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翰东只道阮贞是被柳怀冰的罪行吓到,越发对手下的嫌疑犯没了客气,对着言寒铮将自己方才打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他今天看柳怀冰的神色不对劲,就派人去调查了陪他验尸的两个人,发现柳怀冰验尸之后立刻焚毁了尸体,摆明是想掩埋证据。
时翰东亲自审问了那两个金翼寨的跟班,二人只道寨主投诚了朝廷,便要跟朝廷的将军一条心,便把今天听到的都说了。
于是时翰东知道得疫病的人的确是中了毒,而这毒据柳怀冰判断,是他自己配的毒药。
联想柳怀冰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有什么想不到。分明是他收了诚王的贿赂,暗害军士,事情闹大后恐怕事实暴露,又借着调查的名义摧毁证据。
时翰东指着柳怀冰的鼻子怒骂道:“你还有什么好说?你敢说这些人中的不是你配的毒药?你敢说你没有做出毁尸灭迹的行径?”
他声情并茂,而身居高位的言寒铮却只是冷眼旁观。
言寒铮和柳怀冰相识多年,自然深知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但柳怀冰只是深色哀切地沉默不语,明显是在隐瞒什么事实。
而他清楚地感觉到,身旁的阮贞也十分激动,虽然她极力压抑,两手却躲在身后微微颤抖。言寒铮知道这两人一定有什么秘密。
故此言寒铮不阻拦,任由时翰东对柳怀冰辱骂质疑,他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是柳大夫!”
营帐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守营的军士在外面呼喝,言寒铮高声道:“让她进来!”
珊九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我招,下毒的是我!是我偷了柳大夫的药,害了那些人的性命!都是我一个人的罪,和柳大夫无关!”
时翰东眼前一亮,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有猫腻。他得意洋洋地对言寒铮添油加醋道:“柳怀冰敢在军营里私藏女眷,也是大罪一件,王爷一定要治他乱军之罪!”
“这丫头是本王送进军营的。”言寒铮冷冷地瞥了时翰东一眼,“你是要治本王的罪吗?阮将军也是女子,也进了军营,还是你想治圣上的罪?”
“末……末将不敢!”时翰东顿时蔫了,老老实实地垂手立到了一旁。
“珊九你……你怎么跑过来了?”柳怀冰又是气又是急。他看准了言寒铮不会治他的罪,本想不明不白地将这事糊弄过去,谁知珊九见不得他被人冤枉,竟自己冲出来自首,这下她哪里还有命在?
珊九双眼含泪,对着柳怀冰重重磕了个头:“柳大夫,你对我很好,是我连累了你,我不配当你的徒弟!”
她又哆哆嗦嗦地转向阮贞,叩头道:“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白救了我,就只当珊九死在了那天晚上的军妓营里吧!”
言寒铮清楚地听到了阮贞将手指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他皱了皱眉,珊九犯的是死罪,他不希望阮贞掺和进来。
在阮贞开口之前,言寒铮大手一挥,命小兵绑了珊九:“既是罪行清楚,就在军中立时处斩,以儆效尤!”
阮贞身子晃了一晃:“不要!”她冲上前去想护住珊九,言寒铮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牢牢按在原地:“你是不是疯了?”
阮贞的泪水不知何时溢了出来,她用力想甩脱言寒铮的手:“你放开我!”
两人的挣扎渐渐变成了肉搏,眼见着端王爷和骠骑将军在军营里打起来,时翰东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既不敢劝,又没本事拉,只呆站着不敢动。
时翰东咬咬牙,想起这事都是因为珊九而起,便拔出刀打算立时斩了这个祸害。
正在这时,外面远远传来一阵鼓声,哨兵一面高喊,一面冲主帐狂奔。
“报——封都城有军队攻出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言寒铮神情一凛,三两下扭住阮贞的手,将她推到一边。也顾不上处置珊九,便匆匆点了几名副将随自己出帐迎战。
一番忙乱之后,言寒铮率兵出迎,阮贞仍在军帐中不动。一名行刑官入帐,给珊九上了枷锁,正欲带人出去,却被阮贞拦住。
她语气冰冷:“这是我的丫头,我来亲自行刑。”
行刑官不敢拦阻,任由阮贞扯起绑缚珊九的绳子,将人带往后军。
两人行至无人处,阮贞松开绳,拔出身畔的宝剑,对着珊九用力挥了下去。
珊九看到眼前寒芒一闪,身上却突然一轻,肩上的枷锁竟被阮贞劈成了两半。
“姑娘,你……”
“作为将军,我不能放任有人毒害我的士兵。但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你的朋友,我只恨不能亲自替你报仇。”阮贞握剑的手略微发抖,显然在忍受内心的煎熬。
她如何会不理解珊九的复仇之心,前世她揣着对言寒铮的切骨之恨,亦是无时无刻不想亲手结果他的性命。
仿佛杀了那个人,就可以洗干净自己的身子,假装先前发生的种种可怕的事都能烟消云散。
珊九没想到阮贞会这样对她,她又是惊又是悔,犹疑了片刻,便坚定地摇头道:“姑娘,我不能走!你现在是寒照的将军,放跑了我,说不定有杀身之祸。姑娘已经救了我一次,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她凄苦地笑了笑:“珊九本来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不值得姑娘为了我冒险。”
阮贞看到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心底又是一痛。她把剑丢到一边,一把抓住珊九的衣领,让她面对着自己。
“你可知道战场上有多少伤兵缺胳膊断腿?他们难道都不活了吗?”阮贞用力摇晃珊九瘦削的身子,“睁大眼睛看看我,我可以不顾名声脸面地在寒照苟延残喘,你为什么不能?你才十四岁,不过就是破了身子,算个屁!”
珊九双手掩面,泣不成声:“不是的……我……我是个恶人,我罪该千刀万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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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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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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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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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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