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苦笑了起来:“表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此时却仍旧搞不清张嫂为何要自杀,又为何要陷害他们。
段连鸢回头看向屋内,嘴角逸出一丝冷笑,压低声音道:“从一开始,咱们便中了别人的套了!”从段子峰为乔淑惠求情开始,她便入了乔淑惠设下的套。
乔淑惠知道她最在意的人便是段子峰,便利用这个软助引她一步一步的入局。
而苏元的那席话,多半也是乔淑惠故意引导他说的,他们就料定了她必定会为弟弟洗清嫌疑。
关心则乱的道理她懂,但是……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对段子峰置之不理。
孟超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却见段连鸢突然望向自己,眼底的执拗和坚韧是他从未从女子身上见过的果决,在这一眨间,孟超似乎读懂了段连鸢的心语,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可……”想也未想,孟超便摇头否决。
即便今日他们逃脱不掉,他作为一个男子,怎能让段连鸢一人只身犯险?
可段连鸢却容不得他不同意,转身径自朝着屋内走去,孟超赶紧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道:“你可知若是找不到你未杀害张嫂的证据,你犯的便是死罪!”
杀人偿命,在大齐的律法中尤其严厉。
段连鸢只微微一点头,轻道:“一切便靠表哥了!”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个地步,要么她和孟超两人入狱,要么她独自一人承担,如此一来,孟超还有机会替她寻找证据。
倘若两人都入了狱,那么……他们便是真的必死无疑了。
“大人,张氏手中的银票是出自通宝钱庄,上头有段家的盖印,确实是段家之物!”官兵将从张氏手里取出的银票交到了冯大人的手里。
冯大人仔细看过,脸上的怒意更甚,回过头来指着段连鸢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段连鸢明白她多说无益,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找到证据证明张嫂和张四的动机,只有这样,她才有脱罪的机会。
“我今日来确实是想收买张氏,但是人不是我杀的,大人明查秋毫,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段连鸢迎着冯大人的指责一步一步的朝着屋里走去。
张嫂的尸首正被张四紧紧的抱在怀里,似是伤心欲绝,即便是铁铮铮的汉子看了这一幕,只怕都要心酸落泪了。
段连鸢的目光也移了过来,在张四的身上来来回回的观察了好一会儿。
“这屋里只有你们三人,孟公子作为你的表哥,与你算是同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不是你杀的,而是自尽而亡呢?”
冯大人与孟超算是熟识,孟家早前功高盖主,冯大人自然也是清楚的,但他这个人向来公正不阿,别说是孟家了,即便是王孙贵胄到了他这里,也是一视同仁。
他看着面前这个身着男装的女子,心中已然猜到她的身份,确实,一介弱质女流,真杀了人又怎能如此镇定?
瞧着段连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冷静,或者可以称之为冷淡,似乎这件事根本不是发生在她身上。
这样的一个人,要么是冷酷无情,要么是真的无辜。
冯大人自问阅人无数,但此时,却是怎么也看不透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女子。
“给我七日时间,我相信我的表哥在七日内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早在官兵冲进来的时候,她便在心中作好了打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能做的便是冲出困境,再给仇人一个致命反击。
这游戏既然开始了,她是绝对不会让游戏在自己这里终结的。
孟超忐忑不安的跟了进来,冲着段连鸢连连叹气,他哪里懂得什么查案,但眼下瞧这情形,也是不容他拒绝了。
“大人,您一定要为草民作主啊,草民死了儿子,如今婆娘又被人害死,草民从此以后便只剩下孤身一人了,大人……草民一家死的冤啊……”那伏在地上哭丧的男人突然抓住了冯大人的裤腿,痛心疾首的肯求着。
冯大人纵使再不相信段连鸢会杀人。
但事实便摆在面前,段子峰打伤这家人的儿子的事,他已经查证过了,确实发生过,后来这家人的儿子在不久后便病死了,市井都传言是被段子峰打伤后病死的,为了这事,张四两夫妻还托人写了状纸,可就在写好状纸的第二日,段连鸢便上门来了。
之后便发生了张嫂身亡的事。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段家。
而此时,张家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大家都对着段连鸢和孟超指指点点,高喊着要替张家人讨回公道。
冯大人再无他法,冷然道:“本官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三日后找不出证据,那么你就是杀害张嫂的真凶!”
这话是对着段连鸢说的,但实则却是在提醒孟超。
他只有三日时间能替段连鸢洗脱嫌疑。
说罢,冯大人一挥手,官兵立即上前,将段连鸢押往京兆尹衙门。
……
“母亲,那贱人果然上当了,我听闻若是三日内找不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便要以杀人罪论处了,到时候必死无疑!”佛堂内,段楚瑶与乔淑惠盘膝而坐。
秋画将新煮好的燕窝羹递到两人的手里,附和道:“夫人和小姐的计划天衣无缝,这一回段连鸢是插翅也难飞了!”
说到这里,乔淑惠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也不枉费我这些年来花在段子峰身上的财力和亲情!”
这段时间,她假装病入膏肓,骗得段子峰每日来陪她,却又让刘善故意守在院中,造成段子峰被人要挟的假像,如此一来,段连鸢定会查证此事,再加之她早前见过苏元出入段子峰院子。
因此,苏元便成了段连鸢查证的人选。
这些自然还不能让段连鸢上当,她那样聪明的一个人,真正让她迷了心智的是她对段子峰的关心和紧张。
人一旦心急,很多事情便会错位,而失去了判断是非的方向。
冒然前往城北张家,想早日为弟弟洗清嫌疑,却不知……早已铺好的网便在那里等着她。
“母亲高明,只要段连鸢死了,母亲从这里出去便是指日可待的事了!”段楚瑶轻轻的搅动着手中的燕窝羹,倾国倾城的脸上慢慢的逸出扭曲的笑容。
只要段连鸢死了,这天下便再无人得知那半块玉的真正来历,太子妃的位置迟早是她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你可别忘了,孟超还在查证据,记得张四这个人不能留!”乔淑惠的睫毛眨了眨,脸上温和如春,可说出的话却狠决如虎。
段楚瑶点了点头:“母亲放心,今晚张四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借酒浇愁,之后醉倒在河中……惨死!”
乔淑惠满意的点了点头,拉住段楚瑶的手欣慰道:“瑶儿,你终于长大了,你是母亲全部的希望,一空大师曾说过,你贵不可言,总有一天你会母仪天下,成为人上之人!”
似乎只有反复强调这些,乔淑惠才能肯定一空大师口中的嫡女指的是她的瑶儿,而不是段连鸢那个贱人!
段楚瑶也会心一笑:“母亲,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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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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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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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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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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