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美滋滋地赖在内阁里又吃了一盏茶，还死皮赖脸地讨了芙蓉糕解腻。
“沈家那女官数日不上朝，想来又是在谋划什么，梁大人不去瞧瞧？”
梁衡缓了缓道：“勤王最近如何了？”
寒山陵刺杀失败，他在江南折损了一枚大将，此刻应当是消停一会儿了。
可是长公主李凝则还在海州封地，想来这消停劲儿也不会多久。Χiυmъ.cοΜ
谢昭顿了顿道：“回到上京城也没安定几日，怎么？又要闹腾了？”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笑笑，然后各自斟了一杯茶。
勤王不除，削藩便无从说起，他既然能在封地作乱，便是起了谋反的心思，这日后不得不防。
沈青梧是个聪明人，她沈家一门出过两朝皇后，爷爷又曾官居宰相之位，她双十年华未嫁，原想着先帝崩逝梁衡能上位改朝换代，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扶持了柔则上位，这便是彻彻底底打破了她的皇后梦。
于是她反其道行之，私自帮李凝则逃出上京城，去海州封地掀起一阵波涛巨浪。
梁衡淡淡道：“这场博弈，且还有些时日呢，本官府邸之上还养着一枚棋子，不知何时引燃火线，还未可知。”
谢昭依旧是那副清风明月的样子，平声道：“果真是好算计。”
柔则昏昏沉沉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内殿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材瘦弱的宫女跪在屏风外，见她醒来，连忙行礼道：“陛下醒了么？桑枝姐姐去传膳了，嘱咐...嘱咐奴婢为您更衣。”
她隔着屏风瞧着不真切，于是道：“你进来，到我面前回话。”
柑橘走进内殿，她生了一张机灵脸，性子也大方些。
“是梁大人派奴婢来御前贴身伺候的，奴婢名唤柑橘，是掖庭生子，由宫中的嬷嬷抚养长大。”
梁衡知道她身边只有一个桑枝可用，便又派了一个过来，想来是已经摸清楚底细了。
于是她道：“朕信得过你，日后你便跟着桑枝一道做朕的贴身婢女。”
柑橘立马跪下，道：“奴婢谢陛下不嫌弃。”
便是用人，也只用些忠心的，这个道理她明白。
尤其是身边的人，更是要笼络好了。
桑枝回来传了膳食，兴冲冲道：“梁大人一连罚下了承宣殿好多奴才婢子，多半是青梧姑姑的人，陛下您瞧，眼下周边都是自己人了，咱们也安心些。”
话还没说话，小春子也进来了，换了一身总管太监的衣裳。
“陛下，梁大人给奴才升了总管，您瞧瞧。”
柔则幽幽道：“到底还是梁大人的话好使啊。”
桑枝笑笑道：“梁大人的话，还不就是陛下的话，这往后的日子，您只管安心罢了。”
承宣殿里外这么宫女太监，单凭她自己是管不过来的，但是梁衡一出手，这帮人便服服帖帖，不敢造次了。
柔则躺会床上，她这个皇帝副本拿的还不如权臣，干脆日后让位给梁衡算了。
反正以她的脑子，横竖是斗不过他的。
刚这么想着，礼部便来人了。
“陛下，梁大人的婚书已经拟好了，请陛下过目。”
她心中一顿，打发桑枝瞧了瞧，道：“若是无事便拟发了，不必再来回话。”
那言官只道：“下月初八乃是好日子，梁大人说了，请陛下拟那日为喜日。”
柔则一愣，下月初八是精兵操练的日子，北大营的巡防已经安排下去了，昨日镇国公还上了折子说要征用谷阳官道，梁衡为何要选这么个日子？
既非良辰吉日，也不是什么重要日子。
小春子使了个眼色道：“陛下，大人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柔则揉了揉眉心，道：“罢了，依梁大人说的。”
梁衡暗示过她，程知节来历不明，其中必定有诈，可具体细节却不肯多说半分，只怕是心中操着一盘大棋，只能着下月初八下。
她作壁上观，静静等着便是了。
用了晚膳，她正随手翻了翻梁衡给的一箱子书，还没翻两页，就听见耳边一道温和的笑声。
“陛下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连资鉴都看上了。”
她立马合上书本，装出一副头疼的样子，表示要去塌上休息一会儿。
梁衡一把拉住她的腕子，将人扯入怀中，柔则在他胸前不轻不重一锤，赌气道：“下月初八真是个好日子啊，朕要恭喜梁大人了。”
他闷闷一笑，语气甚是欢愉。
“陛下吃醋，臣心中高兴。”
他心里确实是高兴的，柔则从前看他的眼神中，惧怕多于爱意，如今却是不怕了，她会因为旁的女子吃醋，便是喜欢他的。
动了心，她便会一生一世记得自己。
来的时候他与谢昭一道吃了点酒，醉醺醺的正是上头的时候，他将酒气渡给柔则，一贯清冷自持的首辅大人，此刻却也显得有些粘人。
柔则知道他醉了，推搡道：“朕让小春子送大人回府邸去吧，府邸想来是有程姑娘等着大人你呢。”
他越发高兴起来，圈住她的腰部，低声道：“臣今日不回去了，便要留宿承宣殿，做陛下的面首。”
这话说的露骨且放荡，柔则都忍不住红了脸，呵斥道：“平日里装出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今日怎不装了？”
他的吻犹如江水一般席卷而来，一点一点叫人溺毙其中。
柔则招架不住，随即便被人横空抱起，轻轻放在软塌之上。
梁衡摸索着去解她的丝绦，却又觉得内殿的明烛太亮，随手将案上的书册一丢，砸灭了宫灯。
内殿陷入一片黑暗，柔则只听的到他的喘息声，夹带着微微加速的心跳，在这沉寂的夜中分外明显。
他的手轻轻拂过柔则的头发，温声道：“自古皇帝都喜欢美人，陛下如今是女帝，将来会养面首么？”
啊，这...这个问题嘛。
柔则迟疑了一瞬，耳边便传来梁衡冷哼声。
“这便迟疑了么？是臣风姿不够卓然，还是陛下心中已经中意了哪家的小公子？”
嗯，她迟疑了，她有罪，她是个渣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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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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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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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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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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