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筝面无表情地将一口茶杯放下,发出“笃”地一声,无端令屏心心里咯噔一下。屏心见郁筝不说话,也不敢开口。
“你不胜酒力,有什么错?不过你可知你醉了后,我遇到了谁?”郁筝还是语气冷淡。
“谁⋯谁呀?”屏心心里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冕王,陆时勉。”郁筝言简意赅地说,一双俏目直直看向屏心。
完了。屏心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吓散掉了,日防夜防,没想到终于还是出了漏子,还是自己捅的。
郁筝见目的达到了,这才微微一笑,轻快地说:“屏心,来,坐下说话。”
屏心木木地依言坐下,干脆横下一条心,壮着胆子问:“小姐,你⋯⋯你想问什么?”
郁筝朝她甜甜一笑,伸手替她倒了一盏茶水,这才说到:“你别怕呀。我没跟爹爹娘亲说遇到他了。只说咱俩上街,你见我高兴,多陪我喝了几杯罢了。左右回来得早,娘亲也没说啥。”
屏心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不会被老爷夫人剥皮了。“小姐今日是如何遇上冕⋯⋯冕王的?”多日不提这个名字,屏心显得有些不利索。她急于想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
郁筝便简要地将她如何扛着她、如何迷路、又如何到了冕王府借车之事说了一遍。
“小姐,你可累着了吧?扛着我走了那么远。”屏心内心一阵感动。
郁筝白了她一眼,心想她倒还有些良心。
屏心料想,以慕玉筝的脾气,她想知道的事情,是千方百计也会去打探的。当下便深呼吸,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自三年前在皇家家宴上遇见陆时勉后,慕玉筝便赖上了他。先前倒还好,陆时勉住在宫里,她也只能跟随双亲进宫时找他。半年后,皇上赐陆时勉过府别居,慕玉筝高兴坏了,便隔三差五地往他府上跑。
陆时勉却一门心思办着各项差事,没空理会她。只是吩咐下人拦着她,可是每次到底也是没能拦住。
两人之间打打闹闹的,也着实闯出来几遭不大不小的祸事。先前说慕玉筝误入青楼,被家法伺候的事情,就是一年半前,陆时勉出外办差数月,好不容易回来,慕玉筝在他府门口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不知从哪听说他去了“撷芳阁”,便不管不顾怒气冲冲地上门要人。
⋯⋯一桩桩、一件件,郁筝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慕玉筝着实勇猛,追人追到青楼堵门了,也太⋯⋯丢脸了吧?
“我⋯⋯我以前这么⋯⋯丢人的么?”郁筝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像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形象。
“可不是么。”屏心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茶,又倒了一杯,说了这么久,口渴得很。
“难怪他对我,那个样子。”郁筝这下才明白,若换作是自己,有个痴男每每纠缠、围追堵截,偏偏这痴男还是背景强大的官二代、富二代,打不得骂不得,惹不起就只能躲起了。
“小姐,我一直想问,你喜欢冕王什么呀?”自家小姐是什么人,屏心可最清楚了。百般宠千般爱的,今日喜欢个钗儿,明日又喜欢簪儿了,没个定性。偏偏在喜欢陆时勉这件事上,坚持了三年了。
“不知道。”郁筝哪里知道,这慕玉筝是着了什么魔,钻进了死胡同。“大概,是看他长得好看吧。”她随口胡诌道。
“唔,也是,冕王殿下确实长得好看。”屏心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不过小姐你长得也不差啊!”该表态时,要积极表态。这是做贴身丫鬟的觉悟。
郁筝倒没接话,她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又问:“照你这么说,陆时勉与我顶多有些摩擦,也不至于结仇,他为何要害我呢?”她想不通。
“小姐是说您落水一事么?那是宫里如贵妃娘娘办赏花宴,您随夫人进宫去了。后来不知怎的落水了,可把咱们吓了一跳!听夫人说,似乎是与冕王殿下有关,至于旁的,我就不知道了。”屏心如实地说。
郁筝点了点头,屏心没随她进宫,料想她也是不知情。看来只有问问慕老爷和慕夫人了。她又摇了摇头,阖府上下对“陆时勉”三个字三缄其口,怕是难问。
对啊,可以去问陆时勉啊!郁筝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今日与陆时勉打了交道,虽算不上朋友,但也绝不是敌人。或许他倒是个突破口。毕竟,慕玉筝是实打实地丢了性命,她于情于理,也要讨回公道的。Χiυmъ.cοΜ
“小姐,小姐。”屏心见郁筝自在发呆,不由得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啊,屏心,今日所谈之事仅限于咱俩之间,是咱们的秘密。”郁筝解决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冕王府,陆时勉正详细询问两个家丁下午之事,左问右问也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便只能将心中疑惑暂且压下。
觉晓闪身进来,两个家丁赶紧告辞退下。“王爷,王似维使人来告,说皇上将玉郡主的笈荆礼交办给了他。”觉晓细细汇报着。
“换成礼部了?”陆时勉有些怔住,不是说如贵妃安排么,动用礼部尚书,皇上这个恩典给的也太高了些。
“要不要传王似维来⋯⋯”觉晓问。
陆时勉摆了摆手,“虽然礼部归本王管辖,但到底是无所实权。在皇上眼里,王似维怕是比本王还有光彩些。”他自嘲地笑笑,“皇上这是逼我道歉呢。”
“那⋯咱们接招吗?”觉晓有些听不太懂。
“既然皇上出面要替我善后,我不妨继续扮演他最扶不上墙的儿子角色吧。”陆时勉心中有火气有委屈,却不能表露出来。
觉晓也暗自攥紧了拳头。自家王爷有哪里比不上那两位,最苦最难最险的差事,都是王爷背着,那些光鲜轻松的,从来落不到王爷头上。便是“冕王”这个封赏,也足足比另两位晚了四年!凭什么!就因为王爷的娘亲是位小小的宫婢?但他身体里明明流淌着同样一半龙血!他心里不服,为王爷叫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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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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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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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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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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