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首辅,你这是何意!”一名朝廷重臣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臂质问许厉南。
许厉南低头看着掌间一道翩跃着的轻风,只是平静的许诺道:“不逾界,则生。”
“许舅,许舅!让开!”南一鸣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
可当他拉进了距离,不经意间又有瞥见天上的异象,那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心悸感再一次让他晃了神。
此时似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臣服,要么死。
“许……许舅,这结界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您又为何要对朝廷重臣动手?”挣扎了许久他才勉强拉回意识。
许厉南这才抬起头来投去视线,失望道:“一鸣,离开商都吧,何必将你的才华浪费在阿谀奉承上。”
南一鸣皱眉道:“何为阿谀奉承?臣者,为君分忧,有何之错?这难道不是您教导我的?”
“不惑之年又何能不惑!忠君无错,可何为君?炙民乎?以礼送予邪教乎?Χiυmъ.cοΜ
尔等尚能明辨是非,此君乎?
唯庸臣忠于昏君!”许厉南怒而发问。
他十分清楚,眼前赶来的部分文官并非与蛊神教有所挂钩,他们不过是被君臣关系蒙蔽了双眼,但商国的腐朽与他们逃不了干系。
他们才华横溢,却安于现状,商帝派下的任务他们从未深究其中的缘由,美名其约,为臣之道。
殊不知,因为他们的无知,朝廷毫无破绽的为蛊神教提供了多少蛊种宿主。
近两年时间的暗中调查,许厉南也才逐渐拨开迷雾,而人神共愤的是,蛊神教竟没有放过商国的任何一座城镇、村庄。
整个商国,简直就是蛊神教的专属饲养场!
实在是很难想象,朝廷到底已经腐败到了什么程度,商帝又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上至商帝,下至被利用却不自知的文臣,其间更是有数之不尽的强大修行者。
可每一个人都十分默契,默契到蛊神教似乎只是一根发丝,眨眼间就可以全部遗忘。
获益的是他们,相应代价又是何物?
是某一户人家的顶梁柱突然人间蒸发,试图寻求官府的帮助,可他们早已被蛊神教取走蜕变的蛊并毁尸灭迹,官府又如何寻找,只得以被河流冲走之由打发便是。
又或是突然食量大增,却始终日渐消瘦,不过数年时间便瘦若苞米须,奄奄一息。
在一些穷苦家庭更是不过寥寥数月便饿死在田地间,或者瞪着眼睛在床上等死。
百姓无知,只会以为这是生了什么疾病,甚至认为患病者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是遭到了天谴,老天都容不下他们!
每日,这样的事例都会在商国不同的角落发生。
这些,许厉南在多年前便有过猜测,可那时的他在朝堂上已然如履薄冰,再难有精力徒增烦恼。
他只能竭尽所能试图去引导商国走出这般境地。
可他没能做到,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延缓了商国走向灭亡的脚步。
他改变计划,在几年前开始收拢洛少堂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强者,但他发现他的动作实在太迟了,像洛少堂这样一身干净磊落,又有着自己的一套道德底线的强者实在是屈指可数。
一大批强者早已在利益面前失去的本心,视凡人如草芥。
但他在收拢了这一批为数不多的强者后却迷茫了。
这批强者该用于何处?
只是为了保留商国的一部分人才不受邪教之染,来延缓商国腐败的脚步?
还是说,用来推翻商帝的统治。
但他做不到,因为没有野心。
他做不到,因为没有实力。
那时的他仿佛坐在泛湖小舟里,只能用船桨搅动湖面,勉强让小舟随波荡漾,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一不小心就成了推波助澜。
他的救国之路毫无成效,所以他才会觉得商都的冬天,真的很冷,冷到锥骨。
在很多时刻,某一瞬的想法会令他感到绝望,甚至会想:“太累了,就这样吧,国与我何干,江山社稷与我何干,百姓又与我何干。”
然而,吕枝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自我否定。
一夜之间,野心有了,实力也有了,他所招揽的强者亦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俯首称臣。
国之待兴,起于此!
许厉南平静的看着眼前成群的文官,因为他的一句“以礼送予邪教乎”开始了永无止境的解析与争辩。
商国人才本就短缺,而他们不过是被利用罢了,暂时还杀不得这些会在朝堂之上与他磨嘴皮的人。
许厉南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而后将视线绕开他们,看向后方看似姗姗来迟的数名地仙尊者。
地仙尊者在商国并不多见,或许灵玄境中能接触地门的玄者占绝大部分,但都缺乏足够的积累,和扣开地门所需的契机。
更何况,商国大部分地仙与腾龙尊者都选择了入宗门避世。
而现在商国与吴国尚在陌邵城附近僵持,商都本不该留存这么多高手。
就连与洛少堂交手的许坚和许毅两人,本该是战场上的一大主力,却被驻守在了商都。
商帝的想法并不难揣度。
公主殿下的做派更是露骨。
公主殿下手下的这一批人,在这两年间的做事风格过于张扬,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猜的出来他们准备做什么。
可吴国主动爆发的战争商帝如何能不去迎战,商帝是一国之君,国之领土不可侵犯。
商帝亲临前线,却不得不防公主殿下。
幸亏商帝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半步域王,罗泽仁!
商帝欲以罗泽仁的临阵渡劫制造声势,让吴国知难而退,所以商帝主动陷入鸿门宴,而且只带了几名亲信,留下来一大批强者驻守商都,防止公主殿下有所动作。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本就是公主殿下一手策划的,又如何能让商帝如此简单的解决困局。
估摸着时间,嗜仙尊者与易容尊者应该已在返回的路上了。
许厉南突然反应过来,商帝也不过是一个修为达到王玄境的名为商梁的修行者。
那位曾让商国安稳近两百年的商帝已经不在,现在的这位是能够为蛊神教所谓的延寿蛊所蛊惑的商梁。
而不论是商梁还是商帝,都在同一个人手里吃了两次瘪。
商帝第一次还可以拿吕爱妃做把柄,那这第二回,商梁还能反抗到何种程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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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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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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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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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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