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稷烛起床气极大,态度便没好到哪去:“你是自己没长腿,还是发育不良要人陪?”
谢寒也不多说什么废话:“我现在在醉鸢府门口,等你呢!”
“我不在醉鸢府!”
“啊?!”
方稷烛顾不上谢寒的惊讶,揉了揉满头凌乱,十分不情愿地下了床:“我在源和尊邸。”
电话挂断后,他顺便拨通了陈阅森的号码。
“陈队,今天晚点再去局里行不?”
“别,这两天事多,你回来又突然,”陈阅森顿了顿:“我都没怎么注意,你尽量别往局里跑,你要是有事,我晚点再去找你就行了,没什么必须的你就别来这边,省得惹一身腥!”
“那好,听你的。”方稷烛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鸡窝头,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焯!烦老子睡觉,这不得蒙起来打一顿?
不过当他推开方梦瑶的门时,满腔反感瞬间烟消云散。
好在,方梦瑶不愿意跟着方云海,要不然,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
谢寒的车子又快又稳,等到方稷烛想到要问去哪时,他们已经在离苑停了下来。
“你是说,你要找你的初恋?”方稷烛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真没想到我们谢寒还有初恋,走着,一起上去吧。”
“我...不知道他住哪里...”谢寒嗫嚅了半天,总算吐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方稷烛纯纯无语住了:“那就去物业问问,你脑子在哪啊?”
谢寒笑的略显呆傻,跟平时雷厉风行的他似乎有了出入。
电梯在6楼停了下来,谢寒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叩响了那扇门。
方稷烛自是知道谢寒所谓的初恋是谁,共事这么久,也算得上一对无话不谈的死党了。
只是,当看到开门人时,谢寒原本准备好的腹稿瞬间被胃酸淹没。
陆渊也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再碰见一次谢寒!
“谢寒?!”一个短促有力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寂。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陆渊便已经一拳捶到了谢寒脸上。
“姓谢的!你还有脸来?”
自己兄弟被打,方稷烛绝不能忍,他顶上前挡在谢寒前面:“你干什么?”
陆渊没空理他,正准备酝酿着下一拳要落在哪里。
“你也是可以啊,居然这么乖挨了我一拳。”陆渊笑容很是轻蔑:“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自动送上门了。”
身后,向熙年带着惺忪睡眼打开了门,顿时,方稷烛的脑子炸开了花。
向熙年瞥到了方稷烛,没有太多顾虑,便毫不犹豫的转身,正要关门,一只手硬生生扒在了门框上,那一下,好像连骨头被压位移的声音都听得见。
方稷烛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莽着劲就上了,可他却不敢看向熙年那双极具穿透力的双眼。
向熙年的随机应变能力不差,他用了一晚上也总算想起了谢寒是谁,于是想也不想就拉着方稷烛进了家门。
等到陆鱼听到动静到门口时,就看到陆渊抡在谢寒脸上的拳头。
“哥!”陆鱼赶紧上前拦住了陆渊:“你等等。”
陆渊皱起了眉:“你干什么小鱼?你看清楚他是谁!”
陆鱼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已经见过他了。”
陆渊瞳孔骤缩,拽着谢寒领子的手也渐渐卸了力:“你不记得他对你做过什么了吗?”
陆鱼一句话卡在喉咙间说不出来,半天也不吭声。
陆渊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好得很!”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小鱼...我...”谢寒见陆渊离开,嗫嚅着开口。
“我本来,不想见你。”陆鱼苦笑:“你干嘛还要来找我?求我原谅你吗?”
谢寒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急促:“你刚刚原谅我了不是么?要不你为什么会维护我?”
“我只是不想看见我哥冲动伤了人。”陆鱼靠在门框上,眼睛里一片死寂:“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这么自以为是?”
“你肯定还记得我,小鱼,”谢寒彻底慌了神,死死拽着陆鱼的袖子:“我们当时不是很好么,你不会忘的,你肯定不会忘的!”
陆鱼简直不想用“不要脸”来形容他了,只一个劲甩着他扒拉着自己的手。
“我那时真是年少无知,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谢寒力气很大,没有给陆鱼甩开他的机会。
陆鱼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现在居然就想用一句‘我的错’来求我原谅你。”
陆鱼突然轻笑道:“谢寒,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
向熙年死死抓着方稷烛的手,一双眼睛直直盯到方稷烛心里发怵,也没问出自己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你手没事吧?”
此话一出,方稷烛直接傻了。
他本以为向熙年会问他数不尽的问题或是干脆不理他,没想到居然...
“没...没事。”方稷烛有些惶恐:“就是刚夹住那会有点疼。”
向熙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他,没再说话。
方稷烛就那样在门口待了足足两分钟。
“小熙,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方稷烛仿佛着了魔,说话也不受大脑控制。
向熙年顿住了脚步,声音也带着几分拒人于外的温柔:“你说。”
“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
“没事没事,”方稷烛苦笑一声:“我不强迫你,只要你想好了,随时都可以给我答案。”
“嗬!”气温瞬间降到了零点:“本来就是随口说出来的话,谈不上谁对谁错,要怪,也只能怪我太当真了。”向熙年转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方稷烛顿时喜笑颜开:“那...小熙,我们是不是...”
向熙年抬手打断他:“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方稷烛喉咙干涩,沉寂半晌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我知道你还生气,放心,不管结果怎样,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小熙,”方稷烛上前抱住了他,向熙年并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自己。
“我只是想你别和我置气,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方稷烛深吸一口气,事发突然,但他好像突然就下定决心要亲自守护他,无论今后经历怎样的困难,哪怕自己支离破碎,他也会护他周全。
他只希望,向熙年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
“好像所有人都只会用我有苦衷来掩饰自己的不守信用。”向熙年直言不讳:“我说了,我对你已经很陌生了,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
......
一阵凄厉的嘶鸣划破长空,伴随着雨点滴落,玻璃窗碎裂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
电光火石之间,谢寒出现在了陆鱼的身后,一颗子弹正中胸膛,对面一个建筑的高楼上,有人影闪烁,等到方稷烛听到声音冲过来,谢寒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幢建筑是彻夜。
陆渊和向熙年听到动静,连忙跑了出来。方稷烛看向了彻夜那个黑影,又瞟了一眼谢寒,略微失神后赶紧拿出了手机,向熙年很快打了120,接着便去找医药箱。wWW.ΧìǔΜЬ.CǒΜ
接到电话的是陈阅森,方稷烛也不卖关子:“彻夜!快!”
陈阅森皱了皱眉,也没功夫问他发生了什么:“好,我知道了!”
“谢...谢寒!”陆鱼连忙跪倒在了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为什么?为什么?”陆鱼越来越激动。
方稷烛也赶紧跑过去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谢寒!你还好吗?一定要撑住,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谢寒艰难的抬起了手,想要去摸一摸陆鱼,陆鱼赶紧握紧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泪水止不住的流:“你怎么....呃...”你怎么愿意抱住我了。
到后来,谢寒已经疼到说不出话了。
方稷烛眼神里透出一股戾气,站起身来飞快跑了出去。
“小鱼,”谢寒双手颤抖,擦了擦陆鱼的眼泪,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别哭...呃啊...”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没事...没事的。”
向熙年拿着医药箱走了过来,便看到了已经闭上了眼睛谢寒,眼神里多了几分无措。
说实话,这样的伤,他还是第一次见,只能做做简单的止血处理了。
“小鱼,你扶好他,渊哥,你别站在那里,快过来帮忙!”向熙年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陆渊深呼了一口气,点点头:“来了!”
雨幕不知什么时候覆盖了整个堇城,原本湛蓝的天空现在也晦暗不堪。
方稷烛赶到彻夜的时候,陈阅森已经将彻夜外围拉好警戒线,彻夜已经被完全封闭了。
方稷烛上气不接下气,陈阅森赶紧出来接他:“稷烛,怎么回事?”
“有人在这儿开枪,在楼顶,谢寒他...”方稷烛身上顿时散发出可怕的杀气,“这里的人看好了吗?有没有逮到楼顶的人?”
陈阅森环顾四周,发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瞬间慌了起来:“稷烛,稷烛!你冷静一下,你不该来这里。”
“不来?”方稷烛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那可是我兄弟,我兄弟中枪了!他中!枪!了!”
“稷烛,稷烛,你别激动。”陈阅森继续劝到,手背在后面朝着别人做手势。
很快,便有两个警察上前把方稷烛“押”上了警车。
方稷烛知道陈阅森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他揉了揉眉心,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去医院,最近的医院。”
“手术中”三个明亮的红字十分刺眼,等待每一分每一秒对陆鱼而言像极了跨越几个世纪。
陆渊埋头坐在椅子上,向熙年看不惯他们一家人这个样子,便起身扶起了陆鱼。
“地上凉,坐过来吧。”向熙年使出吃奶的劲也拉着陆鱼。
“熙年,刚才你看到了吗?”陆鱼双眼布满了参差不齐的血丝。
“什么?”
“他流了好多血,都是血!”说完,陆鱼扑在向熙年怀里大哭了起来。
“够了。”陆渊抬起头,语气却很平静:“这里需要安静,我们都需要安静下来。”
向熙年轻轻拍了拍陆鱼,将他从自己身上剥下来:“小鱼,该做的处理我们都做了,你放心,他一定会没事的!”
陆鱼紧闭双眼,不愿意再说话,但好在不哭了。
向熙年一直轻拍着陆鱼颤抖不停的脊梁。
“听话,我们坐下。”
陆鱼点点头,跟着向熙年坐了下来。
也在这时,方稷烛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这里。向熙年无意间向走廊上瞟了一眼,意外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方稷烛的身上已经被一圈冷汗侵占,浑身上下已经湿透,正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向熙年眼前有些朦胧,他有些搞不懂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抱有什么样的情感,他不敢确认,他怕一旦一切水落石出,自己多年的幻想都会被毁的连渣都不剩。
有时候,深情也抵不过时间的温柔打磨...
“我有事,先走了...”向熙年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把陆鱼靠到陆渊那边就起身离开。
“欸!小年?!”陆渊在后面喊着他。
方稷烛双拳紧握,随即又放了下来:“谢...谢寒他,怎么样了?”
陆渊瞅了他一眼:“还不知道呢,诺!”说着,他指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已经进去很久了...”
方稷烛靠着墙滑坐了下来,刚刚的一切毫无征兆,但是却发生在自己眼前,直到现在,他依旧没能缓过来。
不仅如此,与向熙年的二度重逢又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现在的脑子仿佛一团浆糊,接下来该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方稷烛发疯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一会儿,终于从手术室中走出来了一个医生,三个人赶紧迎了上去:“医生,他怎么样?”陆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谢寒被打废了,他要照顾他一辈子。
医生取下口罩:“我们已经帮病人取出了子弹,子弹没有打到要害,就是失血有点多,不过幸好你们做了一些处理,不然会很麻烦,现在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陆鱼高悬的心终于沉了下来:“谢谢...谢谢医生!”
“这是我们该做的,”医生轻笑:“对了,病人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你们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就好了,估计他待会就醒了。”
陆鱼还在不停的道谢,方稷烛也算是确定谢寒没有什么大碍,便一溜烟的跑开了,谢寒有这个人照顾,在他看来,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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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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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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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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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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