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父王!”
楚沛正在书房里练字,想以此来排遣心中烦闷,闻言直接写坏了一笔。
搁下笔,走到门口,看见楚衍拖着鸟笼子跑进来,当下脸就黑了。
“楚衍!”
“孩儿知错!”楚衍看见他父王,立刻原地站好。
“错哪儿了?”
“君子之仪,不宜高呼疾行。”楚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父王。
“可是父王,顺公公说,母妃离府了,母妃是不要孩儿和小黑了吗?那父王呢?也不要父王了吗?”
楚沛闻言,一时语塞。回想苏幕雨今天离府的情形,搞不好是不想要他了。
“母妃不是不要你和小黑,她只是暂时离府,出去住一阵子,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出去住?咱们府里不好吗?母妃为什么要出去住?”
这下楚沛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楚衍解释了。
“那父王可以带孩儿去看母妃吗?可以跟母妃一起去外面住吗?”
楚衍小可爱一语惊醒他父王,有道是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楚衍你在府里和小黑玩儿,父王有事进宫一趟。”
楚沛立刻就递牌子进宫求见惠帝,得知惠帝在慈宁宫,便往慈宁宫去了。
今日一早,慈宁宫就传出太后因贵妃失子,伤心不已,不思饮食的消息。
惠帝下朝听到消息,就来看望太后了,把对建兴侯的说辞,又跟太后说了一遍,别的只字不提,只一味的让太后珍重凤体。
此刻惠帝听闻宣王求见,正欲起身告辞,不料太后却开口了。
“请宣王进来,哀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来替宣王妃求情的!”说完,又是一阵气喘吁吁的样子。
惠帝见状,只能耐心坐着,但望宣王找他,是有正事。
“儿臣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宣王免礼!这个时候进宫,可是有什么急事!”惠帝一边说,一边给楚沛使眼色。
可惜楚沛只顾着低头回话,没有看到惠帝的暗示。
“臣弟此次进宫,的确是有事求皇兄恩准。今日王妃离府,世子下学得知之后,便在府中哭闹不止,吵着要去找他母妃。世子自幼体弱,恐经不起如此哭闹伤神,臣弟特来请求皇兄,准世子前去陪伴王妃。”
楚沛无比顺畅地说完了路上想的说辞,直接求情是行不通的,毕竟李家还在一旁盯着。那就先把楚衍送去,那他日后,便可假借看望世子的名义过去,如此,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臣弟膝下仅楚衍一子,爱子心切,还望皇兄成全。”
上座两人听见宣王所求,都觉得是意料之外,但惠帝觉得,也是情理之中。
他这个弟弟都多宝贝自己的儿子,他是知道的。再者,宣王此举,也不算是为王妃求情,正当他打算准了宣王所求时,太后发话了。
“胡闹!宣王妃此去皇庄,是闭门思过,皇庄里一应吃住,怎可与你宣王府相比?世子矜贵,怎么去城外受苦!”
“太后思虑周全,那便加派人手过去,照顾世子起居,宣王每隔十日,可前去探望,直至世子回府。”
“臣弟领旨谢恩!”
惠帝话音刚落,楚沛便跪地谢恩,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太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兄弟俩,当着她的面,一唱一和,就把这事定下来了,当下就更气了,但也无可奈何。
惠帝金口玉言,容不得更改。
楚沛回府之后,便立刻让常嬷嬷给楚衍小可爱打包,连带小黑一起,一行人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苏幕雨被禁足的皇庄。
门口值守的禁军守卫看见他们,得知宣王是奉皇帝口谕过来的,立刻放行了。
苏幕雨此刻正在后院正屋,百无聊赖的看着白芷她们归置东西,虽是禁足,但是这里毕竟是皇庄,环境不差,各种陈设一应俱全。
听到外面传来楚衍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看见楚衍提着小黑跑进来。
“母妃!母妃!孩儿和小黑来陪您啦!”
楚衍小可爱直接扑到苏幕雨怀里撒娇,楚沛和常嬷嬷跟在后面也进来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不是让她禁足思过吗?苏幕雨一脸意外的表情看着楚沛。
楚沛随后跟她解释了一下。
“总之,皇兄已经恩准楚衍来陪你,这段时间,王府的护卫也会在皇庄外围守卫,你们母子俩就安心在此处住一段时间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另外,常嬷嬷留下照顾王妃和世子,本王每十日也会过来一趟。”
“是,老奴定会尽心照顾好王妃和世子。”常嬷嬷恭敬允诺。
楚沛又四处巡视了一番,确认此处居住无碍之后,就启程回府了。
临走之前,又私下给了负责值守的禁军首领一些银票,王府护卫也过来打了个招呼,双方守卫彼此认了个脸熟,毕竟今后要一起在此处轮值守卫。
楚沛回府之后,心下稍安,只是仍旧意难平。生在帝王家,注定诸多不由人,亲王之尊又如何,这口气咽不下,只能尽数从建兴侯身上讨回了。
楚沛叫来管家,附耳吩咐了一番,管家点头应是,匆匆离去。
当天晚上,建兴侯也得知了宣王将世子,送去皇庄陪伴王妃的消息,当即气得砸了手中的茶碗。
“贵妃痛失皇嗣,身心俱伤,宣王妃明面上是离京禁足,可实际上却安然无恙,还准许探望,皇上这是故意打我李家的脸吗?简直是欺人太甚!”
贵妃这一胎对李家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是免死金牌一般的存在。
贵妃入宫三年,一直未有身孕,他这三年,私下里四处搜集名医良方,悄悄送进宫里,给贵妃调理身子。
如今贵妃好不容易有孕,启祥宫早就如铁桶一般,又有太后照拂,谁知却坏在宣王妃这里。
苏家父子如今战功赫赫,圣眷正浓,又远在边关,他就是想动手脚,也是无计可施。
宣王妃如今离京禁足,刚好世子也在,若是出了意外,也该让宣王品尝一下切肤之痛!
建兴侯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便叫来贴身长随,密谋叮嘱了一番。
翌日早朝,旧事重提,户部税银核查,正式提上日程。
户部尚书和大学士陈玉章散朝之后,就立即到户部府衙,专门腾了几间屋子出来,用来存放近十年的税收账册。
账目繁多,堆积如山,接连几日,户部所有查案官员全部吃住在府衙,杜绝私藏、夹带账目的情况。
又过了几日,账目始终理不清,尤其是陈年旧账,户部负责核算的几位官员,得出的结果,居然全然不同,差异颇大,进度被迫搁置。
大学士无法,只能进宫面圣,请求增加博闻强识,又懂算术的官员协查。
惠帝便召来了翰林院掌院学士,令他推荐贤能去户部协助查账,最后,君臣达成一致,调令新科探花、翰林院编修顾北晏,和另一位新科进士,一起去户部协助。
顾北晏一到户部,很快就被账本淹没了。不过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脑子好使。再加上户部其他有经验的官员,又花了三天的功夫,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先帝晚年的账目的确有很大的问题,其中有五年,单看每一年的账目,账面上年头连年尾,收支基本都是平的。
但是五年拉通,再和前后纳入国库的税银记档比对,差额居然接近一千万两,相当于先帝晚年,大楚国库一年的实际税收。
也就是说,连续五年,每年大概有两百万两的税收现银,只在账面上存在,却没有真正落入国库,不知去向。
算到最后,户部如今的税收账本和国库的现银,基本上是对的上的。
如今看来,如果账没查错,那么那一千万两,就是逐年被人用假账做空,然后在后面几年里,陆续直接现银入库,填上了空缺。
只是这一千万两的现银,挪作它用,简直是窃国之举,不能以蛀虫论之。
户部尚书当下便去仔细查看近年入库的税银,果然成色有出入。
甚至还有几箱,成色颇新,但是朝廷最近一批的官银还未产出,那么这银子,又是从哪里充入国库的呢?
这个结果一出来,他立刻让人去请大学士陈玉章过来,拉到一边附耳告之,都惊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两人立即差人抬上有问题的账本,一刻不停地进宫面圣。
与此同时,大理寺正卿下衙回府的路上,突然有人骑马疾驰而过,往他轿子里扔了个匣子,险些砸破他的脑袋。
打开一看,是几个地下钱庄的流水账簿以及几锭银子,附密信一封。大理寺正卿看完,当即命轿夫调头,直奔皇城而去。
是夜,皇宫乾元殿灯火通明,几位大臣连夜被召入宫中,建兴侯也在其中。
进宫之前,他看了贴身长随一眼,那人便悄然没入黑夜中。
天明之时,惠帝下令,命刑部协同大理寺,即刻前去查封几家地下钱庄。户部官员自今日起,全部拘禁府衙,直至税银案水落石出。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当夜那几家地下钱庄人去楼空,所有账目付之一炬。户部郎中家中突发大火,全家葬身火海,无一人生还。
消息一出,朝野震惊,惠帝怒不可遏,下令全城戒严,即刻搜捕。
早朝之上,大学士陈玉章奉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开了拖延许久的税银案。
从先帝晚年的账目至今,所有纰漏一一言明,当他道出被挪用银两多达一千万两时,朝堂上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随后大理寺正卿奏报,京中有地下钱庄私铸官银,他所得账薄记录的数目,居然与国库被挪用的税银,数目相符。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私盗国库税银,私铸官银,这随便一项罪名,就足够抄家灭族!
惠帝此时坐在御座上,看着底下的臣子,巨贪硕鼠就在他们之中,就在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梁之中,真是可笑之极。
建兴侯此刻强自镇定,他感觉得到,皇帝正在盯着他看,他一定得镇定。
大理寺正卿说完之后,朝堂鸦雀无声。
惠帝从御座上站起,来回踱步,俯视群臣,沉声发问。
“此事,众爱卿有何看法!”
“启禀皇上,臣有罪。”建兴侯当即跪下请罪。
“先帝晚年,臣掌管户部,结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至今未曾察觉,此乃臣之大过,是臣渎职,是臣有负于先皇与皇上所托,臣万死难辞其咎。”
建兴侯此刻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渎职,如今当初做假账的户部郎中已死,地下钱庄账薄尽数销毁,其他涉案之人,皆有把柄在他手上。哪怕皇上坚持彻查,最后也查不到他头上。
惠帝此刻如鲠在喉,只是如今证据不足,涉案之人,死的死,逃的逃,只能姑且容他再逍遥几日。
只是,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了。
“建兴侯失察渎职,有负皇恩,今革除一切职务,勒令于府中闭门思过,税银案水落石出之前,不得出府一步!”
惠帝说完,便拂袖而去,掌事太监见状只能匆忙唱喏退朝,连忙跟上。
惠帝怒极,一路忍到回了乾元殿才爆发出来,能扔的扔了一地。
“好大的胆子!竟敢挪用国库税银,暗杀朝廷官员,朕就不信,不能将他绳之以法!”
惠帝当即下旨,命刑部协同大理寺,七日之内,务必抓捕逃犯,搜集罪证。
“来人!”
“奴婢在!”
“今日无论是太后宫里,还是贵妃宫里,但凡来人求见,一律回绝。”
“奴婢遵旨!”
“另外传朕口谕,诏帝师和宣王进宫!”
“是,奴婢即刻就去。”
建兴侯此刻在禁军的押送下回府,进府之后,大门便被从外面重重关上,层层禁军把守。
可他脸上,却连一丝慌乱也无,相反还成竹在胸。
惠帝此刻想要的东西,都尽数在他手上,只要他一日未获罪,那些东西就是他的保命符。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件事到最后,他最多也就是个渎职之罪,只要他性命可保,李氏一族便可安然无恙。
况且后宫还有太后和贵妃,想到贵妃,他就想起贵妃失去的那个孩子,若那孩子还在,他也不会沦落到被革职禁足,颜面全无的下场。
“宣王妃,哼,谅你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想来他派去的人,也该办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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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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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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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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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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