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冤枉你是贼。”
沈素的声音很轻,轻到梁溪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在替我报复?”
“不是报复,是澄清真相,主持公道。”沈素大义凛然,“贼喊捉贼,是她们不对。欺负人,也是她们不对。”
报复什么的,听上去就成了夹带私怨。
当然,听见她们辱骂梁溪母子时,她的确很生气,甚至气得来不及仔细思考。明知道让小裙子凭空出现会很离奇,还是让阿菌去做了。
“那个女人倒打一耙时,真是吓了我一跳。才想起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你小裙子在哪里。”
沈素转过身,在黑暗中碰了碰梁溪的胳膊:“你没有梁美丽偷窃的切实证据,就算知道小裙子在哪里也解释不清楚,还会被说成栽赃陷害。所以依我之见,当时最好就是不要为这件事同她们纠缠。小裙子没有就没有呗。”
梁溪沉默了。
他知道,沈素说得是对的。但是他不太理解她的想法。
在他看来,小裙子才是沈素的自身利益——别说不喜欢,当初穿上身时分明笑开了花。在他上辈子成年后,也同形形色色的女人打过交道,她们或迷恋华服,或迷恋珠宝,本质上与六岁的梁美丽并无两样。
这棵小兰花倒是不同。
放弃小裙子,是不愿他为此同人纠缠。
找出小裙子,是因为他被人冤枉为贼。
为什么?难道这就是“金手指”对主人的忠诚吗?
小兰花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小裙子穿都不关他事。他当时只是趁机利用这件事,对梁爱国家的报复再加一码。
当然,顺便为自家“金手指”谋点福利也是主角应该做的。他还指望拿回小裙子,能哄得小兰花对他更加感激信任。
没想到,他差点弄巧成拙,而小兰花……
黑暗中,梁溪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别这样,小心被人发现你不是人。”
他把沈素的小胖手塞回被单下,掖掖好:“挨几句骂又不会掉肉,再说我还能揍他们。”
沈素“啊”了一声,突然翻身坐起,摸索着抓住他的右胳膊:“你这里是不是撞伤了?”
她记得梁溪要揍张素芬的时候,被热心村民制止,混乱中被推搡到灶台边。那灶台可是青石砌的,胳膊甩上去一定是青紫一片。xiumb.com
果然,现在手摸上去就听见梁溪轻抽了口气。
指尖上灵力萦绕,在被磕碰的地方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融融暖意不断渗入皮肤:“明天就能好起来。”
她有些抱歉地叹了口气:“原本还能快一些,可是现在我的灵力又耗尽了。”
送阿菌出去找小裙子,又把小裙子送进张素芬屋里的消耗比她料想得更多。也是那种红土里蕴含的灵力太过芜杂,她没吃饱还饿得快。
最后一滴灵力也消融在梁溪的胳膊上,沈素朝小胖手吹了口气,笑笑说:“一滴都没有啦。”
梁溪沉默着把她重新塞回被窝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礼拜天王麻子带我们上山找药,我帮你找好土。”
礼拜天刘爱红扛起锄头去生产队参加劳动,趁着不用上课多赚几个工分。临出门嘱咐梁溪带好沈素:“要是碰见你二婶他们,绕道走,别搭理。”
这两天张素芬天天上门纠缠,让刘爱红赶紧去联防队说声不追究,好让梁爱国放回家。
刘爱红不搭理,她还一肚子委屈:“那天的事难道我没赔礼道歉?孩子也打了,猪腿也赔了,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这样小肚鸡肠?”
又拉了妯娌如张翠花,以及村里相熟的妇女来劝。刘爱红烦不胜烦,昨晚已经去联防队表态。
谁知联防队长一听刘爱红开口,又看见她身后跟着的张素芬,当场就把桌子一拍:“原来传言是真的!张素芬你居然胁迫刘老师?”
张素芬惊呆了:“什么胁迫?我们是一家人……”
联防队长又拍桌子:“全村都知道了!你男人和儿子犯了事,你居然把责任推到刘老师身上。逼她要么表态不追究梁爱国偷孩子的事,要么就去教育局预支二十年工资赔给你家。这就是迫害,是敲诈勒索,是犯罪!”
联防队长本人也是当兵复员,对刘爱红这样的烈属军嫂十分敬重,平时就看不惯老梁家的做法,奈何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现在正好疾言厉色教育张素芬:“能不能放人,几时放人要看梁爱国能不能把问题交待清楚。你要是再这样乱搞,那就进来陪他!”
张素芬碰了个钉子回去,刘爱红觉得解气,却又担心她来继续纠缠,让孩子吃亏。
梁溪乖乖应了,心里却明白,自己那晚在村里制造的影响已经成功。不仅梁爱国还要继续在联防队吃苦头,老梁家也会一步步在村民的议论声里分崩离析。
他高高兴兴用树叶包了几个饭团,带着沈素去找王麻子。
沈素也很高兴,趁机教育梁溪:“这就叫人心不可欺。是非曲直大家都看在眼里,凭她算计再多,也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你要记得,人生在世一定要走正道,不可走旁门左道。”
她叽里咕噜说着,梁溪只笑笑地听,并不去同小兰花讨论世道人心的复杂。
王麻子一大早就在等他们,见人来了,先丢给梁溪一只小铁盒:“自己擦!认真点儿,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要涂匀净。”
梁溪揭盖一看,盒子是灰绿色的一坨药膏,闻着有艾草、白芷的清苦味,猜测是用来防蚊虫的。
他坐下给沈素涂抹,自己却想偷懒:“我人瘦血少,进山蚊子都不咬。”
“让你擦就擦!”王麻子一瞪眼,朝沈素招招手,“你鼻子灵,告诉他这里面都有什么?”
沈素张嘴就报了一串草药名,除了梁溪知道的那几种,还有凤仙花,大蒜和望江南。王麻子听得乐呵呵,听到“望江南”三字更是大笑道:“你这娃娃跟谁学得这样文绉绉?啥子望江南,叫狗屎豆不好嘛?”
梁溪正在埋头给沈素擦药膏,闻言心里就是一咯噔:同一种草药,不同地方叫法不同。沈素用的,还是五十年前她在江南熟悉的那套。还好王麻子没有在意,否则沈素是跟着自己学认草药的谎话就要戳破了。
不过相比这个,他更紧张另一件事:“这药膏里有狗屎豆,莫非我们要走蛇径?那不行!”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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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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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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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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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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