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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书网>修真小说>春来枕星河>第一百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
  即将到来的端午和圣节,让碧云县的街上至少比平日多出一倍的人来。街上人来人往,车马拥挤。

  容秀打量着阿梵,今日夫人少见地涂了口脂,头上的朱钗也是平日很少戴的,簇新的天青色裙衫,衬得她肤色更白,那腰细得,不盈一握。

  夫人如此郑重打扮,不知道要去见哪位贵人。

  阿梵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里把待会要说的话,在心里有过了一遍。

  片刻后,马车在茶楼前停了。

  小二领着两人来到提前预定的雅间儿,上了壶茶,并两碟干果蜜饯,很快退出去了。

  “夫人,咱们这是要见谁呀?”如此大阵仗,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阿梵托着腮,望着窗外不远处粼粼波光的湖水,“咱们不是缺条船吗?今日就是为了把船的事情搞定。”

  那是谁呢?廖公子?不应该,如果是聊公子就应该去宴春楼谈,没必要来这儿。要知道她家夫人可是舍不得花钱喝外面的茶的。

  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软着嗓子道:“哟!竟然定了这儿呀!他家的茶哪儿上的了档次啊!”

  门被推开,一身华丽衣衫的馨馨画舫的舫主盛装出现了。

  阿梵脸上挂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刚要殷勤地帮她抽椅子,对方一扬帕子拦住她。

  她身后一个穿戴的金灿灿的男人赶紧上前,帮她抽出椅子,等她坐了,这才陪着在边儿上也坐了。

  “老许呀,你看人家的指头,前几天戒指滑下去现在还没找到呢。”她尾音拖着几个旋儿地说。

  男人立马眉一皱,宠溺地接道:“芸娘啊,你就是指头太细,皮肤太滑啦,不就是个戒指,一会儿去珍宝轩多挑几个,咱就不怕滑下来啦!”

  阿梵不知道她唱得这是哪一出,明明说好了是来谈事情的,带着个男人怎么好好说话?

  不过,今日她做东请客,要把人给照应好,起身给她添了杯茶,热络道:“上好的云雾茶,尝尝。”

  馨馨画舫的舫主指尖刚一碰杯子,娇气地嘟嘴道:“哎呀,肿么这么热,你看你看。”

  她把指尖送到男人面前,男人用力揉揉,心疼道:“都红了,这得多疼啊,你皮肤本来就娇嫩。我给你吹吹!”

  阿梵把杯子递到唇下,试了试水温,热个屁,就这个温度,给婴孩儿洗澡都绝对没问题,会烫?

  她端着杯子喝茶,一会儿揪一颗蜜饯。

  “这不是端午马上要到了吗?”阿梵见两人腻腻歪歪,不得已清了清嗓子道:“进决赛的画舫名单你看到了吧,春来画舫是进了的。”

  “可是,我听说,你的船不是沉了吗?进也白进呀!”她又一嘟嘴,“老许,人家肩膀疼,是不是风吹的呀!”

  “哎呀,你这身子骨,她就不适合吹风,等我过几日去北部,给你选件好的皮裘,冬天就不会难受了。”

  “可是人家现在就疼嘛!”

  “好好,我先给我的小心肝儿揉揉,怎么也不能让你遭罪呀!”

  阿梵茶杯在桌子上一顿,沉声道:“有完没完?女人谈正事儿,你带个男人出来是什么意思?想不想好好谈生意了?”

  她性子一向柔和,这疾言厉色劲儿让对面两人愣了愣。

  到底是有事业心的女人,馨馨画舫的舫主一摆手,“老许呀,你先等人家跟她说几句话,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姐妹,说几句我就出去啦。”她嘴唇一嘟,隔空冲着男人“嘬”了一下,男人乖乖地出去了。

  屋里都剩下女人,她也就不装了,冷淡地道:“找我什么事儿?炫耀你的船进了决赛?你有什么好炫耀的?船沉都沉了。哼!”

  阿梵这才缓和了脸色,笑眯眯地把蜜饯碟子推给她,“姐姐,我是刚刚当上舫主的,年轻气盛有时候说话没轻没重的。论资格、论能力,我都是万万不及姐姐的,只是碰巧运气好,就让我这么糊涂地给蒙混过关了。”

  “呵呵呵!这话说的,能得五位进士老爷联名保举的船,也敢说是蒙混过关?你这是打诸位裁判的脸那!”

  馨馨画舫没能进决赛,所以不管她怎么挖苦,阿梵都能体谅,毕竟待会儿她还要忽悠人家呢。

  “姐姐说的有道理!馨馨画舫真是艘好船,轻快、宽敞,又有你这样得力的舫主,明年是必然要进决赛的。”

  “呵呵呵!你也不用给我灌迷魂汤,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儿?”她抓了把瓜子在手里,架着腿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再也不是男人面前那副文雅样子了。

  阿梵也不想继续兜圈子,她把来意一说,就见对方猛地拍了桌子。

  “嗨哟!真是看不出来啊,你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心眼儿倒是不少!你要借我的船,冠你“春来画舫”的名,去参加决赛,你想什么美事儿呢!”

  阿梵拿出帕子,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笑眯眯道:“这对姐姐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呀!你什么都不用出,舞娘、琴师、船工都我自己带,包括船上的装饰,饮食、熏香,全部由我提供,你只要把船借给我就行。这些天的收益,我分文不取,全都归姐姐,将来还船的时候,进士老爷题的字、县令大人赠的画,我一概不带走,都留给姐姐。”

  如果单单是钱呢,馨馨画舫的舫主还真看不上,能玩儿画舫的人,有几个是真缺钱的?背后都有土豪大佬撑着呢。不过这县令大人的画……她确实很想要,那颗原本想拒绝的心,便有些动摇了。

  其实馨馨画舫的生意并不好,又没进决赛,放在端午也不过就是在湖上闲溜达,不过这确实是条好船。这馨馨画舫的舫主呢,阿梵觉得投其所好,应该能攻略下来。

  碧云县的舫主们,谁还没有个向往的公子呢?馨馨画舫的舫主偏偏喜欢的就是县令大人,放在别人那儿,想求字求画很难,阿梵觉得她微微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我……考虑考虑吧!”

  阿梵见她明明动了心,却不松口,只能说明自己的筹码还不够诱人。她让容秀把包袱递给她,慢慢地解开包袱的一角,露出黑色镶嵌银线的料子来,那云纹在日头下若隐若现。

  “这这这??”馨馨画舫的舫主一把夺过包袱,解开后仔细端详,绝对差不了,这就是县令大人的外衫。还没等她全部展开,阿梵就把衣服给收回去了。

  “那姐姐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差人给我送个话。”她就把长衫折起来,被旁边的女人一把摁住了手。

  “衣服给我,船借你!”她迫不及待地把长衫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抚摸着,“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阿梵心里翻了白眼想,绝对不是容易达成的要求了,否则不会最后才拿出来说。

  “你要邀请县令大人来我画舫上待一晚。”羞涩地开口道。

  这个……

  “只要大人肯来,哪怕他只是读书,写字,批公文,我都不介意,只要他在我的船上住一晚。你达成我这个心愿,我立马把船借给你。”

  阿梵开始揉眉心了,若不是还有其他备选的船,她可能抬腿就走了。陶君然凭什么听她的?她让他在馨馨画舫上住一晚,他就那么乖顺?

  见她苦着脸,眉毛都要纠结到一起,馨馨画舫的舫主反过来安慰她了。

  “我听说,县令大人跟妹妹的关系可不一般呀!”

  阿梵叹了口气,给她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对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眨眨眼,笑道:“我懂!不就是说县令大人傍上你这个富婆了吗?抱你大腿……这有什么。”

  关键是她根本就不富裕呀!那都是谣传,当不得真的。

  “妹妹呀,光靠钱是笼络不住男人的。你呀,还是太年轻,手段不行。”她抿了口茶问阿梵:“你刚刚看到我怎么对老许了,你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芸娘抬手在她脑门上一拍,鄙弃道:“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会撒娇的女人才能惹男人疼,你说说你,好容易被县令大人惦记上,结果呢,人家惦记的是你的钱,真是白瞎了这幅长相。你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男人听在耳朵里,骨头都要苏了。”

  她怒其不争地掐了掐阿梵白嫩嫩的脸,“学着点儿吧妹妹,撒娇,懂吗?男人都吃这一套,你若是学得好,他惦记的就不只是你的钱了。”

  容秀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碰了碰她的袖子道:“夫人,你想想,先老爷为什么那么宠红玉?她不过就是个妾,她多会撒娇呀。”

  阿梵点了点头,不想提连戚的事儿。不过,她们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总之学会了也没什么坏处是吧!

  “为了能助力你搞定县令大人,姐姐今天就免费提点你一下,你可看好了!”酝酿伸手将阿梵的下巴一抬,“说话时,嘴要这么嘟着,头稍微偏一偏,要有可爱的感觉。眼神!眼神不要充满算计好吗?你这样子,谁能宠爱的起来?”

  阿梵得到酝酿的言传身教,先耸肩给她看,没成想她耸肩的幅度太大,发梢一下子甩到酝酿脸上,疼得她立马变了脸色。

  “你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让你耸肩,微微地耸动,重点是晃动胸脯,你是在练武术吗?”

  这一下午,阿梵算是开了眼界,撒娇听起来简单,撒得好,撒到人心坎上,那可不容易。尤其是撒出那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让男人心都酥了,实在是太难了。

  晕乎乎地从茶楼里走出来,阿梵心里还在复习着“撒娇要点”:眼神、嘴唇、小动作。芸娘要她回去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要练到把这些变为一种习惯,就像是掌握一件武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阿梵刚要上车,就听到后面有人急匆匆地边跑边唤她:“夫人等等!”

  她转头时,那人已经跑到了跟前,把一张纸递给她,“您必定就是春来画舫的舫主啦!这是今日县令大人刚在本店的消费,请您给结算一下!”

  什么??她是听错了吗?县令大人消费的,干嘛把账目送到她这里来?

  她好奇地拿起那张明细看了看:细瓷彩釉大号花盆五个,总计二十两银子。

  ……阿梵拿着纸的手都有些抖了,二十两!!买五个花盆!!他怎么这么能败家,明明就穷的要命,还偏偏附庸风雅,什么都喜欢用好的。

  那人并未觉察出阿梵的异样,很替她着想地问:“夫人是付现银呢,还是银票,如果不方便,我去府上取也行的。”

  阿梵把那张明细单都掐皱巴了,笑容僵硬地问:“县令大人的花销,你为什么来找我结算呢?”

  对方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夫人这话问的就不应该啦,您二位的关系,整个碧云县怕是就没有不明白的。这是情趣,我们都懂。”

  他懂个屁,县令大人这么奢侈的男人,她根本就养不起!

  不过,想到馨馨画舫也靠他才能借到手,阿梵忍了!她吩咐容秀跟男人回府上取银票,自己坐着马车往草市巷的陶府走。

  容秀在她走之前不停地劝她,要她见到县令大人表情一定不要如此狰狞,否则容易事与愿违。

  陶府后园,此时正值晌午饭时,天气太热,府里的管家让人把饭桌摆在绿荫繁茂的小院里。

  陶君然刚从外面回来,脱去外衫净手后,他右眼皮开始猛跳。

  正准备让人布置中饭,就听到小厮来报,说是春来画舫的舫主求见。他不在的时候,小厮们开玩笑会把阿梵称为县令大人的“金大腿”。没成想今天“金大腿”主动上门来了。

  陶君然起身往书房走,他大概猜得到她为何而来,肯定是从廖仲砚那里得知了自己把画舫借给她用,亲自来道谢了。想到她低眉顺眼讨好自己的样子,陶君然觉得还是去书房比较好,只有他们两个,她做什么会比较放得开。

  设想着她会怎么感谢自己,陶君然得意地挑挑眉,对于两人的见面充满期待。

  这廖仲砚也真是嘴不牢,明明要他不要说的!他把船借给她就借了,还图她的谢意吗?他只是想侧面反映一下财力,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穷。

  阿梵今日为了见馨馨画舫的舫主,是特意装扮过的,穿着十分特体,她本就生得好看,稍稍一打扮就让人有惊艳的感觉。

  她边走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今天可不是来吵架的,钱都花出去了,总不能还没落好。为了借到画舫,说什么都要把陶大人给弄上船,谁让他祸害了自己那么多银子!

  她努力回忆着“撒娇三要素”:嘴唇、眼神、小动作。不能硬刚县令大人,要把化为绕指柔,让他心甘情愿供她驱使。

  刚刚走过月亮门,阿梵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下并排摆着的那几只花盆,里面刚培上土,插了几根柳条一样的东西。

  她的二十两银子啊,阿梵眼皮抖了抖,这什么神仙柳条能配上她二十两的花盆!

  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徘徊着不想进去:你是五两,你也是五两……

  陶君然正持卷看着,等了许久,见她在那几个花盆前面磨磨蹭蹭,嘴角勾了抹笑意,面上仍是淡淡的。

  阿梵进门前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第一要务是说服他上船待一晚,第二是警告他不要这么败家,她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要练习使用撒娇绝技!!必胜!!

  她抚了抚裙摆,先伸头往后瞅了瞅,迈着轻柔的步子,提着裙角走进去。

  她身姿绰约,腰肢款摆地走着。想象自己是猫咪,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芸娘是这么说的,不过她很怀疑一只猫能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府上养的猫,看见她都是贴着墙根蹭着走的。

  她已经走出了猫的步伐,可惜……陶大人盯着书,一眼都没往她这儿瞧。

  “允之呀,怎么能因为看书耽误了吃饭呢,这样身体会虚,人家会担心的。”她轻轻地趴在他的书桌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看我呀!快看我!她一侧的腮帮鼓着,红润的嘴唇微微嘟着。

  陶君然从她踏入屋子开始,便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太正常。他翻了页书,甚至眼皮都没撩,就任她那么不尴不尬地搞着小动作。

  “允之呀,书有那么好看,比我还好看?”说这话的时候,阿梵自己都在心里干呕了一声,这话如果不是芸娘教给她,她自己是肯定说不出来的。

  他终于放下了书,瞥了她一眼道:“你别动。”

  阿梵愣神的功夫,他已经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了针包,冲着她一提嘴角,抓过她的腕子扣在桌面上,又细又长的针扎在手腕上。

  他指头转着针,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淡淡道:“感觉如何?眼皮还抽搐吗?”

  ……阿梵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她垮下脸,眼里有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才是眼睛有毛病呢,他才眼皮抽搐!这怎么跟芸娘说的反应不一样,不是说是个男人就要拜倒在她的眼波之下吗?

  “疼!!”她因为太生气,杏眼瞪得圆圆的,双眼皮挤成了单眼皮。这表情比刚刚的生动、活泼、自然多了,陶居然缓缓地收了针。

  “哪儿疼?”他半含着目光问,眼神里满是揶揄味道。

  阿梵点了点嘴角,“这里,你扎针的时候,一抽一抽的疼。”

  陶君然半信半疑地瞥了一眼她的下巴,按了下那里的穴位,“此处?”

  “嗯!”阿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根按压她穴道的指头,含进了嘴里。

  这是芸娘教的终极招数了,本来她这个段位还没资格学这个,芸娘为了助她成事,把这高段位绝技传给了她。

  阿梵含着他的食指,眼睛眨了眨,她觉得县令大人的表情像是石化了,怎么,周围好像有点儿冷啊!xǐυmь.℃òm

  陶君然的脸沉下来,眯着眼睛看她,他没急着把指头抽出来,“你这套,是哪儿学来的?”

  阿梵瞥见他这表情,完全没有什么骨头都酥了的迹象,县令大人好像生气了。

  她舌尖在他指头上一卷,含糊道:“没学,无师自通,大人你不高兴了?”

  陶君然站起身把指头从她嘴里抽出来,捏着她的下巴,脸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极其危险。她僵在原地,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大猫逼视着的鸡崽儿!

  他嘴角噙着个细小的弧度,眼睛半眯着,将她撅住。

  阿梵就跟个数九寒天被冻傻了的狐狸一样,仰头呆呆地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却惊觉手腕突然被握住。不过愣神的功夫,她细白的指头触到柔润的舌头时,阿梵脑子里一片空白。

  弄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指头怎么就被他含进口中了。他半低着头,鼻息抚在她脸上,眼神一直幽幽地盯着她,突然舌尖在她指头上一卷,阿梵浑身的汗毛孔都要炸开了,她一把夺过自己的手藏在背后,戒备地看着他。

  她这个“撒娇”新手,对上陶君然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瞬间就乱了。芸娘根本没教她怎么应付高段位选手,谁能想到她第一次出手就敢用这种招数呢?陶大人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含了他哪根指头,他便也如实效仿。

  “还来吗?”他乜斜着眼睛,口气淡淡地问她。

  “……不不,不来了!”这次失败之后,她就打算放弃这套“撒娇”战术了,她应该是没有这个天赋……她还把那只手藏在背后,完全不敢拿出来,就像是指头受到了什么侵害一样。

  看着她那副被吓得不轻的表情,陶君然满意地点点头,不给她点儿教训,她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慌乱,惊讶,羞耻,愤怒……阿梵的情绪变化又快又明显,她像是从来都不认识陶君然一样,重新打量着他,又觉得自己丢人……她气得睫毛都在抖,捧起杯子就喝,气不顺还被呛着了。

  陶君然看了看那只杯子留了她口脂的杯子,啧了一声,看来真是吓着了,自己的杯子她拿起来就用。

  他神色淡然地翻着书,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阿梵把那只“受了伤害”的手缩进袖子里,生怕再发生什么一样。她平复了心绪,想起自己到底干什么来了,质问道:“你、你为什么买那么贵的花盆?”

  陶君然眼睛不离书页,“那家的老板觉得,只有这种花盆才配得上我。贵吗?”

  何止是贵,简直就是抢钱!浪费!她真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配得上他的生活!穷讲究什么?连房子都是租的,还好意思讲究花盆?

  阿梵撸了撸袖子,刚把手露出来,被他那凉凉的目光一扫,又没骨气地缩回去了。算了,今天且忍他一回,她还要借船呢。

  陶君然看着她那副又怒又怨却硬憋着的样子,心里大为爽快,听说她大方地送了云嘉玉十只花盆,他虽然不太需要,也要争一争这个面子,省得碧云县的人又说他被始乱终弃……他哪里像是被始乱终弃的人?

  窗外提着壶给花盆浇水的管家也觉得,大人只要一对上这个舫主,就变得特别幼稚,一点儿都像那个才学满腹沉稳端然的大人了。

  “大人你晚上有空吗?我备了船宴,请大人务必来。”她一定要今晚就把船借到,离端午就剩三天,三月梅的“平湖献月”必须要多次练习才行,早点把船借出来,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陶君然看她一眼,没说话。她红润的嘴唇微嘟,有些赌气的样子,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气势。

  呵呵呵!嘴上没说感激的话,用了他的船心里也是充满感激吧!他不需要她的感激,少气他几次便扯平了。

  “今晚没空。”他淡淡道。

  有求于人,有求的还是县令大人,阿梵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她指头拨着杯子,杏眼眯着问:“大人有约了?与别人一起吃晚饭?那我可以等您……等您一起吃夜宵。”

  反正芸娘说要陶大人上船过夜就行,也没说必须要在船上待满几个时辰,只有她把他请去就不算输呀。

  “我夜里不进食。”

  “那,喝茶?赏景?我唱曲儿给您听?”

  陶君然背脊不自然地挺了挺,心想不能给她任何在自己面前唱曲儿的机会,折磨人也不能捡着他一个折磨吧!也是稀奇,她唱曲儿调子能唱到一个音儿都不在调子上……他终于懂了为什么连戚要教她吹尺八,若是教了她弹琴什么的,嘴闲着没事儿干她哼哼起来就惨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表达谢意他收下便是。

  唉!就知道一定会被他看破,阿梵索性直说了。

  “春来画舫不是被你们官府捉拿水匪时沉了吗?我借了条船参加画舫大赛。”她口气里带着小小怨气,却很克制,笑出的瓷白牙齿让人分不清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他岂会不知,那船就是他借给她的。

  “您只要跟我上船住一晚,让我招待一下,决赛我必定会拿个好成绩,期间赚到的钱,您跟船主共享。”

  跟船主共享……船是他的,他自己跟自己分?

  “不去。”即将到来的端午,势必会让这宁静了许久的碧云县暗流涌动起来,他要养精蓄锐,等着捞大鱼。

  阿梵捧着脸,耐心地劝服他:“大人,您就去吧。反正我们都在一起睡过两次了,您怕什么呢?我人品那么好,您上次受伤我也没对你怎么样不是吗?只要上了船,你想读书便读书,想作画便作画,我保证就像是不存在一般,绝对不打扰您。行吗?”

  陶君然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大人您还没看过长楼灯火是吗?我带您去看吧!路上还有很多卖小玩意儿的,您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陶君然面色淡然,丝毫不感兴趣。

  “大人你不是说,我现在处境危险吗?我不是很重要的目击证人吗?”她指头在桌子上爬呀爬,爬到他袖口,勾着他的袖子道:“那我晚上一个人在船上过夜,你放心吗?我被劫持了呢?”

  陶君然道:“不会的,你连门都出去。从昨晚开始,为了确保大员们的安全,你住的城南已经开始宵禁了。”

  阿梵觉得她自己黔驴技穷了,果然就像芸娘所说的,谁能像她一样倒霉,明明被县令大人惦记上,结果人家惦记上的只有她的钱。

  “今晚,西水门码头,停靠在最东边的船。”爱去不去,不去算了,拿什么乔呢。阿梵站起身,眼珠叽里咕噜转着,心想现在去劝劝芸娘换个意中人行不行,哪怕换成廖小六,或者换成云公子都行啊。

  如果换成云嘉玉,以他那么温柔的性格,多半要帮忙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云公子,她也下不去狠心骗对方的。

  她气鼓鼓地站起身往外走,待看到门外那几只花盆,生气地摇摇头,这二十两银子真是花的太不值当了。

  陶君然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几分疑惑,她把船停到西水门码头去了?在天宁门停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换了码头?

  云嘉玉也搬去了黉门巷,还跟她做了邻居,这傻狐狸丝毫没意识到危险,还上赶着往对方的门口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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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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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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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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