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过后,安王事房之中,秋离看着安王手下送来的消息,脸上带着阴晴不定的笑容,并将帛书折叠递还给了安王。
安王坐在自己的木案之后,手上握着一串菩提子,菩提子有着明显的玉化与包浆,向来是盘了许久的物件,也能看出安王对这串菩提子的喜爱程度。
菩提子转了一圈,安王吐了一口气,说道:“文侍郎两度放出南房公子拜他为师的消息,意欲何为?”
“妾身非文侍郎,自然是不知文侍郎的想法,不过妾身倒是有些空口无凭的猜测。”
“哦?秋离不妨说来听听。”
“文侍郎两度言明南房公子是他的弟子,其实最主要的消息便不是这个,而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合适的理由,足够把南房公子留在文府之中,不用出门走动。”
“你是说……丹青天骄?”
“正是如此,能被文侍郎称之为丹青天骄,足以证明这位南房公子在丹青一途上是何等的天资,这样的天资,足以让文侍郎为这位南房公子倾尽财力,让这位公子继承他的衣钵。”
“在此等情景之下,文侍郎出行便有足够的借口,让南房公子不用随行,自然也就断了京城暗流的念想。”
“……如果真如秋离你所言,那文侍郎便不希望自己这位弟子卷入朝堂庙宇之中的暗流,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跳出来,那便是真的得罪了文侍郎。”
“不过……以文侍郎的手笔,只怕是等到这位南房公子走出文府的时候,便可以搅动京城的这滩死水了。”
“秋离,这位南房公子的消息还未到手吗?”
“已经到手了,不过无可入眼着笔之处,便为跟殿下禀报。”秋离面带歉意地躬身行礼,然后从她的袖袍中取出了一份小小的玉简,双手递交给安王。
安王没有责怪于秋离,对于他来说,秋离在自己麾下的地位极高,他能在京城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安身立命,秋离是核心。所以即使秋离真的隐瞒了他什么,他也会选择性的眼盲,忽略掉这件事情。
毕竟,他还没有登上那个王位呢……
“……这个南房公子只是一介白丁?莫不是有人特意埋伏好的?”
安王捏住玉简,自身灵力贯入其中,顿时玉简上青光闪耀,一些暗黄色的字符从玉简中流出,然后融入安王皮肤之中。
安王的脑海里也映现出那些字符。玉简是天工阁造物之一,而且不被外国所学习,玉简以特殊的手法炼制而成,可以存储一定数量大小的字符或者传承场景,只有对应的手法才能解开玉简,看到里面的东西,否则将会直接化为飞灰。
安王有些疑惑,他本来以为南房公子其实也是某些人的手笔,借其天赋将其送给文丹,以谋求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此时来看,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确实不是,这位南房公子名唤牧长安,祖上数辈皆是农民,书生、军士皆未有之,可以说是真正的清白人家。”
“怪哉……”
安王脸上露出了疑惑,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伯乐识马的故事千年都有传说,但是伯乐能与马碰面的机会太低了,是什么样的机会,让一个平头百姓与当朝权贵碰面的呢?
“殿下应该已经猜到了,六月二十五,风气之日,文侍郎独身前往玉梅山迎风,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带回了现在的南房公子。”
秋离在合适的地步解答了安王的疑惑,也很识趣地从自己的袖袍之中取出了另外一枚玉简递给安王。xǐυmь.℃òm
玉简之中记载的是牧长安这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就如秋离所说的那样,极其的普通和平凡,不过也有些不同地方,就是他其实是一个道士,但还不是完全的道士,有一个野来的老师,教过他几招,因此说他是一个道士,但是又不是一个道士。
消息里的内容中规中矩,唯一的疑点就是半月之前牧言入山采药,再出现的时候,已然是两天后乘坐着文侍郎的那部画中马车回来的时候了。
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
……
文府,东院南事房。
东院分成两个部分,一南一北,对应的便是文丹家里的两个孩子,随着大儿子离开家中,南边便空了出来,虽然有着下人日常打扫,但是依旧显得有些落寞与灰尘。
而随着牧言的到来,这些荒废十几年的东西,也逐渐有了生气,这些荒废多年的一应物件,自然也都归给了牧言来打理。
除却自己休息的卧房,还有会客用的正厅、处理公务的事房、书库、杂物间等等……这半个院子里有着一个完整院落的东西,给予了牧言很大的自主性。
事房有两个,一个是四面都可以随意打开的事房,一个是封闭紧实的事房。牧言现在正在第一个事房之中,盘坐在画案之前,宣纸上的笔墨断断续续,似乎是一边思考一边绘画。
但是这种粗糙的画法下,却是一幅不输于丹青学者的山画,山峰并不显赫与峻丽,而是更显温和与厚重,就如日常所见的普通小山一般,看上几眼便会引出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牧言停笔,起身端起宣纸轻轻一抖,宣纸上的墨水顿时倾泻出去,准确地落在牧言面前的院落草地之中,化作了一座小巧的石山,不过手掌大小,却与牧言刚刚所画之物无二。
牧言看了看那座石山,吐了口气,回到了画案之后,盘坐起来,再次提笔绘画,而面前的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满了数十座小巧的石山。
牧言不断重复着绘画、造山的过程,大概十次之后,他的笔墨不再断断续续,二十次之后,他画的石山开始有了自己的韵味,而到了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发红了,一轮炙热的黄金大日悬挂在天空之上。
牧言没有去看时间,而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端坐在那里。宣纸上的那座石山开始虚化,而当石山消失的时候,院子的泥土里则是钻出了一座巴掌大小的石山。
牧言的识海之中泛起金色的海浪,神识化的牧言正端详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家伙。那只是一株极小的嫩芽,像是大多数作物刚刚抽芽时候的状态,唯一奇特的便是嫩芽之下的所出现的那枚光球。
光球很小,不过指甲盖的大小,但是无论色泽还是模样,都与那天文丹树枝上的那枚造化道果一般无二。
这是牧言的第一个超出预料的机缘,造化道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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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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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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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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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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