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山续道:“阮将军出征之后,珊九便从端王府消失了。她既然是阮将军乳娘的外孙女,在寒照又无依无靠的,明山认为她除了追随将军入军,没有别的去处。
“后来便听闻大军驻扎在封都外时,军中生了疫病,传染的人数却极为有限。待我军胜了,生擒田、穆两员大将,阮将军手刃了诚王,这疫病却自此不了了之了。”魏明山若有所思地看了阮贞一眼,“这病未免来得太挑时候。”
阮贞冷笑道:“魏先生若想讨论病理,不如去找柳大夫切磋。阮贞是不懂的。”
阮贞神情越是难看,魏明山表现得便越轻松:“非也非也,明山此次是来向阮将军打听珊九姑娘的。”
“哦?难不成魏先生以为,是我将珊九带入了军营,害她染疫病死掉了?”阮贞冷冷地瞥了魏明山一眼,“我的丫鬟,不知魏先生为何如此关心。”
“将军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魏明山摇摇头,直视着阮贞,语气凌厉,“阮将军的丫鬟毒害寒照军士,又莫名脱逃,此事纵然端王爷不追究,将军就以为能瞒天过海吗?八万军士的悠悠之口,岂是那么容易就堵得住的?”
魏明山也并非危言耸听。当日时翰东找柳怀冰问罪时,军中许多人都看见了。虽然后来柳怀冰安然无事,但他身边那个跟班的小药僮不见了,也够惹人遐思。
珊九逃走一事,时翰东纵然意难平,但因敬畏阮贞,又不知她和珊九的关系,倒是丝毫没往她身上怀疑。可这事传进魏明山耳中后,他却轻易想明了前因后果。
倒不全因为他心思细密、心机深沉,更重要的是,他早知道珊九是什么样的人。
“阮将军,恐怕你还不知道,早在你刚把珊九从军妓营里领出来,端王爷就命我查过这丫头的底细。”
阮贞不以为然,言寒铮对她有所防备是理所应当,此事她丝毫不觉意外。但见魏明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阮贞便顺着他的话头问道:“不知魏先生查到了什么?”
魏明山眼神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神采。殊盘镇中,珊九的亲属早就全部离世,至于她是否有个在清远当乳娘的外婆,此事不好深究。但魏明山却在珊九的街坊邻居那里听了一耳朵其他的传言。
“阮将军可知道,珊九的大伯是因何去世的?”
阮贞暗暗冷笑,魏明山竟然查出了此事,果然有些本领。可珊九早就将前因后果对她讲明,她对这其中的真相,除了替珊九心痛不值,早无其他兴趣。
魏明山见阮贞默然不语,只道她是被自己唬住了,便顺势将自己打探来的传闻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珊九毒死大伯的事,早就惹了她大伯母的疑心。大伯母本就看珊九不顺眼,添了此事之后,越发对她又是恨又是怕。
珊九为守寡的大伯母做牛做马地干了两年工,后来大伯母有了改嫁的心思,便找了人牙子商量着将她卖去妓院里。
珊九正是得知此事后,才会从殊盘镇逃走,误打误撞地被寒照的兵掳进了军营。
阮贞知道前半截,却是第一次知道后面还有这些曲折。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魏明山起初以为她是被珊九下毒的事吓到,渐渐地发现她的神色不像。
他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原来阮将军一直是知道的。”
“多谢魏先生相告。若魏先生没别的事,阮贞就叫人送客了。”她心思郁结,不耐烦再与他虚与委蛇。
“阮将军,你明知自家丫鬟是个下毒的惯犯,还将她带入军营,害得十余名军士中毒,三人病重不治。”魏明山声色俱厉,“且不提珊九后来是否被你放走,但是这一项失察之罪,阮将军就撇不清干系!”
阮贞不怒反笑,好啊,魏明山果然是仗着拿住了她的把柄,来威胁她的。
可手握把柄的,也并非只有他魏明山一个人。
阮贞正欲答言,唐管家却从门外匆匆而来:“将军,有贵客来访。”他将拜帖送至阮贞面前,然后若有似无地瞥了魏明山一眼。
他的眼神很自然,若放在寻常,阮贞不会多心。只是她正是对魏明山多加忌惮的时刻,联想到方才进门前,正瞧见魏明山与唐管家说话,她便暗暗留上了神。
这个唐一鸣,和魏明山是认识的。
她低头查看拜帖,微微一惊:“这是谁送来的帖子?”
唐管家答道:“陆大人本人的轿子就在门外停着。”
“快请!”阮贞说着,便拔足向外迎接。
魏明山听到“陆大人”三个字,脸色变了一变,颇有些进退两难。而这番变化也没逃过阮贞的视线。
她向外走了两步,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回头对魏明山道:“来者是陆泽方陆大人,不知魏先生方不方便在这儿?”
魏明山强笑道:“明山无名小卒,不敢打扰阮将军与陆大人相叙,便先入内堂回避一二,不知阮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阮贞微微一笑,道:“魏先生为人倒是仔细,只是其他事上也要如此小心方好,莫要再掉了什么并蒂莲连理枝的荷包,让人捡到就不好了。”
她话音未落,魏明山脸色已经一片惨白:“你……”
那日薛杳儿设计,险些当众撞破了他和陆婉云的私情,全亏阮贞遮掩。xǐυmь.℃òm
他事后打探过,薛杳儿曾派人入水捞那荷包,可惜一无所获。魏明山原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可听阮贞的口气,那要人命的荷包,显然还在她手里攥着。
而陆婉云的父亲陆泽方,此时就站在将军府门外。
阮贞收起笑容,冷言道:“魏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我手底下都不干净。阮贞是个众叛亲离之人,不怕与人拼个鱼死网破。您若愿肯拿前程性命与我赌这一场,阮贞随时乐意奉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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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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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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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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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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