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量食品总是那么可口。
林枕书在肯德基狼吞虎咽吃着汉堡喝着可乐时,不禁这样想到。
见她连外套都没穿,谌珂从隔壁的商场里随手买了件纯白色的大衣,回到餐厅时她正开始吃第二个奥尔良烤鸡腿堡,是真的饿得不轻。
他把衣服递给她:“试试看,合不合身。”
林枕书嘴里叼着食物,擦了擦手把衣服给穿上,刚刚好,合身又保暖。她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号的衣服?”
“目测就可以估计出来。”谌珂说得淡然,“你身高164cm,正常来讲应该穿165cm的衣服,但是这家店的尺码都偏大,这件衣服虽是160cm的码数,但是衣长103cm,应该比较适合你。”
林枕书张大了嘴听他说出几个数字,汉堡差点掉在地上,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我不是想怀疑你目测的能力,但是我身高165cm不是164cm,你不能把我说矮了。”
谌珂问:“我说的164cm是加上鞋跟后的高度。你如果不相信……隔壁有药店,去测一测?”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又抓起了鸡翅:“算了,一厘米罢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过了片刻,谌珂看了看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探头朝门口瞧了瞧,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林枕书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见刘琦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走来。
不是吧?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谌珂,忽然感到自己被他背叛了。
谌珂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是我告诉阿姨的。你就这么跑出来,她肯定很担心。”
“可是我现在不想看见她。”林枕书愤怒地放下了鸡翅,忽然就没了胃口。
此时,刘琦已经看见了他们,走到了餐桌边。她看着女儿和谌珂,自己心中也有愧,双手不住地攥着挎包的肩带,咬着下嘴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谌珂主动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他说:“其实,我八年前,曾经听我妈说起过一件事情。”
听到“八年前”这三个字,在场的两个女士都不由得看向了他。
“那时候,我哥哥手术途中大出血,但是正巧医院用血紧张,又来不及从别处调血来。只能临时找人输血。当时有一名女士,自己的女儿也在紧张的手术中,却主动为我哥哥献血。原本说好只输200cc,但是因为根本止不住血,又连抽了300cc。尽管最后我哥还是离开了,但是我们家一直都很感谢这名女士。”
谌珂看向刘琦,起身深鞠一躬,恭敬地说:“阿姨,我代表我哥哥,代表我的家人,向您说一声谢谢。”
林枕书愣住了。
她从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她从前厌恶刘琦,厌恶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只因为刘琦是一个不负责的母亲、自私自利的女人。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为自己对于母亲的厌恶感到羞愧。
可现在,谌珂却说,他十分感谢刘琦。
其实连刘琦都快忘记了。
那时她坐在手术室外,六月暑热难耐,她却手脚冰凉、浑身发抖。林丹青的状况很糟糕,可是身为她的母亲,刘琦却什么也帮不了。
护士冲出手术室问谁是B型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回应她。那个男孩子的家属不停哭喊着,可是直系亲属不能输血,他们也只能干着急—就像现在的刘琦一样。
同病相怜最容易彼此理解,或许是因为这个,B型血的刘琦站了出来。
都说善有善报,她不求别的,只求老天爷也能善待她的女儿。
即使到了今天,刘琦再回忆起那一幕,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伟大的。
“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情。”她淡淡地说。
而林枕书看向自己母亲的眼光,却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早该明白世间从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她责怪母亲对待谌珂的傲慢,却不知自己也因对母亲的偏见而固执地将对方勾勒成了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唯有谌珂,自始至终宽厚而冷静地对待他人。
刘琦见女儿长久不语,只当她还不愿意原谅自己,也不再报什么希望,深深地叹了口气,挪了挪脚准备离开。
“等一下!”林枕书却突然叫住了她,“我……我把吃的打包一下带回去……”
后半句话说得像蚊子哼一样,但却是个难得的握手言和的信号。
刘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心中喜悦,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地说:“好,好。我,我等你,打包吧,多吃点。”
谌珂看着这对母女,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他也微笑道:“那我等会儿送你们回去。”
刘琦看向他:“麻烦你了。”
剩下的一句“谢谢”到了嘴边,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说出口。
林枕书那一晚冻得不轻,一回家就发起了烧,在家躺了好几天。
而就在她被关在家里调养休息的这段时间,她的两个朋友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乔松约林枕书吃下午茶那天天气极好,风里都裹挟着暖意,她戴上围巾和毛线帽,裹成一个粽子出了门。
尽管知道今天是乔松请客,选的餐厅不会太差,但是翻开菜单看到价值三位数的甜点时,林枕书也不禁吓了一跳。
她合上菜单,谨慎地问:“你……中彩票了?”
乔松翻了个白眼:“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记不得?我,乔松,钱多。明白了吗?”
林枕书举手招呼服务员:“您好!这边点菜。把你们家所有的甜品各来一份!”
“钱多也不是都给你花的!”乔松立马抢过菜单,“服务员,先来两杯柠檬水。”
她凶巴巴地瞪过去,问:“你今天到底找我来干吗?约我喝不要钱的柠檬水吗?”
提起这事儿,乔松突然傻笑了起来,光顾着咯咯咯笑出鹅叫声,露出了满口的小白牙,却一句实话也不讲。
林枕书冷漠地看着这个傻子,抬脚就要走。
“我和晓冉在一起啦!”他突然抬高了音量大吼了一声,恨不得全餐厅的人都能听见这个好消息。
林枕书猛地摔回了凳子上。
“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一脸茫然,“放假前你俩不还尴尬得要死吗?”
“嘻嘻嘻……”他乐了,“同学会那天我俩不是没去吗?其实是我在门口把她拦下来,约她去单独吃饭了,嘿嘿嘿。”
“我警告你啊。”她做严肃状,“苏晓冉可跟你那些前女友不一样,你别把那些花花肠子用在她身上。”
乔松斜眼看她:“我关心她都来不及呢!这次我肯定不会跟她分手了!”
服务员把两杯柠檬水送了过来,林枕书摇了摇杯子,既没泼冷水也没附和他。
演唱会那天谌珂说的话,她仍记忆犹新,可仍不知该如何跟这个正在兴奋劲儿上的人说起。
她正犹豫着,乔松指着窗外,问:“外面那人……是陶薇?”
林枕书看过去,餐厅外的马路边,陶薇正从一辆黑色的宝马汽车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下来,她冲着车内的人说了两句话又挥了挥手,汽车走远之后,她仍望着车离去的方向,发了好久的呆。
陶薇走进餐厅,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中午跟朋友吃饭来着,来晚了。”
林枕书和乔松两只老狐狸一人手上握着一只叉子,眯着眼,目光不善地看着她。
今天的陶薇打扮得格外少女,粉色的毛绒大衣配上白色的纱裙,露出半截修长的小腿,梳得精致的麻花辫,衬得她格外甜美动人。她疑惑地问:“你俩,干吗呢?”
林枕书伸出叉子指着她:“坦白从宽。”
乔松举起餐刀:“抗拒从严。”
“那男的是谁?”他俩异口同声地发问。
尽管刚才只有几秒钟,但他们都同时看见了那辆黑色宝马里坐着的人是一个梳着三七分的年轻男士,这无疑就是那个中午和陶薇一同吃饭的“朋友”。
陶薇咳嗽了两声:“就……高中同学嘛。”
林枕书挑眉:“哪位高中同学值得我们陶姐打扮得这么粉嫩?你竟然还特地用了粉色的眼影!绝对有事儿!”
“这个眼影就是我上次跟你推荐的那一款,质感特别好,特别服帖,再搭配南瓜色和金色亮片,真的是绝了!”陶薇突然开始美妆推荐。
林枕书凑近了瞧一瞧:“真的欸!你今天这个眼妆好好看啊!学的哪个教程啊,跟我分享一下!”
“就是我一直关注的那个美妆博主呀,你等等啊,我现在把视频发给你。”陶薇坐到了她身边,两个人开始交流眼妆心得。
直男乔松满头问号:“喂,你们是不是跑题了?”
“我在干吗?”林枕书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这才想起来主题是什么,“先别跟我分享眼妆,告诉我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陶薇左顾右盼,估摸着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低下了头扭扭捏捏地说:“是……齐城。”
乔松拍桌:“什么脐橙?我还苹果呢!”
“高中时的学生会主席齐城!”林枕书瞪他,“虽然这个名字真的很像水果。”
陶薇愤怒了:“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男神?”
两个捣蛋鬼终于安静了下来,认真听她讲述了这几天的情况。
齐城高他们一届,算是学长,陶薇是加入学生会以后认识的他。前几天学生会也举办了同学聚会,他们两个作为前几届的骨干自然都来参加了。陶薇在聚会上听说,齐城现在在一家银行做实习生,隔天立马找借口拉着她妈去那家银行办手续,果真遇见了对方。为了见齐城,她和她妈办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卡和银行业务,一来二去地,倒也果真和齐城重新联络了起来。
乔松问:“所以,最近银行有什么低风险的投资项目推荐推荐吗?”
陶薇瞪他:“这是重点吗?”
他耸了耸肩,缩了回去。
林枕书用叉子戳了戳杯子里的柠檬片,问:“所以,你想追齐城?”
总算问到了点子上,但陶薇却又缩头缩脑,害怕地说:“有点吧……但是我不敢啊……”
“你表白,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可能;不表白,就完全没可能。”乔松替她算概率,“你说该怎么选?”
“我,我不是害怕被他拒绝。”陶薇低下头,“我从来谁也不羡慕,谁也不崇拜,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我怕我对他的感情,只是某种……憧憬,或者什么之类的东西。反正……我不敢确定地说我喜欢他,所以不敢表白。”
林枕书突然抬手,招呼服务员:“你好,这边要一份雪域抹茶。”
乔松皱眉:“这么关键的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哲学的时候,你点什么甜品啊?”
陶薇也疑惑地看着她。
服务员动作很快,没两分钟就端着一盘三角状的雪域抹茶送了过来,这是冰激凌蛋糕,刚刚从冷柜里拿出来,一刀切下去,软绵酥口。
林枕书说:“我喜欢抹茶,所以喜欢一切抹茶口味的东西——抹茶蛋糕、抹茶拿铁、抹茶饼干……不管做成什么种类的食物,我都喜欢。”
陶薇不明所以。
她接着说:“如果喜欢一个人,他是学生会主席也好,名牌大学的学长也好,银行的实习生也好,只要是他,你都会想要和他待在一起。如果不管怎么改变,你还能对他有那份憧憬,你又为什么不敢相信,那就是喜欢呢?”
“这就是你喜欢谌珂的理由吗?”陶薇这样问,“所以不管他是不是健康,从前还是现在,你都毫不退缩。”
人们总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时冷静明理,说到自己时反倒糊涂不轻。
话题蓦地绕回了自己身上,林枕书愣了一下,意识到她从没这样分析过自己。
本想要点头,手机却振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那是辅导员发来的消息。
她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陶薇奇怪地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到“法国交换生名额”几个字后,惊喜地瞪大了眼:“你申请的那个项目通过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乔松没明白怎么突然就转移了话题:“什么项目?”
渝大的外语学院和国外的学校一直以来都有很多的合作项目,交换生是其中之一。林枕书很早就申请了这个项目,材料也陆陆续续递上去,经过层层审核,期末时终于把名额批了下来。
但那时,林枕书却同辅导员说,她不想去了。
名单的最终确认要等到年后,林枕书作为法语系的专业第一名,突然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辅导员自然不解,只当她家里有什么困难,热心地帮她申请了公费名额,又一次来通知她。
辅导员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下学期开学前确定名额,你好好把握,千万别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陶薇观察到林枕书的表情,疑惑地问:“你不是早就想要去法国了吗,怎么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
“去法国?”乔松脱口问道,“那谌珂怎么办?”
是啊,谌珂该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办的事情就拖到Deadline(截止日期)再说吧。”林枕书叹了口气,说出一句人生格言。
她没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情,包括谌珂。陶薇和乔松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也都答应替她保密,让她一个人安静地做抉择。
三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吃了一顿平常的下午茶。
放假的日子实在过得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春节真的来临了。
大年三十那天,人们或返乡或待在家中,原本热闹的大街变得十分空旷,大部分的店铺都已休业,紧锁着卷帘门。襄津宛如一座空城。
今年,林枕书的春节,要比往常热闹得多。
记得去年,姐姐和沈淼都不在,陶薇和乔松都在各自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和母亲尴尬地吃了顿饭,饭后,母亲便匆匆回了酒店,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里看无聊的春晚。
这才不是春节的意义。
今年,傅叔叔特意留在襄津陪她们母女俩过年,他们没有去饭店,而是一大早就出门买了菜,在家里亲手做饭。
刘琦是舞蹈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林枕书这些年自己练习做饭,手艺反倒比她好得多。唯一惊讶的是,刘叔叔竟然是个手艺很好的人,做起大菜来,口味不输给餐馆。
说好了大家一起动手做饭,结果却只有林枕书和傅叔叔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刘琦在一旁忙着自拍,照片晒到朋友圈里,后辈们竞相点赞,夸她逆龄童颜,讨教保养皮肤的妙方。
林枕书一边打着蛋,一边看着老妈迎着夕阳拍照修图,无奈地摇了摇头,有时候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她的老妈真是个娇气却又可爱的人。琇書蛧
傅叔叔做了糖醋排骨、松鼠桂鱼和水煮肉片,林枕书做了番茄炒蛋、醋熘土豆丝和紫菜蛋汤,刘琦则拿出了她珍藏的红酒,一人倒了一杯。
林枕书忙活了一下午,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她看见摆好的这一桌子菜,举起筷子就要动手,却被突然喊住。
“等一下!”刘琦阻止她,“先让我拍个照!”
林枕书操起筷子就在松鼠桂鱼的中央戳了个大窟窿,气得刘琦只好后期贴上一个贴纸遮挡,边精修边抱怨生女儿真是不省心。
林枕书懒得管她妈妈,吃了几口排骨,美滋滋地朝着傅叔叔竖起大拇指,对这个未来继父的好感度直线飙升。
刘琦为了保持身材一向吃得很少,但或许因为今天吃的是年夜饭,她看着女儿大口大口地扒饭,嘴里鼓鼓囊囊的,塞的全是肉,她忽然就食欲大开,顾不上什么碳水化合物和卡路里,难得放开来吃了一顿。
春节好像变成了一个万能的借口,因为是春节,多吃一点也无所谓;因为是春节,不工作也无所谓;因为是春节,放下误解和偏见,好好地待在一起聊会天,也无所谓。
吃完饭后,刘琦和傅叔叔一起到厨房里涮碗,他们并肩而立,一个涮碗一个擦干,有说有笑,像一对恩爱多年的老夫老妻。
林枕书站在不远处遥遥望着他们,虽仍旧笑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其实这样也不错。有时候,她也会这样想。
尽管早就对春晚的节目不感兴趣了,但是林枕书仍是习惯性地把电视打开,耳朵里听着主持人熟悉的声音,眼睛却一直盯着手机,不停地切换聊天窗口跟大家线上抢红包。
乔松今天特大方,每一个红包都是三位数起步,还在朋友圈里晒自己和苏晓冉的聊天记录秀恩爱,那欠揍的得意劲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陶薇还在找各种话题和齐城聊天,每聊一句就要问问林枕书的意见,想办法不把天聊死,最好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林枕书给谌珂发了好几个消息讨要红包,对方只回了一个“好”字,就再也没了下文。她只当对方有事没在线,也没在意,继续跑到别的群里参与红包大战。
半个小时后,谌珂打了通电话来。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在你家楼下。”
躺在沙发上的林枕书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怎么会有除夕夜跑到女朋友楼下的男朋友啊?
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后,她趁着刘琦和傅叔叔在餐厅里聊天,悄悄溜到了楼下。
夜已经深了,居民楼几乎家家灯火通明,守着即将到来的新年和最好的祝愿。附近有几个小孩在放烟火,小小的一团火光,如同遗落在人间的星光。
谌珂站在楼下,头上戴着一顶深蓝色的毛线帽,帽子顶端还有一个毛绒小球,深灰色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温暖又童真,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那个高中时的少年。
林枕书出现时,他眼中的茫茫云层顿时散开,眸子犹如今晚的皎皎星辰。
“这么晚了,你怎么跑我家来了?”她走到谌珂的面前,仰头看着他。
“你不是想要红包吗?”谌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着生肖的大红色红包,“喏,这是我爸妈特意为你准备的。”
年轻人直接讨要红包,都是直接手机上打钱,走个过场罢了,哪有真的跑到别人家门口塞现金的啊?
林枕书觉得好笑,心底里却很是感动。她接过红包,摸了摸,好厚的一沓。
她惊讶:“这么厚啊,不用给这么多吧。”
谌珂摸了摸鼻子,腼腆地说:“我把我的那份,也塞在这里面了。”
林枕书眨巴眨巴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把你的红包都给我了,你怎么办?我又不需要这么多钱。”
“我妈说,红包多福气多。所以我想把我那份福气也都给你。”他不信鬼神,偏偏这一刻却固执得可爱,好像塞进去的真的是满满的幸运值。
他知道封建迷信要不得,可是偏偏不想管那么多,只要能祝她平安喜乐,怎么都值得。
好在他的傻里傻气,她都懂得。
林枕书郑重地将红包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眼眸中溢满了被爱的幸福。
她说:“既然你给了我红包,那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吧。”
谌珂睁大了眼表示期待,下一秒,面前的人踮起脚,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嘴角,好似沾着蜂蜜的羽毛轻柔地滑过。
她注视着他眼眸,柔情似水:“谢谢你的红包,谢谢你赠给我的福气。”
她两颊绯红,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扑闪扑闪。他凝望着对方,第一次感受到,甜蜜的味道是会让人上瘾的。
“你上次教我的,可不是这样。”
谌珂揽住她的腰肢,低下头,重新吻上了她的双唇,撷取那轻柔的芬芳。
同一刻,不知谁家的烟火掐得准时,“咻”的一声,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七彩的光焰在一瞬间点亮了黑夜,轰隆的声响仿佛悸动的心跳,光芒璀璨通通落入他们星河般的眼眸。
烟火在他们身后绽放。
像童话中的华美盛宴,像爱情故事的圆满结局,像每一个想到你就会微笑的瞬间。
新年快乐。
他们对彼此说。
刘琦站在阳台上,沉默地看着相拥而吻的一双璧人。
傅叔叔笑呵呵地说:“我看这个小伙子人挺不错的,你要相信枕书的眼光。”
“我只是希望,她能够过得更安稳一些。”她叹了口气。
“安稳就意味着幸福吗?我看不一定。”傅叔叔搂住她的肩膀,“孩子已经长大了,有些选择,需要他们自己来做。”
烟火的光芒照亮刘琦的面庞,五彩纷呈的光束之中,她凝视着那对缠绵着不愿分开的男孩女孩,许久许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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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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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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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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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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