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萧琅心里一紧,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
手边没帕子,萧琅干脆扯了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帮她揩了泪:“我……不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姽婳她……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惊鸿听得想笑,心里也有火冒上来。孩子都有了,他现在竟然和自己说不知道?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可是现在人家挺着肚子上门来了,要她怎么让,怎么忍?
打开萧琅的手,惊鸿站起来,退后一步道:“人在老夫人院子里,你也不用太顾忌我。话总是要说清楚的,我们也过去吧。”
萧琅的手顿在半空,略微有些僵硬地收回去。但是停了停,心里又觉得恼火。惊鸿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里了,曾经听话懂事的小丫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古怪了?
他是一家之主,也是堂堂的男子,总宠着惯着,似乎反而会让她越来越敢逆他。
这样一想,萧琅的脸便沉了下去,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惊鸿捏紧了手,剪画担忧地进来看着她:“小姐,老夫人那边请了大夫过去了。”
屋子里一阵沉默,剪画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鼻子也有些酸:“小姐您别这样,若是当真委屈了,便哭一场也好,别不说话。”
缓了缓神,惊鸿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她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前一刻还说再不负她的人,会让她面对这样的事。与君结了相思,结了相思,又亲手燃了相思。灰烬全呛在眼里,想不哭都不行。
不过她现在没空哭了,扶着剪画的手,惊鸿咬咬牙,抬步往西院走。
姽婳脸上的泪干了,此刻正伸着手腕,神气十足地给大夫诊脉。萧老夫人坐在一边,伸着头看着。惊鸿进去的时候,萧琅坐在一边喝茶,连抬头看她都不曾。
“大夫?怎样?”萧老夫人也没注意惊鸿,看大夫收了手帕,便急急忙忙地问。
那大夫拿出纸笔写方子,边写边道:“月余的喜事,恭喜老夫人了。”
喜事!
萧老夫人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丢开丫鬟的搀扶便扑到了姽婳身边,小心地不碰着她,扭头看着大夫道:“此话当真?”
大夫点头道:“老夫诊脉多年,不会有诊错的时候。”
“哎——”萧老夫人高兴过度,身子晃了晃,惊鸿站得近,连忙过去扶着她。
“老天有眼,终于让我萧家有后了!”老夫人使劲儿抓着惊鸿的胳膊,疼得惊鸿皱眉,却没敢出声。
姽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扫了惊鸿一眼,又看看萧琅,捏着嗓子道:“老夫人您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进不进得了你们萧家大门还是个问题呢。看萧侍郎这模样,莫不是不想承认?”
老夫人一愣,连忙转身看着萧琅。萧琅轻笑一声,抬眼看着惊鸿,不说话。
姽婳眼尾一扫,睨着惊鸿道:“萧夫人贤名远播,只是肚量似乎不怎么样。若是您容不下我,我自然也不会带着孩子来找罪受。”
全屋子的目光都瞬间移到了惊鸿身上,惊鸿扯了扯嘴角,脸色有些白:“出嫁从夫,夫君愿意纳你,我自然没有意见。”
萧琅抿唇,淡淡地道:“我现在就纳了她,你也没意见?”
惊鸿垂了眼眸,好一会儿才点头:“没意见。”
萧琅冷笑出声,心里莫名地有些恼。萧老夫人轻咳一声,道:“既然惊鸿没有意见,那这件事也就好办。让人把北院打扫了出来,今晚就可以搬进来。”
说着,老夫人看向姽婳。她很少给人好脸色,但是现在姽婳肚子里是她的金孙,怎么都觉得这个人顺眼。
“等等。”
老夫人正想指丫鬟给她,却听得姽婳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老夫人疑惑地看着她。
姽婳扫了惊鸿两眼,又看了看萧琅,抬手捂着自己的肚子道:“老夫人可能还不知道,我是青楼女子,在春红楼,被萧大人包场了三个月。”
萧老夫人脸色骤变,但是转头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让琅儿去给你赎身。”
姽婳点了点头,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还有,今日那一闹,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你们萧家,以后可不太好站得住脚。我委屈了没关系,可不想带着孩子一起被人瞧不起。”
“谁敢瞧不起萧家的孩子?”老夫人严肃地道:“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姽婳意味不明地看了惊鸿一眼,不作声。
惊鸿被看得莫名,心里倒是慢慢平静下来了,甚至还有些想笑:“姽婳姑娘是想要我给你敬茶,才肯进这萧家的门么?”
萧老夫人皱了皱眉,这才正眼看了惊鸿。虽然她诸多挑剔,但是惊鸿当真是个不错的儿媳妇儿。这件事说起来也有些委屈她,可是谁让她肚子不争气?
“我哪里敢。”姽婳哼了哼,现在也不敢跟惊鸿硬碰硬,只能左右看了看,最后妥协似的道:“也不求你们拿轿子抬,喜堂总要有一个吧?”
“这个好办。”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秋霜道:“府里人多,一会儿就买了东西给布置上。”
姽婳终于消停了,老夫人乐呵呵地打发了大夫,又吩咐人上街采买,丫鬟们全都去西院打扫布置,床单被套都给用上好的锦缎。ωωω.χΙυΜЬ.Cǒm
萧琅一直没说话,就看着惊鸿站在一边跟管家商量。萧府的账一直是惊鸿在管,开支用度都是要经她手的。向来勤俭持家的人,突然有这么一大笔开支,秀气的眉早就皱了起来。
他知道她的性子,这会儿是跟他赌着气。他是的确不曾想过会这么快将姽婳带进门,上次惊鸿闹着要走,他还一直不安。但是仔细想想,惊鸿是保守的女子,既然嫁了他,那就应该是会慢慢接受他的风流,继而继续替他安家管事的。
太将她放心上,反而会让自己不好过。
萧府动静闹得不小,事情突然就多了。惊鸿一下午只将自己关在账房理账,萧琅声称户部有事,也离开了府里。只有萧老夫人乐呵呵地忙碌着,顺便还打发家奴去了几家人那里报喜。
报喜的目的自然是炫耀,顺便好提前发个帖子,请人来吃饭。
而邀请的对象无非两种,一是萧老夫人很交好的,二则相反,是萧老夫人很不喜欢的。
沈家恰好属于后者,花锦拿着帖子,阴着脸走进沈老太君院子里的时候,心里就将那萧老夫人从头骂到了脚。
“老太君您瞧,这惹着烟尘女子上门的,还高兴地四处发帖子,萧家老夫人果然有些奇特。”
到底是晚辈,花锦说话还是含蓄了些。
屋里软塌上躺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闻言刷地睁开了眼,拿过花锦手里的帖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
“想孙子想疯了,还真当这是长脸的事。”
花锦愤愤难平,心里为惊鸿不值。这才嫁过去几天,萧琅居然就要纳妾了!
早说了那不是个靠得住的男人,惊鸿偏生不信。现在会不会又独自躲在房间里哭鼻子?
这么一想花锦就坐不住了,拉着老太君的手道:“老太君,我看不下去了,惊鸿是我的手帕之交,我想去看看她。”
老太君正暗自恼怒呢,虽说不是多长脸的事,可是人家马上有小娃娃抱了,自家孙子虽已经长大成人,可竟然还不肯娶妻!
这么恼着,老太君也没太听花锦说什么,挥挥手就让她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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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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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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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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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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