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象征性地挂了粉色的灯笼出来,示意府上有纳妾之喜。花锦看着刺眼,气呼呼地提着裙摆走进门,门房想拦,看这架势也只能退到一边。
惊鸿正看着账本发呆,账房的门就突然被推开了。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看人是谁,脸就被捧起来了。
“咦,竟然没哭。”花锦眨巴着眼睛看她半天,收回自己的纤纤玉指,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恢复了高门少奶奶的模样:“看来是我来早了。”
惊鸿哭笑不得,花锦的丫鬟已经关上了门,机灵地守在了外头。
“你怎么来了?”放下账本,惊鸿想笑,但是喉咙里想堵了石头似的,一笑就比哭还难看。
“我不来,你找谁哭去?”花锦哼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惊鸿红了的眼睛,终究还是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在萧琅面前她没能尽情哭,在萧老夫人面前她不敢哭,在姽婳面前她不能哭。可是对着花锦,惊鸿像是终于找到亲人一样,抓着她的衣裳便擦眼泪擦鼻涕地大哭起来。
“花锦……”
哭得真是让人心疼,花锦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道:“我不来,不知道你又要扛到什么时候。总强迫自己不累吗?早说了萧琅狗改不了吃屎,你给他吃肉他骨子里也还是深爱着屎,拧什么呢?”
口水呛进喉咙里,惊鸿边哭边笑,咳嗽个不停:“你……你这是什么说法!”
“本来便是。”花锦翻了个白眼,上上下下将惊鸿打量了一遍,撇嘴道:“瞧你,死心塌地要嫁进来,现在看起来苍白得跟鬼似的。早听我的话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惊鸿撇嘴,一把抓着花锦上好的锦衣使劲儿蹭,蹭够本了才长出一口气,算是哭舒服了。
“我遇人不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擦擦眼睛,惊鸿坐回椅子里,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浑身都没了力气:“心里有那个人,好不容易能嫁,你的话我哪里肯听?”
花锦直摇头,嫌弃地擦着衣裳道:“如今你要怎么办?眼看着人家怀着身子要踩你头上了,你还要装贤惠装大方委屈着自己么?”
屋子里一阵沉默,惊鸿扁扁嘴,颇为无奈地道:“不然呢?我嫁了萧琅,余生便是要同他过的。要么争,要么不争,后半生该怎么过,全看他心里有没有我了。”
还是这么傻!花锦怄得难受,可是以从前的经验来看,要扭转惊鸿这样的观念当真急不得。可是眼睁睁看着她受罪,又不是好姐妹该做的事情。
这该怎么办?
花锦扭头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外,外头是一树新开的桃花,春暖时节,百花齐放,哪里风景都很不错。
“看你也郁闷得紧,不如明日跟我一起去桃花会吧。”想了想,花锦开口道:“正好家里那位又忙着出去走货了,我这两天也无趣得紧。”
花锦嫁的是沈家大少爷,护国将军沈墨的大哥,京城有名的商贾沈书。沈家孩子都挺奇怪,父辈给这两兄弟一个书一个墨,是盼着他们这代能成文官,不再远离家室。可是哪晓得,大哥爱上了经商,弟弟依旧是投笔从戎,半分对不起各自的名字。
“也好。”惊鸿暗了眼神道:“这两日他们定然是要好好哄着那姽婳的,我在也碍事,不如就躲了去。”
两人就这么约下了,花锦看惊鸿心情好了不少的样子,也就不再多停留,说了两句话就走了。萧家和沈家一贯有过节,她待久了也对惊鸿不好。
如惊鸿所说,老夫人看重孩子,对姽婳简直是要什么给什么。姽婳也没客气,将北院布置得比东院还华丽。惊鸿没多说,将银子拨下去,任她挥霍。
晚上萧琅自然就去北院了,惊鸿在屋子里坐了一夜,一夜未眠。
萧琅虽然心里对姽婳有隔应,但是姽婳巧嘴能说会道,加上身子软,一晚上就让萧琅不再计较春红楼的事,第二天惊鸿做好早膳,那两人也便浓情蜜意地挽着手进了西院,坐下用膳。
“没见过哪家是正室给小妾做饭吃的。”剪画气不过,站在一旁看着姽婳那狐媚样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姽婳耳朵尖,当即就摔了筷子,脸色难看地站起来道:“我倒忘记了贵门的规矩,姐姐做的饭,妹妹是不是该跪下来才能吃?”
老夫人皱眉,扫了剪画一眼道:“再乱说话,便拖出去赏棍子。”
剪画吓了一跳,心里又觉得委屈,更是恨急了姽婳。惊鸿本来端着碗,闻言也便将碗放了,站起来道:“妾身管教不严,老夫人莫生气。”
老夫人“嗯”了一声,瞧着姽婳脸色好了,才又继续用膳。
萧琅一直看着,就觉得有趣。刚想开口打趣惊鸿,也顺便给她台阶下,却见惊鸿已经离开了位置,朝老夫人行礼道:“妾身已经用好了,老夫人慢用。还有账没看完,妾身得先去账房了。”
桌上的人都是一愣,姽婳换上委屈的表情,看着她道:“妹妹惹姐姐不开心了?”
惊鸿看着她笑了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剪画走出西院。
本来是想呛声的,没曾想凌惊鸿当真点了头。桌上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萧琅神色阴沉,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连个饭都吃不好了。”
姽婳不敢再吱声。
没去账房,惊鸿直接出了府,给剪画买了福满楼的点心当早饭,然后便慢慢往城北走,她与花锦就约在那里。
姽婳什么心思,她很清楚。只是那女子看起来浮躁,心计倒不是太深,她懒得同她计较。
白菜就是白菜,放在上好的青瓷盘里,也变不成熊掌。萧琅眼光再差,也不会对这样的女子付尽真心。
城北的牌坊下头有块空地,惊鸿就这么站着等,不一会儿就有一辆马车驶过来,车帘一打,花锦那张看着就让人心情不错的脸露了出来。
“惊鸿,上来吧。”
惊鸿点头,扶着剪画的手就上了车,顺便打发剪画先回去。若是萧家人问起,也好说一声她的去处。
但是一扭头看见车内的风光,惊鸿吓得差点掉出去。
“沈将军怎么也在?”惊鸿哆哆嗦嗦地指着车窗边靠着快睡着的沈墨,瞪着花锦问。
花锦干笑了两声,伸手先将惊鸿拉进来,而后才道:“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便是二叔他要去山上办事,正好与我们同路。最近京城不太平,四处有流匪作祟,所以老太君让他与我们同行,也安全些。”
沈墨睁开了眼,看着惊鸿。惊鸿努力平静了心情,在花锦身边坐下,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招呼。
但是沈墨也就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就闭上眼睛继续睡了,冷淡得紧,一点也不是想和她好好打招呼的样子。惊鸿撇撇嘴,也不去自讨没趣。琇書網
这个人性子太古怪了,她捉摸不透,也就最好不去惹。
嗯?等等。
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惊鸿张大了嘴,拉着花锦的袖子指着沈墨道:“他是你二叔?”
花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是啊,你们不是认识么?二叔说他跟你见过几次。怎么?”
花锦的二叔,不是护国大将军么?惊鸿心里一跳,又看了一眼那一直被自己当成怪人的人,嘴角抽了抽,呐呐地道:“我好像有些误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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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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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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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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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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