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梵端着碗,抱着书,从陶大人房里出来,吧唧一下踩到什么东西,就像是踩瘪了一只小螃蟹那种触感。她把螃蟹腿掉在地上了?明天再上要好好打扫一下。
容秀已经帮她点了灯,阿梵推门回了房间。
她那边安静下来,陶君然推开门,就见到门口地上躺着一只被踩得稀烂的蝎子……
因为第二天一早王老爷提议要看松山云海,要在日出时分才有最壮丽的景色,阿梵临时决定不在船上过夜。临水岸停靠,向上走个一盏茶时间,便有个老秀才开的客栈,平日招待京城里来游学赏景的寻常人家的书生,生意一直比较清淡,此时应该也没什么人住店。
王伯在阿梵门外叫她:“再有两炷香便要停靠了,我要冯琦先去安排房间,再把贵客带过去。”
阿梵推开门,笑眯眯地道:“王伯,你不生我气啦?”
王伯同样傲娇地一仰头,“就事论事,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阿梵是李渔的宝贝徒弟,李渔既是王伯的挚友,又是他的救命恩人,阿梵这小丫头便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
生气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还能真不管她了。
“王伯,一会儿船靠岸,等冯琦安排好,让容秀他们几个和王家的小厮丫头一起去客栈住,陶大人应该是要留在船上,我也留下照应,您住那边儿都听您的。”她平日里都是一副乖乖相,以至于她说什么话,拿什么主意,都让人很难拒绝她,以前王伯还没留意,阿梵这小妮子是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就有不同的手腕,在他这儿就一个劲儿地扮乖。
王伯瞥了她一眼,点点头,下楼了。
远处河岸上有一人多高的树林,夜里一瞧,像是一簇簇蹲在那里的多毛怪物。
船行得很稳很平静,谁也没留意到,底层的装鸭子大鹅的的舱门被推开,走出一个小厮来。他拎着点着的灯,向远处晃了晃,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忙把灯一挂,悄悄摸回房里去了。
王伯下楼后,就听到羊咩咩地叫着,心里埋怨着王老爷一家没规矩,什么人家儿啊,还弄一帮牲畜上来,幸好县令大人不嫌弃。
咦?这怎么亮着盏灯?王伯最见不得浪费,他走过去把灯吹灭这才放心地回房了。
王伯一走,那小厮又推门出来,把灯点着,向着远处黑黝黝的树林晃动着。脚步声又响起来,小厮翻了个白眼,又把灯挂上,猫回了屋子里。希望岸上的兄弟们能瞧见,约好了船一停靠就动手,眼见着再一会儿就是码头了。
王伯下了楼,伸着脖子往这边一瞧,果然!他刚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到底把蜡烛吹灭没?好像是吹灭了,不过灯芯冒着烟,他也没确认一下就上来了,那要是又燃起来了呢?这一晚上要浪费多少灯油啊!这个想法折磨得他睡不着,穿了鞋过来,果然被他给猜着了,亮着的。幸好过来看看。
王伯把灯吹灭,原本想挂回原处,想了想觉得不稳妥,这王家的小厮们大手大脚惯了,晚上起个夜再点灯呢?
他拎着灯回楼上去了。
那小厮再出来发现灯不见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老匹夫,老子就是要点灯,等兄弟们上了船,第一把你点了。
于此同时,岸上的礁石滩上,几个粗衣粗布打扮的汉子蹲在河岸上静悄悄地等着。
“有船!有条船过来了!”
“是那条吗?让兄弟们准备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啊,这又远又黑的,也看不清啊!”
“看灯,有没有灯?小李子在船上会晃灯的。”
“没有啊!这小子难不成是猫尿灌多了,忘了正事?”
“你跟他怎么说的?”
“就说船到了,以摇灯为号啊!要不,先观察一下?”
“管他妈的,先劫了再说。”
其实,他们还真是有点冤枉船上的老兄。那人想方设法又摸了一盏灯,兢兢业业地朝着树林那侧晃了好几次。
不过,他晃灯的位置在船的另一侧,他的兄弟们并没有埋伏在树林里,而是在对岸的乱石滩上。
曹青贴伏在船身的阴影中,他在船顶,对着不停摇灯的小厮冷笑了下。
因为没有接到潜伏兄弟的信号,导致这一伙人行动比预计的要慢了半拍,等他们赶到时,冯琦已经领着王老爷一家上岸投宿去了。三月梅因为身体不适,早就睡下了,卓季青在船上溜达,正巧被王伯撞见,给一起拎上了岸。
船上变得静悄悄的,偶尔有鸭子嘎嘎的叫声。
阿梵白日里睡多了,在灯下拨弄着算盘珠子。楼下叮铃一声响,有人撞上了门边垂挂的风铃。
一定不是自己人,难道是王家的小厮去而复返?
做了舫主之后,阿梵考虑事情比从前要大胆多了,这深更半夜的,一旦要是有人想劫船呢?她心跳得有点儿快,一口气吹灭了灯火,摸起做针线的小剪刀,推开门摸到了陶君然的房间。
奇怪,里面竟然没人,门是虚掩着的。阿梵猫着腰躲进去,心想本来还想赖着县令大人保护呢,结果他竟然失踪了?
楼板上传来脚步声,阿梵再想出去已经没机会了,她把门掩好,猫着腰在桌子上摸索一翻,又慢慢摸到床上。
床铺上是有温度的,说明人离开的时间并不久,阿梵手继续往被子里伸,一歪头,正跟贴在拔步床床顶的陶君然对上了目光。
阿梵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你、你练功呢?”
陶君然从上面飘然落下,淡淡道:“你在找什么?”
阿梵咬着嘴唇摇头,又怕陶大人误会她别有居心,坦白道:“船上上来坏人了,我本来是想到你这儿躲躲,没瞧见人。我一个连鸡都抓不起来的弱女子先要自保,需要武器呀,我寻思着,您的那剑要是没带走,我就借用一下。嘿嘿。”
她应该是准备要睡了,只穿了月白的中衣,洗漱后头发松松地挽着,身上有股爽利的草木清香的味道。
“大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冯琦今天跟我说,他招惹了水……”陶君然捂住了她的嘴,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陶君然一手握着剑,一手捂着阿梵的嘴,虽然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不过阿梵觉得这个姿势让她有点不太自在。
她算是被县令大人半环在怀中,抵靠着他的胸膛,两人虽都穿着中衣,却隔绝不了身体的热度。阿梵觉得她就像是蹲在一只火炉上,热气蒸得她心跳的也快了,喘气频率也加速了,热气从心口一直往上蹿,顷刻间脸就变得通红通红的。
“你很热?”
“……”他贴在她耳畔问,两人离得太近,阿梵觉得他嘴唇肯定碰到了自己的汗毛,他声音低沉,若有若无地冲着她耳朵吹了口气,阿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你捂着我的嘴,让我怎么说话?
县令大人把视线转开了,似乎没懂她传达的意思。
船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阿梵嘴唇在他掌心翕动,惊奇地望着他。
陶君然点点头,船被劫持了,已经开了。
这些人都是些老手,上传后第一时间砍断了系船的缆绳,船已经顺水向下飘去了。
可是……她的伙计和客人还在岸上呢!
陶君然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哼了一声,贴着她的耳朵道:“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阿梵抬起袖子蹭了蹭耳朵,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毛病,被人贴着说话会这么痒痒的。
楼下,气喘吁吁上船来的“平湖一窝燕”终于跟卧底的兄弟汇合了。
“你他妈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晃灯为号的吗?”
“我晃了呀,还晃了好几次呢?”
当中终于有人翻过味儿来,“你在哪儿晃的?”
“不是说好了,左手边吗?”
来人上来给了他一耳光,“他妈的这是顺流往下,你左右手都分不清是吗?”
几人举着火把打算干大事,也就把左手右手的事情暂时放下了。
“冯秃子呢?”来人问。
“你们速度这么慢,他早上岸了。”
“算他命大!这船上还有谁?能清理的都清理,望着水道里一丢,减轻重量,咱们快点离开碧云县。”来人大概有七八个,除了为首的人,其他人已经去其他楼层搜人去了。
“嗯……还有个意外情况。”
“啥?没有意外,所有人都清理掉。”
“不是……如果那人不是冒充的话,应该就是碧云县的县令,就在船上。”
为首的水匪眼睛恨不得瞪出来,“县令?你他妈是耍老子吗?我怎么没看到衙役?也没有官船护卫呀?”
那扮成小厮的水匪无奈地耸耸肩:或许是微服私访呢?
这些水匪对这条水道极其熟悉,水性又好,拍开了舱门,把睡眼惺忪的船工抓出来撑船。那两个水匪很头疼,到底要不要杀掉县令大人,杀掉估计会惹来大麻烦,如果不杀掉,他会好好配合?
“先把人给我抓出来,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当官的呢!”
船工们畏畏缩缩地撑着船,按照水匪的要求,把船撑到了一条平日很少走的水道上。
连戚对平湖的水道不是特别熟,但他对这条画舫船实在是不能再熟。他身法轻巧奇绝,快得水匪们根本留意不到他。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供奉财神神龛的小屋子,用刀把财神取下来,指头摸着那块木质纹理,确实有人工雕刻的痕迹,如果不是很熟悉前三张沉银图,他几乎也辨别不出来,这也很像是无意划出的线条。他提起灯,放在木板前仔细看着,第四幅地图他脑子里有些印象,跟前三块很不一样,山势和水道完全跟现实里没有重合的,他辨别不出那里到底什么地方。
而木板上的这些弯弯曲曲的道道,跟他印象里也不相同。阿梵是把那诗集毁了,才将故意刻在这上面的?
灯光很快吸引了两个水匪,木门被粗暴地推了两下没推开后,一刀劈开了。两人手持火把闯进去,房内的连戚甚至眼皮都没抬,反手两刀,两人身体便软倒在地上。
连戚指头在那木质纹理上流连,探子汇报说,在日光和水波的映射下,这地图会呈现不一样的走向。那将图拓下来就不可行……他两指叩了叩柱子,这是承重的柱子,很好的松木,把柱子拆下来不难,只怕过程中会损坏地图。
楼下吵吵嚷嚷,应该是水匪们正在逼着船工撑船。
连戚提着灯,照在柱子前,思量着要么就将画舫毁掉,把图抠下来。他凝思看着,屋内多了道影子。
来人一身玄色衣衫,灯光下衣摆的绣线会泛起银色的祥云纹路,左手持重剑,剑尖低垂与大腿平行,右手反剪背在身后,漠然着一张脸。
连戚缓缓地转过身,笑了笑,提了灯,歪头看着他,“陶大人,久违了。”
两人虽未动手,室内的气氛却如一戳就会爆炸似得,有风吹过,两人的衣衫都轻轻抚动。
陶君然寒澈的眼睛盯着他问:“来偷沉银图?”
连戚无声地笑着,眯了眯眼睛道:“陶大人说笑了,那图本来就是我的,取回自己的东西,叫物归原主。”
陶君然握剑的手微微转了转,手里的剑锋便调整了方向,以最好的姿势锁死了逃生的所有出路。
“怎么,陶大人对我的东西,也感兴趣?”他挑了挑唇角道:“若是这沉银图真归连某所有,让给你陶大人倒也无妨,可惜我也是忠人之事,暂时保管,成全不了大人。”
陶君然目光锁住他,淡然道:“她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沉银图。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怕自己诈死后,有人会取她性命,无奈之下,才放出消息来,你知道事关重大,我必定会插手。只要我一介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能保她暂时无碍。”
连戚仰着头,叹了口气道:“哦?陶大人如此笃定?怎么会没有,否则我一次次深入险境,是拿自己的命当儿戏吗?您的人时刻监控着连府,怕是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吧!”
陶君然不想与他废话,据说这蔺王的第七名义子,最是隐忍低服做小,直到蔺王兵败,那些名声鼎盛的义子们死的死,逃的逃,自相残杀或别人出卖,他这才像是夜里蛰伏的黑影,慢慢显露于人前,接过了最重要的寻找沉银事宜。
他上面的人,欣赏他的做事能力,又不敢全然相信他,他身边处处是监视的耳目,每句话怕是都要被上报。即便如此,连戚怕是也没想到,阿梵不过是他娶回来掩人耳目用的,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缺在故意为之的温情脉脉中,感情慢慢会失去了控制。
“四副沉银图中,凭你的资质和对平湖水道的排查,应当已经确定当中三处的位置。”陶君然停了停,夜里风大,带来潮乎乎的气息,似乎又下起雨来。
“最后一幅,不管你如何比对,参详,都没有结果。便在此时,我的人盯上了你。你虽料到这一日早晚会来,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你收到命令,必须立刻诈死离开连府,斩断在碧云县生活过的所有线索。你当机立断成亲诈死,夜里的那场大火和追兵,让你无暇顾及诗集里的第四幅图。那副图,被火烧掉了。”
连戚将灯放在桌上,随意地往椅子上一坐,姿态闲适,像是要与老友长叹的架势。
“然后呢?既然图被烧掉了,那我本该放心离去,怎么会频频折返连府搜寻本就不存在的东西,今天又何必出现在你面前?”
陶君然慢慢撩起眼皮,“其一,你为了救她性命,安抚上面的人,要做出个姿态,让人相信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不能轻易动;其二,第四幅图你虽看了千百遍,却看不破,有人却看破了。你与她在平湖下游游玩时,她可是偶然向你点名水道的变异,与从前有大不相同之处,正好对应上图中的一处。你当时听后,面色剧变,害怕她窥破水道的消息走漏,唯恐她性命有碍,将随船那几名下手借着由头都料理了。从前便有人评论你聪慧多智,做事不择手段,你对她,稍有宽容。”
陶君然虽然能推测出大概,还有些细节是他不清楚的。比如,阿梵一定是见过第四张图的,所以才能提点连戚水道的变迁,与图上有不同,她应该是帮他标出过当中的异处,却未能一时全部看破?阿梵没有这件事的记忆,是因为连戚又对她用了那种药剂?
陶君然凛然站着,望向连戚身后的墙壁的位置,神龛被取下来,露出与周围墙壁颜色不同的四四方方的位置。
连戚将灯向旁边推了推,让他的脸没入暗影中。
他懒懒地笑道:“没想到陶大人对我的评价还挺高,今日大人如此开诚布公,是料定我必然走不出这小室?”
陶君然依旧不动如山地站着,“你可以试试。”
连戚靠在墙上眯着眼睛,舌尖在洁白整齐的牙齿上缓缓滑过,“陶大人,你我各为其主,你如何对付我连戚,我都认为是理所应当,不过利用女人为自己打前锋,可就不大光彩了。大人勋贵世家,跟穷字怕是今生无缘,你一味纠缠她,不过就是想顺藤摸瓜,找出我的藏身处而已……”
连戚如此说,是因为他知道阿梵就在屋外,她走路如猫咪一般轻盈,毕竟还是有声响的。
陶君然自然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彼此彼此吧!你当初娶她,不也是存着利用的心思?你还更卑鄙些,让她以为救人的人是你。”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着机锋,阿梵心口起伏,闭着眼睛靠在扶栏上,等她缓了缓神,抬头便看到船顶红玉、曹青和三月梅战在一处。
怪不得!她就说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人,连气质步态都像,根本就是一个人啊!
她真是傻,成亲夜里的大火过后,她伤心欲绝,觉得是自己命不好连累的他,原来都是假的。
她还日日给他上香,矜矜业业地攒钱,到处求人找风水宝地,想给他买块新墓地,结果呢,一个把她当傻子耍,一个袖着手在旁边看好戏,真是好样的连公子!好样的陶大人!
她眼底尽是苍凉,屋内两人来回过招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这么看起来,他们倒是挺像在唱戏的木偶。
阿梵嘴角勾了个冷笑,抬手把长发在头上挽了髻,摘下墙壁上的灯,转身往楼下走。楼梯上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水匪的尸体,若是以往,阿梵回吓得跳起来叫,今晚她只是把灯提高,高高地提起裙角,免得蹭上血,不好洗。
她提着裙角从尸体身上迈过去,慢慢走下楼梯,庆幸的是,水匪都死光了,不知是那边儿动的手。
她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往下走,脑子里突然响起李渔儿,师父老说他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事实证明他的确看人更准。
连戚并非她的良配啊!
她拽着袖子抹了抹眼睛,看到几个船工畏畏缩缩地挤在船尾,见到她出现,几个人松了口气。
“夫人,后面有条船,一直在跟着咱们。”船工们都是经过雁岚山那次被袭事件的,都长了见识,如此三更半夜被人咬住尾巴追,想想都觉得对方居心不良。
后面的船,没有标识,也没有点灯,就像是一艘幽灵船一样静静地趴在水面上。春来画舫加速向前,对方便加速,他们停下来,对方也不走了。
没一会儿,雨停了。乌云散尽,圆月当空。阿梵向周围看了看,此处应该更接近石门附近了,此处水势湍急,船工们借着水势向下快冲。m.χIùmЬ.CǒM
阿梵从地上捡了根火把,推开底层的舱门,她已经得知船上小厮与水匪里应外合之事,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劫船。船上装载的并非贵重物品,王老爷夫妇在当地算不上肥羊。有了亮光,鸭子大鹅开始骚动起来,被吓到的山羊不停地用前梯刨着船板。
船上的莲花缸原样不动地放着,只是缸口都被木板和铁条箍着,阿梵起开一口,凑近一瞧,便明白了水匪为什么放跑了王老爷一家,却还要劫船,缸里放着朝廷命令禁止运输的镔铁、鍮石。
真是歹毒啊,明明利用她的船来走私,还想连船都一块劫持了,要不要这么贪心!
“夫人,后面的船,就任它跟着?”
“嗯!去石门!”不让它跟,它还能听话地走了不成?
“夫人,这……”船工指了指船顶,曹青、三月梅和红玉几个斗得不可开交,在她的船上,真是放肆啊这些人。利用她还不说,还敢在她的地盘上造次,好啊,拿她当软柿子捏吗?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话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不用管他们。县令大人办案,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船工们没人敢应声。
听着船舱里不断传出的撞击声,时而窗户戳个窟窿,时而飞出截断了的栏杆,阿梵的心都在滴血,她气得脸色发青,向船工道:“大家加把劲赶到石门,月底有双倍的月钱。”
阿梵说完,众船工已经各就各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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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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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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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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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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