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何美丽正在化妆,细心的扑粉、描眉。
我说,喝汤被训出来的习惯。
“美丽同志!你又不谈对象,天天对着死人用得着化这么美吗?”我好奇问她。
她本天生丽质,素颜就能迷死人,我觉的化妆纯粹浪费钱。
何美丽转头纠正我:“不是死人,是亡人。化妆是殓妆师的基本素养,也是对亡人的一种尊敬。”
死者为大,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她:“我今晚要开工了。”
“真要去救小龙女?断人财路,人家会要你命的。”何美丽幽幽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老子爹不疼,娘不要,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死不怕,就怕穷。”
“说,要什么!”何美丽微微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了便签纸和笔。
我心底早有预案,倒豆子一样数了起来:“墨斗一个,必须有锋利麂角的那种。墨汁一瓶,要松香的。卷尺一把,带尺寸刻度的,老尺子最好。”
“再来几只公鸡,羽毛越鲜艳越好。然后,备一个女纸人,最好是老师父扎的。”
还有吗?何美丽记完了。
我说,就这些,晚上九点前弄齐就行。
“好说,别忘了你还杂七杂八欠我两万多呢。”何美丽提醒了一句。
我给她揉捏着肩膀,嬉皮笑脸说:“姑,咱俩谁跟谁啊。先借着,回头我一并还你。”
我本来还想借黑子的,不过一想它还在养伤,只能作罢。
“防火防盗防三一,一点没错,等着吧。”
何美丽嘀咕着走了出去。
有个给力的小姑就是爽啊。
送走何美丽,我打开斗音。
先是把账号名“不羁的人”改成了:陈同学。
备注:全国凶宅试睡第一人,不服来战!
然后,我随便找了张暗黑风的图片,配上一段阴森森的背景乐,发了个小视频。
“你想知道南广八邪之一的凶租吗?今夜十一点,陈同学带你见证凶租背后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不见不散!”
晚上八点,何美丽回来了,甩给了我一个牛皮袋。
我打开检查了一遍,一应齐全,里面还有碘酒、棉签,纱布等应急之物。
“鸡晚点会有人给你送去,清单在里面,回头别说我坑你。”何美丽扶着我肩膀换鞋。
我才懒得看,由衷感激说:“美丽同志办事我放心。等直播赚到钱了,我第一时间还你。”
“拉倒吧,别找我要钱就不错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取出香炉、线香,在阳台供上,嘱咐我上三炷香。
我说给谁上?
“给老爷子,还有本地城隍、土地公啊。”何美丽撇了撇嘴,对我的专业表示质疑。
我说对,得上,没想到你还挺讲究。
何美丽笑说:当然,殡仪馆事多着呢,我们领导超信这个的,在后院里供了尊张天师,一天早晚两朝奉。
我说供张天师没用,天师是大领导,哪有闲心管底下小鬼,现官不如现管,还不如立土地或者城隍老爷。
“是啊,我也这么说,可领导说官大才好使,就差没供玉皇大帝了。我是真受不了他,要不改天你去给他上一课?”何美丽眨巴着大眼睛,笑问我。
我点头应允,说改天一定。
举头三尺有神明,干我们这行的沾了香就得诚心。
老爷子就不拜了,他要九泉有灵,也不至于让我这个九代独苗白喝了三年老汤。
我拜的是南广城隍老爷刘龑,此公掌管一方生灵福祸,督查幽地之物,公正无方,常有显化。
我上香叩首正拜了刘老爷,祈求平安后,准备出发。
其实还少了大黑,但我没敢跟何美丽提,估摸着看门老头不愿借了。
何美丽跟我到了楼下,把车钥匙递给了我:你自己去吧,我就不跟着了。我说别啊,你得给我督阵,万一再要有东西砍我脑袋,也好有个增援。
“胡说,有刘老爷保你,谁能砍你脑袋。”任我好说歹说,何美丽就是不去。
我没辙,独自驱车前往丁村。
到了村口,黄薇还没到,我下车抽了根烟,看了眼斗音。
几个小时前发的小视频点赞已经有十三万,转发高达一千多次,评论区水友们见我还活着,都是热情高涨,坐等今晚的直播了。
就这用户黏度,妥妥大网红级别了。今晚要播好了,明儿粉丝破百万问题不大。
我选了几条留言刚回复完,黄薇就来了。
她比视频里还要漂亮,典型的水乡姑娘,娟秀、温婉,就是气色有点苍白。
“陈大师,真,真的是你吗?”她矜持的讷讷问。
我冲她眨眼笑说:还是叫陈三一吧,你叫大师,房东听了,还不得打瘸我的腿啊。
说着我挂上牛皮袋,随她一同往村里走去。
出租屋在阴暗巷子里,黑压压一大片祖宅瞅着挺阴森的。
黄薇租的这套,是一栋两层楼水泥房,很是斑驳陈旧。
正门口是一道小铁门。
黄薇刚要开门,我问她:房东在吗?
“房东这个点在外面打牌,不在家的。”她知道我的意思。
进去以后,正中是一个小天井。
左边是水泥楼梯,房东就住在挨着大门的屋子。
我隔着玻璃往里瞅了两眼,乱七八糟全是垃圾。然后,又往里边那一间走去。
这一间窗户用黑布封着,透着一股子阴寒之气。
我边走,边问黄薇:你们房东做饭吗?
黄薇说应该不做,反正从搬进来,就没见房东动过火。
我又问,房东脾气怎样?
黄薇说:很暴躁,经常喝酒骂人,整天阴沉着脸没见笑过。
我心里有数了。
房东是个外家子,真正养东西的人有很多忌讳。
首先第一点就是洁净,阴煞喜欢简单、干净的地方,杂物太多会影响它们的气场。其次,这货把灶台正对着养煞之地,也就多亏了没动火,否则里边的东西非得噬主不可。
即使是这样,这种散养不专的,也容易伤及自身气运。他要能赢钱才怪,自然心情也就好不了。
到了二楼,黄薇打开门,我走了进去。
屋子很狭窄,除了一张床也就容摆个矮桌、马扎吃顿饭的地了。
墙上挂着铜钱剑、镜子、符什么的,估摸着是黄薇病急乱投医不知从哪弄来的。
“网,网上买的。”黄薇迎着我的眼神,低声直说了。
“以后别乱花钱了。”我笑着提醒了一句。
“好的,三哥。”黄薇乖巧点了点头。
离开播还有些时间,黄薇问了我很多阴阳行当的事,我很耐心的解答了,权当消磨时间。wWW.ΧìǔΜЬ.CǒΜ
十一点。
“待会,你要可能要出镜,千万别紧张。”我叮嘱了一句,打开了直播。
一开播,就涌进来了两千多号铁杆水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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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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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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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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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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