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啰里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虞嫣招招手,“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抓到贼人,不会让爷爷担心的。”
少女说着,已经飘身越过巨石,她见父亲离开了视线,脸上的轻松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敢去土司府作乱,还得逞了。”
她咬咬牙,寒蝉石的丢失,对于整个土司府,乃至草原人民,都有极大的影响。那些视若神物,将寒蝉石奉为神明的牧民,若是得知此事,恐怕会产生不小的骚动。而且,若是其中有人煽风点火,恐怕会威胁土司府的统治。
虞嫣自山脊直下,她看着与之相隔一条深渊的草原,不由加快了速度。来人禀报说贼人是一男一女,逃离土司府时,被爷爷击成重伤,应该跑不远。能从爷爷手下逃脱,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尽管对方身负重伤,虞嫣对于自己此行是否能有所建树,实在没有信心。
临近深渊,虞嫣并未停留,以往少女没有教她这种自在飘摇的轻功时,她还需要下至深渊地步,从一侧的小路爬上草原,如今显然不用如此麻烦。少女纵身一跃,人横跨数十丈,轻轻松松的落至悬崖另一边。wWW.ΧìǔΜЬ.CǒΜ
“小姐,这儿。”先行一步的寒寒早准备好了马匹,看她满头大汗,想来是累坏了。
虞嫣径直过去,并未多话,主仆二人都知道事情紧急,双双跃上马背,策马想地平线上的肃阳城奔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雪山坐落在草原边上,可是即便快马加鞭,也需要一两个时辰才能赶到,这还是肃阳城依山而建的缘故。否则像一些居住较远的牧民,得跑上几天几夜。
“小姐,我们是直接回土司府,还是去乃日集会之地?”奔驰间,寒寒出声问道。
“情况都清楚了,直接去乃日之地吧!”虞嫣不假思索的道,显然是早有计划。“陌叔叔既然与贼人交过手,又带领一干人在细细排查,我们赶去,正好可以帮帮忙。”
寒寒点点头,迟疑道:“可是,他会让我们插手吗?毕竟,那个是从土司大人手上逃走的贼人,额,小姐,我可不是小看你啊!”
虞嫣头也不回,语气中带上分沉重,“你的担心没错,不过哪怕死,我也一定要抓到贼人。”
“小姐……”
“废话少说,跟上。”虞嫣喝了一声,胯下的红马似是知道主人心急,嘶鸣一声,速度再度提升。虞嫣将身子低伏,猛烈的风将马尾扯得笔直,也将少女身上的红衣撕扯得如同飞扬的旌旗一般。
大草原上,许多牧场都变成了低矮的草地,一些牧民正抓紧时间,收割牧场上的青草。一红一黑两匹骏马快如闪电,扬起一条长龙,惹得牧民纷纷张望,不由得都赞叹马上人的骑术。
“那就是我们草原上的公主吧?”
“是啊,听说许多小伙子对她都心之向往,可是她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那些后生,才智勇武都不上公主,她看不上也是也很正常。”
这些话语虞嫣自然听不到,她满心思都是接下来的事情。茫茫草原上,要找一两个人,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能否成功。除非爷爷发动全族之力,让牧民们也加入寻人之中。可是这样的话,事情就藏不住了。正当她心里乱糟糟的时候,寒寒开口了。
“小姐,前面是里斯牧场,我们要进去歇息会吗?”
“不,直接穿过去。”虞嫣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小药包,扔给寒寒,“到了里斯牧场,你停下休息一会,把这个交给红姑。”
“小姐,我不累。”
“我知道,这是父亲为她配的药,应该可以治好她的顽疾,我得赶着去帮陌叔叔的忙,这东西就麻烦你了。”
寒寒哦了一声,“这样啊!”她点点头,藏好药包,不放心的拍了拍,“那行,我办完事情后,就去找你,只是交付一个药包,用不了多少时间。”
“你不歇息,马儿还要歇呢。”
“马儿不累,对不对。”寒寒拍拍马脖问道。
说话间,里斯牧场已经遥遥在望,寒寒打了个招呼,“小姐,你一个人小心点,我去了。”得不到回答,寒寒策马从原来的路线分开,向着远处的帐篷奔去。
烟尘急退,虞嫣一路奔驰,终于是接近了目的地。肃阳城远远的伫立在地平线上,在其一侧的草原上,人流、马匹以及帐篷汇聚成的洪流,隐隐有喧闹声传来。她松了一口气,看看头顶的日头。时间还算早,起码还需一个时辰左右天才黑,虞嫣拍拍红马,让它停下来,自己从马背上下来。
“小黑,你吃完草就自己回家。”虞嫣对着红马吩咐了一声,松开缰绳,任由其在草地上打响鼻。
“怎么了?这是我家的草场,没有狼的,怕什么啊。”虞嫣拍拍马脸,小黑依旧不为所动。这下,虞嫣也发觉不对劲了。她的心莫名的揪了起来,其牵着红马后退数步,这才定睛向着牧场扫视而去。
齐膝深的青草盖在地上,茅草尖在金黄色的阳光下摇晃,如同京城城外那片广袤的麦田,密密麻麻的。草场一侧已经被人割去了一部分,不过仍有一大片横在虞嫣眼前,她目力虽好,却也看不穿这如麦林一般的草地。倒是隐隐可以从草色中分辨出几处可能生长着口蘑的地方。
“谁在里面,给我出来。”无人答话,只有红马打了个响鼻。虞嫣见没动静,心里越发紧张起来,谁会平白无故藏身草地之中,结合之前的消息,答案不言而喻。她舔舔嘴唇,粉红色的舌头配上她认真的神情,难免给此时的氛围平添上一分可爱。
“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了。”草丛中依旧没有异样,虞嫣心中的兴奋已经化作了紧张,她手里捏着令箭,犹豫着要不要召集其他人来。她想独自擒拿贼人,可又怕自己的任性把贼人放走了,而且万一猜错了,她这种莫名其妙招人来保护自己的行为,实在有损大小姐的威严。
“本姑娘学武十多年,那对狗男女乃是身受重伤,我怕什么。”心里嘀咕着,虞嫣壮着胆子,向着草丛中走去。
渐渐接近草丛,虞嫣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去拨眼前的草丛,只要有任何的不对劲,其便打算分身退走,而后拉响令箭,远远的观望。这些事情她在脑海中思虑多遍,才开始慢慢施行。
虞嫣在草原上打猎多次,遇到狼豺之类的畜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过那时候因为是打猎,抱着游玩的心态,而且周围不远处就有人,即便有生命危险,心中也因为其他人的存在,有靠山,所以不觉得害怕。此刻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事物,很有可能是穷凶极恶的贼人,她着实感觉到了紧张,手心里不知不觉已经全是冷汗。
草从被慢慢拨开,入眼的依旧是草丛,虞嫣竖起耳朵静静听了一下,除了听到风声以及马肚子的咕噜声,并未发现其他动静。她不由得拍拍脑袋,怪不得家人不同意自己出去闯荡江湖,就她现在这个样子,稍微遇到点什么事,恐怕都会手忙脚乱。
“你们小看本姑娘,本姑娘偏要让你们看看,我可不是花瓶。”她嘀咕一声,不再犹犹豫豫,而是大步向前。
“没有啊。”走了十多步,虞嫣撇撇嘴,看着依旧不肯过来吃草的红马,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疑心病犯了。“莫非在深处?”
虞嫣看看自己进草丛不过一二十丈,周遭都搜遍了,却没有发现。她冷哼一声,飞身而起,人跃上半空中,整片草地都暴露在她的视野之中。
“那边。”有人在草丛上走过的痕迹,虞嫣目光一凝,“似乎还有打斗的痕迹。”她降低身形,在云奚与穆木林交战处停下身形。这里的草都被剑气所伤,有的地方更是成片的倒,像是人在上面打滚。
虞嫣用手比划了一下,喃喃道:“只有一人,那另一人在……”她目光移向战场边缘,那里草皮倒翻,虞嫣飘上前去,她轻轻嗅嗅琼鼻,“焦臭味,哼,这些家伙,竟然真敢在草原放火,真是可恨。不要让本姑娘逮到,否则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她看了一眼地上倒伏的绿草,沿着云奚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虞嫣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云奚。其手里握着剑,脸上犹自是痛苦的表情,上面丝丝黑气缠绕,嘴唇乌黑,其嘴角一侧的草根上,沾染着血迹。
“死了没有。”虞嫣嘀咕一句,眼睫毛动了动,她无奈的落下,俯身看着云奚。
“喂,没死就吭声。”虞嫣用刀鞘推了推云奚,目光乱窜,她好奇似的,有用刀鞘敲了敲对方的手中的尺剑。
听不见答话,虞嫣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扫视着他身上的东西。其除了那把剑看起来有些古朴外,倒是没有特别的东西。
“这是什么?”虞嫣伸出手,从云奚腰侧拾起一个吊坠,一个月牙形的玉牌,上面刻着浮云,浮云中间有两个古文字。虞嫣在国子监读过书,自是认识的,“云奚?怎么不叫梓溪,多好听的名字,也不知道取。”
她诽谤一句,忽地被人抓住手,虞嫣本能的想要将手抽出,无奈对方手劲奇大,隐隐用上了内劲,钳住她的手腕。
“放开。”虞嫣娇叱一声,用刀鞘磕了嗑那只手,她见到手的主人已经睁开了眼,随即把刀推出半分,用刀锋威胁着对方。
云奚眼中带着痛苦,他挣扎片刻,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其松开虞嫣,一把夺过吊坠,别进腰带中。
虞嫣撇撇嘴,“真会装。”她稍稍后退,与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
云奚摇摇晃晃坐起身子,稍微歇息了一会,他抬起头,定定的看了虞嫣一会。其目光犀利,特有的青年热血以及那其中蕴含着些许老江湖人才有的老道,让得虞嫣避开她的目光。不过很快她转过头来,不服气的扬着头,“看什么看,本姑娘脸上有花啊?”
云奚自草地上站起来,随手擦去嘴边的血迹,他四下张望了一会,看着远方道:“这里不太平,姑娘还是回家的好。”说着,他辨了辨方向,迈步要走的样子。
“能有什么危险?”对方的话让虞嫣有些反感,她指指云奚,“这里除了你这个怪人,鬼都没有一个,要有危险,也是你。”
云奚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虞嫣,“此地被人种了蛊,姑娘要是不小心沾染上,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而且还有生命危险。”他这么说,以为对方会害怕,不料这如精灵般的少女却是咯咯笑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原来你这样子,是因为被人种了蛊啊?”虞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好奇的问,“喂,你的蛊毒解了吗?”
云奚摇摇头,“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姑娘自己小心,告辞。”
“我问你话呢!”虞嫣提醒道,对方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她有些气愤,“蛊毒不解,只会越来越深,你现在用内力压制住了蛊毒,这根本是治标不治本,要是蛊毒再深一些,你这辈自都怕要受蛊毒的折磨。”虞嫣挡在云奚前方。
“多谢提醒。”云奚抱拳,他说着,便又迈动脚步。此次遭人暗算,看来诸子百家已经有人来到了此地。他遭伏击,说不得就是有人暗算于他,以求少一些人争夺神秘的石盘,他急需回去找人商议,将消息传给墨门。至于蛊毒,倒不是此刻必须考虑的。
“什么意思嘛?搞得我好像多事一样。”虞嫣吐槽一句,叹了口气,取出一个小木盒。她打开木盒,木盒打造得极为巧妙,除却展现在人眼前的三层外,盒子内壁两侧,以及盖子顶部,都设有夹层。木盒里装的并不是胭脂,而是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的药丸,随着她的动作,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喂,墨家的,站住。”虞嫣堵住云奚。她手里夹着一枚药丸,放在云奚眼前,没好气的道:“喏,给你,能解你中的蛊。”
云奚眉头皱了一下,并未去接药丸,他的目光聚在少女脸上。也是此刻,他才好好的看了一眼少女。
“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不知怎地,他心中浮现出四句诗句,当是眼前少女的写照。不过对方显然有点被家人娇惯坏了,站姿也是带着分吊儿郎当的意味,像野丫头多过像大小姐。一瞬间,他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
“怎么?怕本姑娘害你啊?胆小鬼。”虞嫣说着,将药丸塞到云奚手中,“本姑娘跟你这耗了太多时间,告辞。”她想起云奚说的蛊毒,转身向红马飘去。
“请问……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为何赠我如此珍贵……。”
“不吃拉倒,磨磨唧唧地,真是比萧铮儿还娘炮。”少女的声音渐渐变淡,云奚看着对方飘飘欲仙的样子,一时间一种别样的意味涌上心头。同时,他的心紧了起来,看着少女远去的方向,喃喃道:“大自在功法出现,也不知是福是祸。”
很快,云奚收敛心神,不管接下来事情变得如何,他都必须去做自己该做的。其将药丸吞下,边走便炼化药力,一股暖流充斥在四肢百骸,之前腹中隐隐不散疼痛,果然褪去。他低着头,顺着渐起的北风,向着来路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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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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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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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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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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