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黄衣女子,趴在地上绣着一副山水纹样。
一个粉衣女子,在房梁上栓着的白稠上欢乐地荡着秋千。
青衣恬静,黄衣巧思,粉衣活泼,各有各的美好,让人赏心悦目。
然而,她们都不是人。
而在姜岳眼里,看到的就不是这副美人图了。
棋盘边,一个青面獠牙的女子正生吞着棋子。
地上,一个黄衣女子正用绣花将手扎得血肉模糊。
房梁上吊着的女人吐着舌头,荡来荡去......
顾安然别过头去,实在不忍看姜岳脸上的精彩表情。
那位夫人小心翼翼地招待二人落座,姜岳掩在袖中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心态随时要崩,只能强自淡定。
只听得身边的顾安然开口:“夫人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张员外失踪案的细节。”
的确,那位夫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紧张许多,但她沏茶的动作却是娴熟至极,好像已经操演千百遍,成为了习惯动作,完全不受她的情绪影响。
“两位大人,请用茶。”
姜岳努力稳了稳心神,却没想到接过杯子的刹那,那房梁上的女鬼突然荡到了他的眼前。
!!
就在姜岳即将失态的瞬间,右手的掌心忽然多了一只柔软的小手,顺势与自己十指相扣。
这柔腻的触感......
姜岳努力不去细想,镇定了下来,再看那房梁上的女子,已经变成了巧笑倩兮的可爱少女。
二人的手置于桌下,隐于宽袍大袖,看起来并无异样。
姜岳脑中恢复了清明:“请问夫人,张员外失踪前几日,府中可有异样?”
张夫人怯怯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问题本来只是个开场,却没想到刚刚开始就已经出现了疑点。她是张府的主母,为何连这府中正常或是有异都不知道?
顾安然换了个角度提问:“张夫人,您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宣称能帮人实现愿望的道士?”
“我没有见过其他男人,老爷不让我出这院子的。”张夫人语气忽然有些急切,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见她情绪变得焦灼,姜岳放缓了语气道:“为何不能出去?”ωωω.χΙυΜЬ.Cǒm
“这院子是我住的地方,老爷不让我出去,我自然不能出去。”张夫人反而奇怪地看着姜岳,意思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问。
顾安然和姜岳都陷入了沉默。
且不说这古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否真的具有实操性,至少这张夫人作为府上唯一的女主人,活动范围也决不能够只是这间小小的屋院吧。
而且,这里还住着小粉、小青、小黄......不挤吗?
顾安然再次开口:“张夫人,听说您的儿子病了。也是有缘,我呢,正好擅长小童的疑难杂症,嗯,不太谦虚地说,也算是个中高手。是否方便让我看看情况?”
姜岳默默看了顾安然一眼。
顾安然当然不是什么儿科高手,实在是看这位夫人重重防备,很难沟通,便戳其软肋,自吹了一番。
张夫人果然心动了,却仍是有些犹豫:“皓吉不与我同住,要去看他,得和老爷说一声。”
随即又意识到老爷已经失踪了,根本无人请示,再加上眼前的女子是官爷身边的人,看起来很可信,说不定真的能治好孩子的病。
张夫人心一横,道:“二位请跟我来。”
顾安然起身,她的手抽离姜岳掌心的那一刻,姜岳的心中竟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他晃了晃神,赶紧强行忽略。
二人跟着张夫人绕过回环曲折的长廊,来到张宅另一边的一座院落。
屋内有几个丫鬟守着,见夫人自己带人前来,皆是一惊。
一张小小的木床上,躺着个四五岁的孩子,面色苍白,气息已经非常微弱。
顾安然俯身看了看那孩子的脸,心中已几近了然。
转身对姜岳道:“姜公子,请给我弄七只生鸡,再给我一晚的时间,明早应该能有些眉目。”
姜岳也见到了那孩子的模样,面沉如水,点头道:“好。”
第二日一早,姜岳便带人在离晓梦河不远的一个猪圈里找到了正光着身子混在猪群中的张员外。
顾安然忙了一夜,回到洗浊坞中,倒头便睡,被敲门声叫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顾安然打着哈欠,见姜岳径直走进屋里,轻车熟路地在破椅上坐下:“张员外已被带到县衙,目前恢复了神志,只说完全不记得自己失踪那夜发生了什么。”
嗯,他当然不记得。
那夜他被灵体附身,离开张府,去了晓梦河边的一个猪圈,每日浑浑噩噩,与群猪同吃同住。
而附他身的,正是他的小儿子,也就是在洗浊坞中偷吃生鸡的鬼娃娃。
昨日入夜,顾安然带着七只生鸡,在洗浊坞中摆了阵法,召回了那只鬼娃娃。
顾安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直径约三寸的暗紫圆盒,打开来,内里像是一本小书,有很多木折页,每一页都是张单面的小铜镜。
顾安然翻开其中一页,示意姜岳向里看。
只见镜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抱膝坐着。
“他只说不喜欢娘亲受苦,才在生病时魂魄离体,带走了张员外。”
只说这些也就够了。
顾安然已经几乎能窥见事情的全貌。
张夫人被那员外终日禁锢在深宅偏院中,就连去看自己的孩子也要求得他的同意。
不仅如此,看那房中还挤着其他三个女子的灵体,便可推测应该不只是禁锢那么简单。
姜岳似乎已经会意了顾安然所想,道:“今早县衙并没有从张员外那里问出其他。”
“对了,孩子有没有说什么关于如意楼道人的情况?”
顾安然合上手中的盒子,道:“孩子说不认得那道人。”
姜岳点头:“顾师傅,失踪的张员外已经找到,你可以开价了。”
主动结账这一点实在很合顾安然心意。她笑眼弯弯地看着眼前人,这位帅哥,只要不见鬼不失态,做事还真是令人舒心。
姜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侧过目光,道:“我带着现银。”
顾安然道:“不急着给。在我看来,这桩事还未了解。那孩子命数未尽,只因执念过强而意外神魂离体。他已经游荡多日,再不回归本体,怕是要变成真的鬼娃娃了。”
姜岳点头:“马车就在门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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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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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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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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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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