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觑眼看陆时勉,只见他朝自己点点头,这才赶紧将屏心往马车上抬。
“何必舍近求远。”陆时勉见郁筝生气了,倒觉得有些似她先前的样儿了,也不好说什么。“一辆马车而已,郡主请自便。”说罢,也不再理她,自入府而去。
马车吱呀吱呀地往慕王府而行,郁筝坐在车厢里,被颠得有些受不住,见屏心安稳地趴睡着,料想没什么大碍,便掀开帘子一骨碌坐在外间来。
“郡主⋯⋯”赶车的家丁见她出来,有些意外。
“没事,里头闷,你继续。”外头空气好些,郁筝也学着家丁这般屈膝坐在车头。
“你们王爷平常也这么臭屁么?”郁筝心里还是有些不爽,长得帅就可以这么拽地么?
“臭⋯⋯什么?”家丁对这个词有些不理解。
“我是说,他怎么这么⋯⋯傲娇?”想来想去,这个词恐怕还好理解些。
“其实也没有,王爷平常是有些不苟言笑的,但对咱们倒是挺好的。”家丁笑了笑说。
“怕是这个比较厚吧?”郁筝了然地比了个数钱的手势。能让打工人说老板好,可不得工资到位么。
“嘿嘿,”家丁不置可否地一笑,这玉郡主聊天还挺有意思的。“郡主,您也别生王爷的气,他一遇到您啊,就有些,不太自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当然生气了。都是亲戚,他还那样盘问我,好像我会对他图谋不轨似的。不就借个车嘛,江湖救急懂不懂?”郁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自然是怕你图谋不轨了,家丁腹诽道,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打着哈哈。
“不过你们王爷长得倒是真帅,哦,就是非常好看的意思。”郁筝这句话倒是真心称赞,长得好,气质也好。
“那可不,咱们王爷可是咱天都城里有名的俊哥儿呢。怕是整个秦云朝都找不出比咱王爷更好看的人了。”家丁倒也一点不谦虚。
“他叫什么名字啊?”这见了半日说了半天的,她连他叫啥都不知道,光晓得个身份。
家丁手中的缰绳差点飞脱,这玉郡主莫不是故意拿自己寻开心的吧?这叫什么问题?谁不知道慕家郡主爱慕自家王爷,狠命追了快三年了!
他瞧了瞧郁筝,见她神色如常,不像是开玩笑。便试着回答到:“王爷姓陆,名时勉。”
“咣当!”这下轮到郁筝坐不住了,似乎是被这个名字砸翻了,直接躺倒在了车头。
“郡主,你,你没事吧?”家丁吓了一跳。
“没,没事。你说,他就是陆时勉?”害慕玉筝死掉的陆时勉?郁筝缓缓坐起,真是要让她好好缓缓才是。
家丁郑重地点点头,郁筝一颗心掉入谷底。完了完了,难怪他对自己如此不友善,周身气场压抑,现在想想,那是杀气啊!郁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真是虎口逃生,自己怎么就这么背,简直是送上门去给人取小命。
“他⋯⋯他是不是很讨厌慕⋯⋯讨厌我?”郁筝想了想,问到。
“也没有吧。就是以往郡主您来找王爷,王爷都不太愿意见就是了。”家丁也不知道王爷算不算讨厌郡主。要说喜欢那肯定是没有,不然每次都要他们拦着郡主不让进府。要说讨厌那也不至于,最起码常年累月被郡主踹烂的大门、摔烂的珍玩也千值万值了,也没见王爷找慕王府讨要赔偿。wWW.ΧìǔΜЬ.CǒΜ
“我找他?我经常去找他的么?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其实关于陆时勉,郁筝早就疑惑重重,奈何自家人总是故意瞒着她。但她就是这样,越遮遮掩掩,她越是百爪挠心般地想知道。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家丁老实地说,刚好到了慕王府,郁筝忙喊人安顿屏心,暂且不提。
这厢,陆时勉满腹狐疑,自在花厅饮茶。觉晓见他眉头紧缩,似是在思索什么。
“觉晓,你觉得今日慕玉筝是否有哪里不对劲?”陆时勉越想越觉得蹊跷。
“嗯,似乎玉郡主不认识王爷似的。”觉晓旁观了全程,这是第一感受。
“我也是这样觉得。但是她偏偏又出现在府门口,真不是故意来的?”他倒真有些看不懂了。
“莫不是郡主还在生王爷的气,归根结底还是因王爷的原因,让郡主落了水。”觉晓想了想,这个解释应该说得通。
“那就是说,她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的。”陆时勉不由得心下稍安,这小妮子,惯会不按常理出牌。“这样也好,她能想通最好,咱们也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说罢,便不再言语,自在饮茶。
觉晓摸了摸鼻子,这段时间冕王府真跟座孤城似的,冷冷清清。往日间,玉郡主不是送盆花,就是移棵树,零零碎碎的东西几乎每日不断地强行送进府里。看着花厅东北角那株海棠,送来时挺拔艳丽,如今已凋零得只剩花蕊了。这要是在先前,玉郡主早就换了新盆栽来了。
那时候虽然王爷说要拦着不让进,可每次都没拦住。有玉郡主在的日子,冕王府也活色生香了起来。
“陆时勉,我给你搬的花儿你怎么放在廊子里啊,晒都晒死了。”陆时勉也眼神涣漫地盯着残花出神,慕玉筝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看着她挽起袖口,一个人将廊下的海棠花移到东北角,似乎花盆很重,搬完她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
“太闷了!我出去走走。”觉晓受不了,刚回府又推门走了出去。
是啊,太闷了。陆时勉心想,原来习惯了一个人,是如此难以改变。“三皇子,韬光养晦,玉郡主不是你该碰触的人。最起码,眼下不是。”陆时勉耳边腾地想起一个声音,一个令他不得抗拒的声音——
“三皇子,阿岚是想你想病的。她死后,别说封号,连个体面的法事都没有,匆匆葬在了郊外。为了阿岚,你可要争气啊!”陆时勉不禁红了眼眶,他可怜的母亲,明明生育了皇子,身后却如此凄凉。为了母亲⋯⋯陆时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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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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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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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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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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