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作乱的山匪大约于五年前兴起于封都的金翼山,山上有个金翼寨,聚集了一帮武功不凡的武林人。他们号称劫富济贫,不但不扰平民,还私刑处死了几个当地的贪官污吏,因此颇受当地人的爱戴。
许多封都人自愿加入金翼寨,五年的时间里,金翼寨的势力早就覆盖了大小几十处山脉村落,壮丁足有八千人。寨中纪律严明,田产丰饶,俨然是一处不受朝廷管辖的独立国土。
阮贞蹙眉道:“他们行事不像是匪,倒像是个江湖帮派,圣旨上说当地民不聊生,看来并非如此。”
朝廷和江湖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早先金翼寨杀贪官,皇上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当江湖势力大到可以动摇民心的时候,即使不是“匪”,也妥妥的是“患”。
言寒铮道:“所以我不担心你和叱干赢不过他们,我担心朝廷师出无名。”若朝廷不如金翼寨得民心,那阮贞他们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八千山匪,还有封都数十万百姓。
魏明山走进书房,见阮贞在此,先看向了言寒铮。
言寒铮道:“但说无妨。”
“贡院出事了。”魏明山带着笑意,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牛恒毅带了个学子去面圣,举报程太师带头徇私舞弊,私泄考题。皇上派吴忠带兵围了贡院,当场捉了十几个舞弊的考生,主考官罗赦、缪卫芳已被下狱了。”
言寒铮余光瞥见阮贞左手动了一下,他并未在意,对魏明山道:“也没什么奇怪的,程太师背后那些小动作瞒上不瞒下。这回能一击即中,恐怕薛相国出力不小。”
魏明山摇头道:“可是朝中有风声,说举报一事背后是王爷授意。那个带头检举的学子是已故的秦勇将军之子,秦思源。”
言寒铮立刻转头看向阮贞,她神色如常,只是左手食指在腿上轻轻画着圈,他知道这是她陷入沉思时的小动作。秦思源和阮贞认识,这事难道只是巧合吗?
“恐怕是薛相国想要拉端王府下水。”魏明山丝毫没有怀疑到阮贞,毕竟是个刚入寒照的异国人,他不觉得她有参与朝堂争斗的本事。
阮贞突然起身:“出征在即,我先去置办行头。王爷,魏先生,失陪了。”
见言寒铮一直目送阮贞离开,魏明山问道:“怎么了?”
言寒铮摇头道:“无事,应该是我多心了。”若真和阮贞有关,她此时更应该故作不知,不至于做出这般打草惊蛇的举动。
阮贞得了秦思源那边的信,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打点精神,全力筹谋平患一事。
“如今寒照清远无数双眼睛看着我,这一遭赢了便是进身之阶,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她知道摆在面前的难题除了匪患,更为棘手的是那个与己不和的元帅。叱干野望……想到这个男人饿狼一般的眼神,她握紧了拳头,这一回没办法靠言寒铮的庇佑了。
叱干野望营帐中,此时正不安宁。
“叱干将军,您说句话啊,难道真由着那个叛国贱婢当先锋不成?”
“是啊,传出去岂不是欺我寒照无男儿!”
“我看平患事小,先把那个阮贞除了是正事!”
叱干野望手下的几名亲信将官正在七嘴八舌地讨伐阮贞,圣旨一下,军中一片哗然。他们本就瞧不起女人,更别说这个女人还是个投降敌国的将军。
“盛森。”叱干野望静静听了许久,突然点了一个副将的名字,“你方才一句话都没说,可是有什么打算?”
盛森官位不高,但足智多谋,一直以来是叱干野望手下的半个军师,颇受众人尊敬。听到将军点他说话,旁人都闭了嘴,静静看向他。
“末将随叱干将军参与了闵城一役。阮贞原本和端王爷势均力敌,僵持不下,是她突然率轻骑偷袭寒照大营,而这事被王爷提前收到密报,才将清远精锐一网打尽。”盛森道,“虽说胜者为王败者寇,但若非清远内斗,我军不会这么容易取得胜利。阮贞并非徒具虚名,这是其一。”
他看出叱干野望面色不豫,却并未退缩,反而语速渐快,声色俱厉:“阮贞归降之后,将军两次与她当众过招,又使出绝户之计,她见招拆招,不落下风。智勇兼备,这是其二。端王爷一向不好女色,却对阮贞宠爱备至;皇上为她拒绝清远一城,还授她四品将军衔。笼络人心,深不可测,这是其三。末将以为,阮贞我们不必动,也不能动。”
人群中有人冷哼一声:“盛将军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盛森冲那人微微一笑:“时将军,现在阮贞已归降我国,不算他人了。”
那名叫时翰东的副将还欲反驳,却见叱干野望冲他使了个眼色,只得忍气吞声。m.xiumb.com
盛森跟了叱干野望多年,一见他神情,就知道将军这回意难平。他叹了口气,不再深劝,只盼叱干野望知道轻重,不要为了私人恩怨影响大局。
八月十七,大军开拔。军队在祈顺城南门前集合,等候皇上亲自送行。
叱干野望头戴八棱赤金盔,身着金鳞锁子甲,身跨青鬃马立于三军阵前,好生气派。他身后旌旗招展,大小将军二十余人,个个威严。
叱干野望扫视一圈,并未见到阮贞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时翰东打马行至叱干野望身前,低声道:“将军,末将已派人做好了准备,定让阮贞不能及时到达。”
叱干野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差半刻就是辰时。只要辰时阮贞不到,便是延误军机,慢军之罪,按律当斩。”
叱干野望很满意。他舍不得这女人就这么死了,既然他是主帅,到时候为她说说情,留她一命,夺了将军头衔留在军中使唤,也不是不可以。
时翰东得意洋洋地退到一旁,盛森蹙眉问道:“你动了什么手脚?出征在即,这时内讧可是大忌。”
时翰东已远远望见御林军的旌旗,自觉胜券在握,便迫不及待地和盛森分享自己的筹划:“我前夜派人在王府马厩的草料里下药,阮贞的战马今天是肯定爬不起来了。端王府至南城门的路上,这会儿有五家送殡的队伍,她恐怕还堵在半路上呢。”
盛森知道此事是出于叱干野望的授意,虽心中不喜这般阴损行径,却不好当面斥责。
不多时皇上的圣驾已近,叱干野望带头翻身下马,率领众将迎上前,行叩拜之礼。
叱干野望伏在地上,久久等不到皇上喊“平身”,他大着胆子抬头望去,正对上皇上愤怒的目光:“建威将军,你军中混进清远奸细,该当何罪!”
叱干野望不知这话从何而起,但念着要给阮贞一个下马威,便趁机道:“末将不察,罪该万死。但阮贞刚投入我军,军中就查出清远奸细,此事必与阮贞有关,望皇上明鉴!”
“哼,没错,此事确与阮贞有关。”皇上挥挥手,御林军中丢出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来,“此人便是为阮贞所擒!”
叱干野望还未看清面前的人是何模样,却见身旁的时翰东冷汗涔涔,匍匐在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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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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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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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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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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