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低的喊了一声,生怕惊动乱葬岗内的亡魂,可除了几只被惊飞的乌鸦,再没有别的动静。
这时,不远处的一座孤坟吸引了我的视线,隐隐有火光映照而出,我蹑手蹑脚地上前,定睛一瞧,顿时心里跟着一紧!
孤坟前左右各插着两炷香,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堆即将燃烧殆尽的纸钱,碎屑随阵阵阴风升腾。
再往后一点的位置立着两根点燃的红烛,不断地趟下一滴接一滴的蜡油,像极了血泪。
我咽了咽口水,注意到孤坟四周挺空旷,草木不生,而稍远些的坟头四周,早已经快被杂草湮没。
没有墓碑,也没有魂幡,乍一看像是个低矮的土丘。
“嗯?”
在瞥见孤坟旁的另一个土丘时,我不由得发出声音。
这并不是我所想象的孤坟,而是两座坟连在一块的。
右侧的稍大,左侧的稍小。
看眼前的情形,很显然,刚才有人过来祭拜,奉上香蜡纸钱,此时大概已经离开?
我不自觉地朝四周张望,确认四下没有人影后,这才对着一大一小两个坟头,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
说来也怪,自从我鞠躬过后,四周的阴风似乎都小了,先前骨子里透出的那阵凉意也逐渐消失。
不过总待在乱葬岗上,我内心难安,几番确认二叔已经离开后,我也跟着原路返回村里。
这一路走来,我脚步是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要开始跑的节奏!
内心的恐惧是其次,主要还是我觉得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我。
我好几次刻意停下,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身后,总能看见一个人影,又似乎是鬼影的东西,飘乎乎的隐匿进黑暗中。
就这样一追一赶的,我踉踉跄跄地奔回家中,所幸家里亮着灯,不至于再次陷入黑暗中。
我坐在堂屋中喘着粗气,脑子猛地一抽,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出门时,我分明关了灯,怎么它自己亮了不成?
在深吸一口气后,我下意识地看向爷爷的棺材,棺盖依旧斜盖着,似乎没有被挪动的迹象。
只是我起身,趴在棺材边上往里面一瞧,霎时间瞪圆了眼睛!
爷爷回来了!
此时,爷爷正安静的躺在棺材里,脸色依旧蜡黄。
我刻意看了看爷爷被大黑耗子咬过的指节,跟着松了口气,被咬过的痕迹还在。
就是不知道爷爷这一天跑哪儿去了?
在外面又干了些啥?
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是谁?
村里人要是看见爷爷和那人走在村里,会不会被吓个半死?
我伸手摸了摸爷爷的胳膊,依旧冰凉,跟着推了推,试图将他叫醒。
屋里亮着的白炽灯大概就是爷爷刻意给我留的。
但我必须得叫醒他,问话对质是其次,更重要的原因是明天就是这月初五,也就是爷爷换寿衣的日子。
这事还是提前确认一下比较好,毕竟这两天变故横生,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宁。
可我接连推了好几下,爷爷愣是没反应!
是睡着了?
我正纳闷呢,刚准备开口喊他,却意外发现堂屋的门口有一道人影!
“是谁?”
从乱葬岗回来后,我惊魂未定,此时一声吼出,当即掉转身形,直面那人。
一眼瞧过去,我懵了!
堂屋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儿,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挺秀气。
一双卡姿兰的大眼睛,眼黑胜过眼白,小脸红扑扑的,头顶扎着辫子。
她似乎是看向了我,却更像是从一开始就从背后盯着我!
不过她显得有些拘谨,小手捏着衣角,被我这么怒目一瞪,当即低下头去,不敢和我对视。
我眉头微皱,心里疑惑,问她道:“你是......?”
本来我估摸着她可能是谁家的小闺女,大晚上的可能走丢了,看见我家亮着灯,所以跑过来了。
可她一开口,我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只听她怯生生地开口说了句:“哥,我是瑜儿啊......”
“瑜儿?”
我脑子一时间不够用了!
哪个瑜儿?
谁家的瑜儿?
她刚才叫我什么?
哥?
难道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唔......”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就我那没出息,却能为我娘殉情的老爹,肯定干不出这种事!
再说,我爹娘都死了好些年了。
哦,我懂了!
这大概就是乱攀亲戚,搞诈骗的吧?
去年,村口的李老汉就认了个失踪多年的儿子,看着挺出息,逢人便炫耀,说老李家有后,他有儿子养老了。
可没过几天,李老汉家就被搬了个空!
整个屋里,除了墙皮没被扒,剩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他那“儿子”给搬走了!
李老汉到县里报案,警察告诉他被骗了,可李老汉却是报案找儿子,把警察给气够呛。
我眼前这个女孩儿,恐怕也是这套路?
否则,哪儿有一上来就喊人哥哥的?
我可没有一个叫瑜儿的妹妹!
“哥?”
见我愣着没反应,她又喊了一声。
我咧嘴冷笑一声,道:“小妹妹,骗人是不对的哦。”
本来我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毕竟我可不是村口的李老汉,没那么容易被骗。
却不料她还演上瘾了!
那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连说话都带着哭腔,“哥,我真是瑜儿,是娘让我来找你的。”
她要是不提什么娘,倒还好,我有可能陪着她继续演下去。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娘这个字!
没有人知道像我这样从小就没了娘的人,每次被旁人提起这个字眼时,心里有多难受!
“够了!”
我将手机摸出来,怒斥道:“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报警抓你了!”
“哇......”
兴许是我语气有点重,这小女孩儿扛不住,站在堂屋门口便哭了出来。
小眼泪巴巴地往下掉!m.χIùmЬ.CǒM
这一下反倒是给我整不会了,长这么大,我哪儿见过这场面啊。
我急忙上前安慰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估计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即便是个骗子,那也是被那些大人给教唆出来的,凭她自己,怎么可能去搞诈骗?
一想到这里,我是既心软,又生恨,好好的一个小女孩儿,被那些坏人给带着走上歪路!
半晌,她大概是哭得没了力气,眼泪鼻涕的往下掉,见我蹲着,伸手就环住我的脖颈。
我正暗自感叹她还听会撩,却不料她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对着我,嘴里又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出来,我彻底慌了神!
倒不是慌乱于她执着于搞诈骗,也不是慌乱于她挺会撩,而是她环在我脖颈间的小胳膊,冰凉透骨!
要说这大冬天的,她穿得少,胳膊凉,倒是正常。
可偏偏这一阵冰凉中,透着一股死气!
几乎是一瞬间,我便确定,此时跟我四目相对,脸对脸的小女孩儿,不是活人!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将她推开,而后以蹲着的姿势,往后倒去,摔了个四脚朝天,我心里一阵恶寒,再看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时,竟觉得有几分像扎纸店内的纸人!
谁知,她也一个趔趄摔倒后,竟然咯咯地笑出了声。
“哥,你是在学乌龟吗?”她笑着问道。
我着急忙慌地站起身,退到堂屋正中的位置,如临大敌般地盯着他,吼道:“你到底是谁!?”
“哥,我是瑜儿啊。”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这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我就真成傻子了!
眼前的小女孩儿压根就不是我以为的搞诈骗的,而是从乱葬岗上一路跟踪我回来的孤魂野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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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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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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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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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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