笑:“就说地震好了,反正破坏最严重的是烟海大学,其他地方应该没什么影响。”
顺便还能打击打击计远行的嚣张气焰,怎么想这件事都是利大于弊。
洛遇封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
房间内很亮,即便是经历过一场剧烈到人都站不稳的晃动,灯光也没有丝毫闪烁,这对于闭着眼趴在地上的张远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即便如此,他现在也是恨不得给五分钟前的自己两巴掌,他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冲上楼。
晃动结束之后,周围安静下来,张远竖着耳朵听了片刻,愣是什么都没听见,太安静以至于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心里突突直跳,他鼓起勇气猛地睁开眼睛。
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夸张,而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头顶的灯之外,偌大的客厅没有任何家具,阳台的方向更是连窗户都没有,纯白的墙面和反光的地砖让张远眼睛都有些疼。
明明很亮,却让人感觉到了莫名的压抑。
张远咽了咽口水,觉得这里不是好地方,扭头就想溜,结果等他回头,又傻眼了——
门没了。
他冲过去拍打看起来结实实际上也很结实的白墙,手都拍痛了,还是没能想明白,刚才那么大一道门呢?!怎么回个头的功夫就没了?!
揉了揉发痛的手,张远呆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再去环视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门,就像是一口内部亮堂的棺材,他会窒息而死,或者活生生饿死,或者精神崩溃一头撞死。
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结果手机不知是摔到了还是没电了,总之现在连机都开不了。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张远生无可恋地跌坐在地上,无神的双眼中透露着深深的绝望,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靠着墙壁呜呜哭了许久之后,张远耳朵捕捉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起先他还以为是幻听,没想到这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弹玻璃弹珠的人就在他耳边一样。
张远倏地站了起来。
他目瞪口呆,原来他在楼下听到的弹珠声,还真的是弹珠,只是这弹珠的模样有些奇怪,数量也不多,三四个。www.xiumb.com
黑色的弹珠在客厅中央孜孜不倦地跳动着,张远咬着牙,靠了过去。
等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弹珠,而是大小如弹珠模样的黑色果子,只是看了好一会儿,张远都没能认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果子。
他靠近,那些果子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忽地就不跳了,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远纠结了一小会儿,用袖子包住手指头,轻轻戳了戳这东西,只见那安静的四颗果子害羞一般,滚远了一些。
张远恶从胆边生,果断出手,把四颗果子紧紧攥在手中,感受着疯狂跳动的心脏,他觉得自己疯了。
或许是巧合,他拿到果子,头顶的灯就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由阳台方向幽幽而来的朦胧月光,借着这不亮的光,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破旧的装修,已然是这家人搬走很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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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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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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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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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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