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同学们都在谈论前途,他想前途如果不是姑娘的辫子谈它有什么用呢?是的,他脑子里就晃动着一根长长的辫子,它从头顶瀑泻而下,经过美丽的脊背美丽的腰肢耷拉在美丽的臀部。那真是美丽的激动人心的臀部,即使在宽大灰暗的1956年的裤子里也显得如此的惊心动魄。臀部以及辫子的主人他不认识,但他天天看到她。她走在花岗岩铺成的洒满阳光的街道上,常常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消逝得无影无踪了。就在她消逝之前他也会经过那条街道,他偷偷地瞧着她,仿佛不经意地扫过她那些让他动心的部位,突然就会意识到她或者是姐姐或者是小姑或者是小姨。她属于另一个交流的世界,离他是永远的遥远。他恨这遥远,更因为他即使是仇恨满腔这遥远依然非常遥远所以就强烈地感觉到了活着的无奈。
沿着那条无奈的街道,他从学校回到家里。家里没有让他高兴的事,家里的亲人只能养育他恭敬他却不能把他从晦黯中解救出来到达光明的彼岸。光明在哪里?在那根跃然动荡的长辫子上?在那线条熨贴、翩然扭动的腰身上?说不清楚啊。说不清楚就死人似的不说话,非说不可时又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张口就吵架,跟父母吵,跟姐姐妹妹吵,吵不过就打架,就摔杯子砸碗大闹天宫。全家都躲着他,一见他回来,马上就有人说翻脸回来了,空气立刻就紧张。
丁家是小业主,开了一家店铺出售日用杂货,衣食不缺,人丁兴旺。一家之主的父亲读过私塾,人品方正,文墨极好。崇尚温良恭俭让,常常把那些古训箴言挂在嘴边教育子女,什么与肩挑贸易,毋占便宜;见穷苦亲邻,须加温恤。能受苦乃为志士,肯吃亏不是痴人。等等等等不绝如缕。然而不绝如缕的中国式教育没能把儿子教育得多少有点像父亲想象中的丁家后人,更没能防水防火似的防住那种势不可挡的青春忧郁症,儿子越来越不像话。翻脸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后来丁平说每当我翻脸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骚动的内心隐秘的暗角里正在伸出一只手无情地撕碎着那些不断冒出来的古训,就觉得空前的压抑早就是自己生活的伴侣了。
花岗岩铺成的街道上,那个女人的背影,正在变作睡梦,而睡梦是丑恶的是羞耻的。更加糟糕的是,一种比青春期压抑更强大的压抑突然逼临自己,阴毒的政治开始介入他的生活。他发现自己如同山顶上的一棵树,在台风的袭击中摇摇欲倒。
那时候,中国人刚刚从三年困难时期中伸直了腰,突然发现饥饿的枷锁还没有完全消失,另一种残酷就急赤白脸地来到了——贯彻阶级路线的气氛日益浓烈,很快就发展到人人自危。学校在课堂上把阶级斗争教育作为主课,不断提出一些针对性很强的问题让学生回答。
丁平记得那一天的问题是:你对资本家惟利是图、残酷剥削是怎样认识的?有个学生大胆地提出: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搞清什么是资本家,请问老师,像我父亲这样的人算不算资本家?老师问你父亲是干什么的?他说我父亲是做小买卖的,不雇人不放债,就靠自己开铺子挣点生活费用。老师说那也算资本家,因为他好逸恶劳,他肯定好逸恶劳,他要是不好逸恶劳他干嘛不去做一个劳动者,而要把劳动者的产品贩来贩去呢?这一番话打愣了丁平,他想照此推断自己的父亲也一定是资本家,而资本家就一定是惟利是图的。不对,绝对是老师搞错了。恰好老师知道他家的情况,点了他的名要他谈谈看法。他犹犹豫豫站起来,头一低就什么声息也没有了。任凭老师怎么提问他都像人俑似的。这好像就应了鲁迅的那句话: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那一堂课,他死去了。死去活来,一天过去了。连他自己也没料到,当这位老师再次出现在讲台上时,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木讷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终于结结巴巴开口了,竟是老师意想不到的。他说我过去认为资本家是惟利是图的,但从我们家看,我觉得不是那样。我父亲勤勤恳恳,我母亲朴朴素素,他们待人和气可亲,从来没有地主资本家的架子。顾客来铺子,都是百挑不厌,有时钱不够,父亲就说,拿走吧拿走吧,没关系,大家都不容易。要是碰到下雨,母亲就把自家的伞送给不认识的顾客,顾客肯定会还回来,因为他们觉得我家的铺子是好人开的铺子。我父亲跟许多顾客都成了好朋友。他常说,与朋友交,惟诚信为大。
这时丁平发现课堂上一片肃静,老师脸上挂霜结凌寒冬狰狞。他赶紧低下头,吭吭吃吃又说,当然这是我不正确的认识,通过学习,我提高了阶级斗争水平,我觉得惟利是图是资本家的本质。他像背书一样说到这里,满脸就通红了,又说但是我父亲,我父亲.老师,你到我家去看看就知道了。www.xiumb.com
老师威严着面孔,大声批驳他,说他为资本家辩护,说阶级敌人都是通过伪善的面孔来欺骗劳动人民的,说我们要从阶级路线的高度来认识一切问题,包括重新认识自己的父母家庭,不能总是抱着糊涂思想混我们社会主义的日子。
丁平不服,但又不能把不服说出来。他憋着,整整一个星期。浑身上下都憋得通红通红了。后来他知道老师把他的言行添油加醋加辣椒加花椒加胡椒地汇报给了学校,他的档案里有了对资产阶级家庭认识不清一条。更残酷的打击是他的入团申请书退回到他手里了,上面批了两个大字:不配。所有的集体活动老师都要声明丁平不要参加。甚至有一天老师在会上宣布:尽管丁平学习拔尖,但鉴于政治条件不合格,他没有资格上大学。
他蒙了,那个幽灵一般的青春期忧郁症就在这个时候乘着政策东风变成了报春的群燕——他开始手淫了,对着那“不配”两个大字一次次地手淫,试图以此解脱苦闷,丢弃忧郁,让生命拥有几秒钟的振奋然后舒然成泥。面黄饥瘦,很快他就成了风中枯叶。家里人说他生病了,要送他去医院。他默然拒绝,继续走在花岗岩铺成的洒满阳光的街道上,瞩望那美丽的辫姿臀影,同样会冒出两个字来:不配。
春天过去了。夏天的明媚不期而至,青岛沿海一线绿树成荫,殖民地遗留下来的各色洋楼一如既往地漂亮。从小鱼山到信号山再到太平山,秀色连天,花团锦簇,但是这一切都无法照亮丁平内心的晦黯。他越来越深沉地厌世着,在家里依然时不时地爆发着。父母姐妹远远躲开了他,空前绝望的孤独感使他钟情于无休无止的浪响,他常常一个人在海边沙滩上徜徉。
最大的安慰是,他参加了高考,虽然发榜时没有他,但他发现所有出身不好的都榜上无名,就想那么多人跟我一样,我何苦要悲哀呢。还想,我跟他们毕竟不一样,我已经开始写诗了。是的,患有青春期忧郁症的丁平开始写一部长篇叙事诗,诗以校园为背景描写一个孤独病态的青年是如何得到了朋友的帮助。他设想结尾一定是这个青年踏上了一艘巨轮,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这设想多少代表了潜意识中即将露头的那种愿望,好像也是一种预言,他的离乡情结开始以古典诗词的风格出现了——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他悲悲切切,忧忧郁郁,今天这一句,明天那一句,似乎读过的古典诗词里都有那种味道。天天如此,海边的礁石熟悉了他,远方的孤舟认识了他。他悲愁着,恍然摇头,猛地一个警醒,听到有人在街头高声喝着:到边疆去,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原来有人正在宣传支边,鼓动青年报名参加正在组建中的青海农建师。
他凑过去,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正在报名桌后面给围成半圆的青年们说着什么的姑娘凑过去。他怦然心跳,木立着听她说了许多许多。这是他自从有了青春期忧郁症以后第一次在人群中伫立。他听她屡屡提到青海。青海?在哪儿呢?是个什么地方?18岁的青年一无所知。但是有诱惑。这诱惑是因为那姑娘,是因为那姑娘没有告诉他去青海干什么?不为吃喝,不为穿戴,不为发财,更不为扬名,所有能够想到的功利目的都不存在,仿佛是一次无目的遨游,遨游本身就是目的。无目的而具有目的性的举动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浪漫,是年轻人幽黯的梦幻之花找到了开放的枝杈,是诗的神秘构想。只有具备诗的冲动青春的冲动欲望的冲动的人才会敏感地捕捉到那种诱惑,才会感知空幻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驱动下,他一步步靠近那姑娘。
现在,那姑娘是给他讲了,尽管他身边还有不少人,但他觉得她只要望着他就是给他讲了。地大物博,美丽富饶,清澈的青海湖,晶莹的柴达木,还有眼睛。是的,他一直想着她的眼睛。在他青春的记忆里,那眼睛是透明的是能说会道的。于是他不听她的嘴巴说什么只听她的眼睛说什么——说她去过青海,说她将和许多有志气的青年一起成为第一批奔赴青海的军垦战士。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将近一个月在那花岗岩铺成的街道上他没有看到那美丽的辫子袅娜的背影了,原来她是去了青海。她去青海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害得他如此迷惘?如此地神飞魄散?
从此,他天天路过空幻的街道走向充实的街头,就像学生每天到学校上课一样,远远地或近近地听她讲异陌的青海辽阔的高原。终于有一天,当姑娘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宣传日请大家报名时,他走了过去。他几乎抒情地说我要报名了。姑娘微笑着望他: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要去青海?他脸红了,不回答只问什么时候出发?她说这还不知道呢,你先报名吧。她让他写名字,又问户口本呢?他说没带。她说那不行啊,你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报名必须要带户口本。他把这看作了姑娘对他的拒绝,瞪着她,勇敢地不走。姑娘脸上依然是温婉的微笑:这样吧,我先给你报上,你明天再把户口本拿来。他一下子又轻松了,他把她的话看作是下一次见面的约会。他点着头,说我一定来。她说明天我在街道办事处等你。他凝望她的眼睛就像凝望远海的船帆,渐渐地清晰了。他记得他的青春期忧郁症就在这一刻突然看到一线曙光,他不再沉闷了,不再觉得生活没出路了。他看到了触摸到了生活,那就是青春朦胧的喜悦。带着这种喜悦那一天他一直守候在街头。
傍晚,他看到她袅然而去,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觉得多少天以来他都是从正面望她,现在他要看看他早已看惯了的背影,要看看那黑亮的鲜活的长辫子是如何在她美丽的臀影上抚来抚去。又一次路过那花岗岩铺成的街道,夕阳西下,两边低矮的石墙息壤似的渐渐长高。突然一阵风,路边的松树大摇大摆的时候,她就消失了。他怅然立住,又赶快往家走。他要告诉家里人,他报了名,要去青海。他要念诗给他们听: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姐姐首先支持了他。他说并不是姐姐跟他似的浪漫起来,诗人气质起来,而是受够了他的胡闹。去吧去吧,好得很,你有个出路,全家都轻松了。姐姐拿出户口本放到桌子上:小心别丢了,用完拿回来。好像户口本比弟弟还重要似的。父亲沉默着,他知道儿子的另一种生活就要开始了,是好是坏还不一定呢。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他这样说着,却没有阻拦。去吧去吧,不去也没出路,只好去了,父母在,不远游,这话不能有什么错,但如今新社会了,不讲究那一套了。
丁平后来说当时他对青岛对家没有一点留恋。报了名就像等待娶媳妇似的天天巴望着,不时地去办事处打听,一到办事处就能见到那姑娘,她说别着急,有消息我就去通知你。这时他已经知道她叫郑颖,虽然从长相到作派都比他成熟许多,年龄却只比他大两岁。他想幸亏她没有生在他家,生在他家她就是他姐姐了,那多没意思。他在期待中度日如年,终于有一天,郑颖一见他就说我正要去找你呢,明天到区里开会。
第二天,在区政府一个不大的礼堂里,有人宣布了被录取的名单,几个领导轮番说了一些嘉奖的话。最后一人发了一套军装。他后来说你知道什么是军装?军装就是政治外衣,就是一个人的革命色彩,是那时候代表社会地位的皮尔·卡丹。他没想到会发军装,没想到在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而解放军英雄辈出的时候,他名正言顺地有了一套军装。他真是激动死了,抱着军装,几乎是跑回家的。他发现家里人,所有人,全世界都在为他高兴。
这以后还有好事,九月份,在郑颖的介绍下,他在街道办事处填写了入团志愿书。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从此不是资本家的后代,从此可以在人面前趾高气扬了。你学校不是坚决不让我加入甚至连集体活动也不让我参加么?可现在你们看看我,我比你们谁不强?他穿上了军装,他已经是团员了,而且在他成为军垦战士还没有奔赴目的地的时候,他已经是副班长了。郑颖说你表现积极,又是团员又是高中毕业生,你不当副班长谁当?班长就是郑颖,这比他自己当班副更具有划时代的美妙和温馨。这个时候,他的青春期忧郁症如果还不痊愈,那就真是对不起天地、父母、时代、生活以及郑颖,以及她那让他心旌摇荡的长辫子了。
10月8日就要出发,丁平在日记里写道:我终于明白生活的光线只照耀欢乐的面孔,而欢乐来自你正在接近的理想。他在街上碰到同学,同学问他:你去青海?去干什么呀?一个月挣多少钱?他想回答,一张嘴就不知说什么了。是啊,到底去干什么?他并不知道,但他觉得前面是呼唤,是诗的意境,是祖国的需要。而对没有理想只注重实际的人你能说什么呢?他握握拳头,心说这是人生啊是壮丽是美好,怎么能说一个月多少钱呢?他扭头就走了,抛下了俗不可耐的同学,仿佛也就抛下了俗不可耐的城市、家乡。
10月8日就要出发,家里人给他准备了一口樟木箱子。母亲说这箱子是防虫防腐的,又给他一块黄泥,说这是乡土,喝水时放一点。仔细的父亲给他买来了邮票、信封、信纸,又在信封上编了号,让他按顺序写信发信。他爱吃蒜,姐姐给他准备了一大布兜,告诉他吃了嘴臭,离远点跟人说话。他悄悄地放下了。既然吃了嘴臭就不吃了,我跟郑颖一个班,怎么可能离远点说话呢。
10月8日已经到了。丁平的喜悦里掺杂着那种纯属男人的生理性激荡,加上渗透在空气里饮食里人的细胞里的革命的亢进,他简直就不知道该怎样喜悦了。但是他不笑,绝对不笑,他以为笑是浅薄的,是女人的而不是男人的。比如郑颖就在笑,她的笑就像水的激响,带着貌似金属的清脆,直撞心灵。他看到她的辫子已经荡然无存了,剪发的她露出白嫩的脖子来煞是新鲜,看到她骤然消瘦了一些眼睛更大了一些鼻子更俏了一些小嘴更樱桃了一些,看到她给这个说什么给那个说什么跑前跑后一副时代主人翁的架势。她忙啊,她越忙丁平就越寂寞。以后的情形基本上就是这样,她在西去的列车上忙,在连队里忙。她是个红红火火的人物。她红火得让丁平心都凉了。
十个月后,他在指导员的床上看到了她。
两年后,他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了她。
依然是幻梦里的仙山琼阁么?依然是朦胧中激情涌荡的亮眸臀影么?依然是花岗岩的街道上被阳光蒙蔽着的青春忧郁的偶像么?裸露了,裸露了,一切都裸露了。仙山变成了沙山,琼阁变成了土坯房,亮眸里闪烁的已不是神采而是眼泪了;偶像是什么?是欲望之舟的彼岸是性在未释放之前神圣的伙伴;臀影上已不再有翔动的线条而只有感觉了,是功利的符合实际需要的那种感觉,是灼痛而凄艳的伤逝之感。荒原之上,丁平为此曾经那么深长地悲叹了一声——大风吹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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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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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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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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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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