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长向吧台要了半斤装五粮春。
秦云长叫了出租车,当晚直接到了涪阳,打了王筱薇的电话,王筱薇没有接听。
隔了近一个小时,再打电话,秦云长说明情况,王筱薇只回了一个字:“忙!”
于是三人在银行宿舍住了,第二天一大早,秦云长又开车,把他们送回了王家山村。
洗漱了,各自回到屋里,秦云长在东厢房里,正在抽烟,有人敲门,开了门,岳父岳母进门了。
岳母说:“儿子,你爸爸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儿子,你是好儿子。”
王正明满脸笑意,犹豫了好一阵才说:“云长,那天,筱薇把你在五道坪的言行举止,还有一个男人在突发危险情况下的担当都给我说了,我当时说,那是爱情,那是男人对女人应该有的担当。在九台山的天坑里,你的表现,再一次加深了我对你的认识,你是大男人,你是真汉子,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可以成为我理想的儿子。”
秦云长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应答。
王正明又说话了:“你妈妈把话说了一半,我要把话说完全。我先问你,‘你愿意成为王家的儿子吗?你愿意给我,王正明,王筱薇的爸爸,邓彬彬,王筱薇的妈妈,当儿子吗?’”
秦云长懂了,这是老两口要把“女婿”地位提高一些,要把女婿确定为老王家财产、信誉、家风第一继承人。
秦云长不敢看屋里各种物件,不敢抬头瞅一眼金丝楠木的梁柱和门窗,他怕岳父岳母窥见了他心中对财产的觊觎。
秦云长始终低着头。
王正明在等待。
邓彬彬也在等待。
他们一时很狼狈。他们非常担心女婿秦云长,儿子候选人秦云长拒绝他们,如果那样,他们今生今世将捂着脸,面对世界上任何人,包括秦云长。
也许,这是岳父的一道开卷考试题。一个男人,一个成功男人,放弃自己本家姓氏,随了妻姓,给妻子的父母当儿子,那是一件极无脸面的事,王云长,始终低着头。
秦云长说话了。
秦云长说:“我父母死了,十年前就死了,至今没见见着尸骨,我虽然风风光光,背地里一想起自己的父母,就悲痛万分。我和你们相识十年有多了,我和晓薇,明里暗里真心相爱,已经很长时间,你们二老,就是我的父母!这件小事情,没有与我商量的必要。我选择了王筱薇,我就选择了服从爸爸妈妈的任何安排!”
王正明很高兴。
邓彬彬也很高兴。
他们不知道,秦云长的内心,是一种翻江倒海般的搏斗,最终,有一种东西站了上方,那东西,就是一个叫着“情感”,还有就是情感长飘带那头的“王筱薇”。
王正明的心落了,心率,在慢慢的下降。
“老邓,彬彬,去弄两三样下酒菜。”王正明笑着对邓彬彬说话,这是他近五十年少有的对老婆的称呼。
“云长,我们到堂屋里,昨天到今天,累着了,我们去堂屋里,喝几杯酒。”
邓彬彬笑着进了厨房。
秦云长像一个百依百顺儿子,跟着王正明,进了堂屋。
秦云长以为,接下来,父子二人,要举行一个肃穆的仪式,在王家列祖列宗牌位下,跪拜先人,宣示心愿,再敬酒发誓:永远继承王家道德、精神、物资等衣钵,永不反悔。
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王正明坐了上位,要秦云长坐了坐了对面。
王正明说话了:“今天只是明确了一个概念,明白一个提法,这个概念就是,我有儿子了,我王家幺房,有男丁有儿子,有雷打不动风吹不摇的顶梁柱了。有了,我有了,我有儿子了。王云长,你说是不是?”
秦云长没有反应。
王正明又说:“云长,怪我说话不全面,表述不准确。云长,你答应做我的儿子,你就要改姓,从今后,你在王家砭,在王家山村,在我老王家的所有亲朋好友前,你,就是王云长!”
秦云长终于明白老岳父,不,现在是老父亲的话中之意了。m.xiumb.com
王正明继续说话:“你的社会生活中,你的一切生意商业场合,还叫你的‘秦云长’,主要是你的‘秦云长’的姓名效应,品牌效应价值不可估量!”
秦云长想笑,“我因此有姓名效应,不假,哪里还有品牌效应,明显的说法不准确!”
但是,他不敢笑。他笑了,就是对父亲不尊,对爸爸不尊!
王正明又喊叫了:“王云长!”
秦云长条件反射般站起来。
“爸爸!有什么事?”
王正明差点笑出声来:“不必那么严肃,不必那么紧张,你都是我和邓彬彬的儿子了,就要亲热些,和谐一些,和和气气相处,家和万事兴嘛!坐下,坐下。”
秦云长坐下了。
邓彬彬进来了,端着一个大磁盘,里面有酒杯,筷子。
王正明说:“还没有给祖先汇报,给他们汇报了,他们答应了,这事就成了。”
一会儿又进来了,左右手个端了一个小盘子,秦云长看得清楚,里面是花生米,腰果。
秦云长反应迅速立即进了东厢房旁的厨房,厨案上有一盘炸核桃仁,看样子,老岳母,不,母亲的厨房里,常常备有现成的下酒菜。
这是一个聪明贤惠、能干熟练的家庭主妇基本功。
王正明说:“很好,能协助妈妈做事,是一个孝顺合格的儿子。云长,今天,我和你妈妈,要向祖先汇报,这个回报话语不多,时间有些长。彬彬,云长,过来,我们一起上香!”
王正明和邓彬彬从神龛下方长案上拈了一根香,秦云长也拈了一根香。
王正明摸出火机点香。
秦云长也摸出火机点燃了香。
王正明把邓彬彬、秦云长手里的香拿了,握在手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上前几步,插在古黄铜香炉上。
王正明说:“坐下,都坐了。我们喝喝酒,说说闲话,等待各位列祖列宗的的决定。说实话,他们那边,和我们这边是一样的,还是要开开会,统一意见,再给我们回复。”
秦云长想笑。
王正明看出了王云长的心思:“等等他们。他们还要召集,还要提出议案,商量,讨论,形成一致意见,再回复我们。云长你们几十年在学校、在社会上,你们年轻,有些事你不一定知道,他们那边同意了,这注香的三根香,就会同时燃尽,同时熄灭,如果不同意,就是另外的结果。喝酒喝酒!”
王正明给秦云长斟了酒,二人喝了。
王正明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彬彬你也喝杯酒。云长,王云长,给我和你妈妈都斟满酒。”
三人说了许多闲话,喝了好几杯酒。
王正明很紧张,不时转过头去,看看神龛下黄铜香炉里的三根香。
秦云长无所谓,为了表达自己自愿成为王家一分子的愿望,也假装不时看看那边。
香火时明时暗。
香灰弯曲了,在香火上坚持一阵,落下来,落在香炉里。
就这样坚持了四十来分钟,秦云长是看了手表的,准确的说,是四十五分钟左右,也许香火听见了王家列祖列宗“同意”的指令,三根香染到了尽头,同时熄灭了,只剩下红色的竹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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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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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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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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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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