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没有掀盖头、没有合卺酒……
姜准和卫杳无声对坐,面面相觑。
屋外,喧嚣渐弱,屋内,只余烛火。
“娶你并非我意,奈何圣意不可违!”良久,姜准终于开口。
卫杳抬眸,愣了两秒,莞尔一笑,轻声道,“大人都不可违,小女更是唯有从命!”
姜准挑眉,抬头望向她,淡淡地说道,“我并非有意误你,过阵子,我会写好和离书和认错状昭告天下。”
“大人言重了,你我私事,何必闹得天下皆知,我乃商贾之家出身,本就更豁达一些。”卫杳依旧浅笑着,语气不卑不亢。
这世间谁人不知,公子姜准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那是南昭第一美人月夕颜,若不是月夕颜入宫成了夕妃,他怎会轻易答应赐婚。
“我母亲在外清修,很少回府,府里的大小事宜都由乔叔来管,你有什么需求可以找他。”姜准还穿着那身红艳的喜服,他白皙的脸庞在晕黄色的烛光下轮廓柔和,一双桃花眼望着她,毫无情意。
卫杳何等聪明,如何听不出这话外之音,大婚已过,但她并非这丞相府的女主人,而是客人,或者说是,暂住在这里的外人。
卫杳挽起衣摆,起身,走到桌前,纤手执起酒壶,斟上两杯酒。
她拿起一杯,将另一杯推到姜准的面前,说道,“卫家本无非分之想,奈何圣旨不可违,今后大人自可随心而去,而我必当信守其诺,希望你我二人虽不能白首同心,却也不必形同水火。”
说完,卫杳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姜准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又看了看卫杳,从前便知卫家富甲天下,却无人知其独女是何般模样,如今看来,此女气质卓然,神态冷清,言行举止豁然从容,倒显得他有些气度不足。
姜准伸手握住酒杯,沉思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刚要提杯。
哐哐哐!
“大人!”门外,侍卫的声音略显急促。
“什么事?”姜准放下酒杯,皱起眉问道。
“宫中急召!”只是短短四个字,却甚是有力。
夏夜幽静,凉风袭来。
桌上那杯斟满的酒泛起一丝涟漪,卫杳抬头望着皎白的月光,思绪万千。
“小姐,奴婢刚刚看到丞相大人换了宫服,匆匆忙忙地出府了!”绿禾和红绯闻声而来。
“子夜,宫门早已落锁,若不是有大事发生,应该不会宣召。”卫杳抬手,将酒杯放置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大喜之日就这么一走了之,以后……”红绯嘟起嘴,小声嘀咕起来。
“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这里不比家里,小姐惯着咱们,丞相府里的人可不见得好说话。”绿禾低声训斥。
绿禾和红绯是两姐妹,绿禾是姐姐,乖巧沉稳,红绯是妹妹,机灵可爱。
“绿禾说得没错,姜家乃百年旺族,势力盘根错节,这府里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汹涌,姜准以这个年纪稳居丞相高位,绝不是等闲之辈,以后说话行事要倍加小心。”
卫杳抬了抬下颌,示意红绯去关门,她转过身,对绿禾吩咐道,“明儿一早派个机灵的,去宫里打听一下,今夜姜准入宫所为何事?”
“是,小姐!”绿禾点头。
这一夜,姜准彻夜未归。
这一夜,卫杳睡得极不踏实。
一会儿梦到儿时,跟哥哥偷跑出去玩耍;一会儿又回到了天水湖边,弹琴作画放纸鸢;再一会儿,金戈铁骑攻至城下,残忍的厮杀、宫人的悲叫、赤红的火海……
早上起床,卫杳坐在床边,出了一身冷汗。她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府里的下人已经鱼贯而入,各个脚步轻盈,动作麻利。
按道理说,大婚之后,新妇是要为公婆敬茶的,但丞相府里无长辈,卫杳也自然省了麻烦。
用过早饭,绿禾匆匆赶来。
“小姐,进宫的人传话过来!”绿禾见屋里没人,便走到卫杳身旁,轻声低语,“大人昨夜匆忙进宫,是因为夕妃娘娘有早产之兆,当值的太监说,夕妃娘娘落了红,几度昏厥,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云梦轩,而且……”
见绿禾欲言又止,卫杳抬眸,“但说无妨。”
“说夕妃娘娘一直在喊大人的名字,所以,皇上特意派人来府里请大人过去。”
卫杳轻笑了两声,姜准和月夕颜有着多年的情谊,最危难的时候,月夕颜唤姜准的名字,倒是也不难理解,不过楼彻能够如此豁达,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卫杳问道。
“那人传话出来的时候,夕妃娘娘还是没有顺利生产,宫里的太医几乎都守在那边,内院的嬷嬷有隐约听到皇上说,说……实在不行就保大人。”绿禾如实说道。
“夕妃向来受宠,这倒是毋庸置疑,此次,她若不能平安生产,这宫里势必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可她若平安生产,产下一位公主也就罢了,若是一位皇子,那以后的日子,对于各宫的主子来说都不好过,甚至在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丞相府都将卷入一场浩荡的权力斗争之中。
说到后宫的各位主子,卫杳突然想起一个人,“绿禾,甄宝儿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甄嫔前阵子因为练舞,扭伤了腰,皇上让她在茗雪阁静养,有一阵子没去过了,但是赏赐不断。”
卫杳冷笑了两声,不置评论,她只是好奇,这么蠢笨的女人被送进宫,到底能派上什么大用场呢!
“还有一件事儿,是甄嫔的丫鬟青栀与红绯说的闲话,半个月前,宫里来了一位新人,进来便是四品昭容,深得圣宠。”绿禾犹豫了片刻,又补充说,“可宫里人说,这位昭容出身乡野,家里并无人在朝,无官无权。”
“知道是谁吗?”卫杳问道。
“只打听到了名字,叫向盈盈。”
卫杳眯起眼睛,仔细想了想,片刻,她释然一笑,说道,“她可绝非乡野出身。”琇書蛧
她犹记得,向盈盈的父亲向志远曾官至太傅,后来,先太子病逝,向志远便辞了官位隐居了。
看来,这宫里,又多了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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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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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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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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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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