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香炉里檀香还未燃尽,香气十分浓郁,无念一闻便知加了迷幻的药材,大事不妙。
那内侍脸上十分得意,大声嚷道:“护国法师口渴,唤了一名宫人进去添茶。可是都一个多时辰了,也不见宫人出来。奴才来问问,护国法师是不是还有别的吩咐。”
无念并不理会那内侍,吩咐众僧:“开了大殿所有门窗,再去把香炉里的熏香灭了,顺便取些熏香来。”
武僧取了香来交给无念,无念用手绢包了放入袖中,又斜了内侍一眼,道:“你们来问问护国法师是否需要添茶,居然要带上三四十名宫卫!我也可以上告陛下,说你们企图在洗尘宫谋杀护国法师!”
那内侍虽也有些忌惮,但自恃小宫人已得手,故理直气壮的喝道:“护国法师在寝殿安危不明,尔等快快进去查探!”
众宫卫听罢,个个抽出大刀,举着要往寝殿冲。
无念立即大喝一声:“众僧听令,决不让人随意进入护国法师的寝殿!”
一时间叮叮哐哐,好不嘈杂。
无念右使守在寝殿门口,冷眼看着众人打成一团,心想:“外面这样热闹,无为即便中了迷香,以他的修为,也该吵醒了。”
一时之间,拥挤的大殿里全是旋转跳跃的腿脚和霍霍挥舞的刀棒。地上全是满地倒塌的桌椅,推翻乱滚的香炉,搅在一起的帘帷,玉瓶瓷器的碎片,踩踏的面目全非的书画……
内侍见此局面,立马奔出殿外,派人去回报皇后娘娘,又带了一队宫卫进来加入混战。
九名僧人本来打的不亦乐乎,这下又加入许多宫卫,自然吃力不少,渐渐落入下风。再加上不敢吓死手,力道上又多加克制,吃了许多暗亏,不消一会儿就带了彩。
无念右使隔空取了一把棋子,暗中周旋,免了众僧许多致命之击。
无念右使只是奇怪:已吵得这么久了,无为怎么还没动作?莫不是出了大事?
忽厅宫门口大声传话:“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下了凤辇,大张旗鼓地来了。除了大队的宫人内侍,威威赫赫又来了上百名宫卫,连那院子也站不下了。
众人全都跪下行礼,无念右使带着武僧也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皇后扶着内侍的手,一摇三摆地进了大殿。抖抖衣袖,抽出丝帕捂住口鼻,嫌弃地掀了眼皮,看了看这殿内的一地狼藉,露出十分得意的笑容来。
无念右使心中倒有些不安,不知无为在寝殿中是何光景。若是还未醒过来,倒是麻烦。
若无妖魔作乱,神佛不能太过干预人间之事,否则坏了凡人气运,易生大乱。
只听皇后斥责道:“殿中都闹得鸡飞狗跳了,护国法师怎么还能静心念佛!你们还不速速进去,看看护国法师的安危!”
无念右使知是拦不住了,却还是想拖一拖时间,遂拿出檀香来向皇后禀道:“皇后娘娘,小僧们取了山泉水回来,殿中燃着大量檀香。不知是皇后娘娘特地吩咐人送来的,还是他们自己送来的?小僧觉得要请太医们来检验一下这檀香,看里面是不是掺了什么药材进去!”
那细声的内侍却大声喝道:“无理和尚忒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快让开,自有护国法师来同皇后娘娘说话!”
皇后显然也不想理会无念右使,连觑一眼都不屑,只拿眼神去指挥那内侍。
内侍会意,一挥手,宫卫便往寝殿里闯。众僧不敢阻拦,无念右使只得自己先去推门。想着万一不妙,也只好违规救急,施了法术遮掩一二。
谁知众人一窝蜂地冲进寝殿里,却只在寝殿里寻到一个小宫人倒在床脚,沉沉睡去,衣衫整齐。
无念右使轻呼一口气,放下半颗心。
那内侍见此情景,慌忙拿脚去踢那小宫人,道:“你这贱蹄子,叫你来伺候护国法师,你却偷懒睡觉!来人,将她拖出去,宫规伺候!”
两个内侍去将小宫人拖出去了,并未四下查看有什么不妥。
皇后听说护国法师不在寝殿,勃然大怒,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青,沉着嗓子道:“没用的奴才,伺候个瞎子都能让他丢了,要你们有何用!”
那一众宫人内侍皆跪地求饶道:“皇后娘娘饶命,奴才(奴婢)该死!”
皇后气极,瞪着一双红眼骂道:“还不快去找,蠢材!找不到就自行去领罪,不必来回本宫!”
众内侍宫人速速退出去,慌忙四下寻找护国法师。皇后气的甩开宫人的手,自己出了洗尘宫上了凤辇,回宫去了。琇書蛧
众僧见无念右使并不惊慌,遂自若的将山泉水搬到浴室放好。刚好水车也回来了,卸下泉水,九人又忙着去收拾大殿,那些个宫人内侍是指望不上的。
无念右使推开寝殿的窗户,跳了出去。一眼便看见无为,坐在一株绿幽幽的大梨树上。无为歪着头,摘下一只大梨子扔了过来。无念右使接了便飞身上树,与无为一起坐到那枝繁叶茂处。
无念右使咬了一口梨,皱着眉头道:“还不熟,差一点滋味儿!”
无为点头道:“再过一个半月,就熟了!”
两人默契地闷笑起来,笑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又不敢发出声来,憋得双肩颤抖,直是无奈。
无念右使心中委实无奈,凭他多少万年的修为,法力怎样高强,在凡人面前总是掣肘,还不及与妖魔动手,总归可以放开手脚一气呵成。
也不知是这些年在人间呆的久了,还是与无为师徒一场有了人间的感情羁绊,总是觉得不似从前那么淡然傲物。但凡涉及无为,无念右使便下意识的将徒儿的性命摆在第一位,前途摆在第二位,再顾其他。
这就让无念右使自始至终都将自己放在局中,不能置身事外的做一个轻松的旁观者。指点迷津这样的境界,如今离得实在是太远了些!想了想,无念右使又摇头叹息了起来。
无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拍拍师父的手,以示安慰。
无念右使问:“坐了多久了?”
无为道:“很久了,还想着要与大梨树共灵了呢!”
大梨树经常修剪,枝丫虽十分繁茂却都不是很粗壮。两人坐在不及一只手腕粗的枝杈上,却十分安稳,枝杈连微颤都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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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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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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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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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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