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真是奇怪,没有带两三个随从,却又高调地散发烟花,生怕别人不知。
元庆英与方宣明见过一面,那还是在三年前方宣明刚在宋城县上任的第三天,这个宋城县又小又破,用那些当官的行话来说,捞不出半分油水,有门路的几个前任往往做不满三年连任就急急忙忙地高升了。
没想到方宣明不但坚持了三年,而且做得很好。
元庆英眯了眯眼,见到院子里的方宣明和几个手下齐刷刷地转头看着自己,内心多半有些不适宜。
“属下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怠慢了。”方宣明很慎重地行了个礼。
元庆英知道这个县丞小到连个配给的师爷都没有,这个方宣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文武双全了。Χiυmъ.cοΜ
这样的人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只可惜,若是没有人启用,连这样的小县丞也做不下去。
从方宣明的眼中看去,元庆英眉梢眼角像是凝着一层冰霜,不苟言笑,接下去不知该说两句热情话还是该装可怜。
自己的上官对自己的不满已经快溢出来了,方宣明一抬眼,赶紧把藏在阴影里的罗海坤给拖了出来。
罗海坤大吃一惊,不想他突发奇招,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避免让元刺史尴尬的场面出现,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大人的亲信一早就到了本县城,小地方穷破,没能好好招待,真是惭愧。”方宣明板着一张脸说话,和平时的模样相差太多。
果然,元庆英的眉毛快要拧在一起了。
后头又传来三羽道长大呼小叫的声音:“我说你怎么磨磨蹭蹭不干正事,人都去哪里了!”
“我这里有正事。”方宣明抬高了声音回话。
“你的仵作又晕倒了,你到底管不管啊,我告诉你,偶尔帮一次忙没问题,你总不能拖着我在这里不走,那我的道观又该怎么办!”三羽道长气冲冲地追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教训,等训完孙子一样,好像才发现场子里又多了一个人。
“这位是河南道元刺史。”方宣明刚介绍第一句,三羽道长的脸一红,用衣袖遮住疾步退了回去,连他喊了三次愣是没有回头。
“宋城县的县衙就是这般任人胡闹的地方?”元庆英脸色一沉问道。
“不知元大人是徒步而来,还是骑马来的?”方宣明直接来了个答非所问。
元庆英没来得及回答,罗海坤着急了,立刻上前把在这里发现明萤的细节说了一遍。
“明萤已经灭绝了。”元庆英的说词和其他几个人一模一样。
“我本来骑马要离开的,马匹无缘无故出了状况,摔断了前腿,我也摔伤暂时不能远行。”罗海坤继续说道,“宋城县中已经没有一匹活马了。”
“大胆!这分明就是有人故弄玄虚做出来的障眼法,你们一个两个居然会深信不疑,不是让躲在暗处的对家笑话。”元庆英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进了院子,“这世间要是真的有明萤,传播的速度又如此快捷,大唐哪里还有能用的军马,一旦开战,如何凯旋?”
“所以元大人认为明萤就是个骗局?”方宣明低垂着头问道。
“当然,没有这种可能。”元庆英直接把这件事抹过去,“七尺崖的受害者尸体在哪里,立刻带我前去查看。”
“验尸的仵作刚刚晕倒。”方宣明又是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下就连罗海坤都听不下去,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少开口。
“仵作晕倒又怎么样?就不能查看尸体了?”元庆英的怒气被他激了上来,“我虽然刚到这里,这几天宋城县发生了什么我很明白,你不用刻意遮掩,已经毫无用途了。”
方宣明揉了揉鼻尖,不再多说一个字,把元庆英带到了临时的停尸房,房门推开,灯烛摇曳,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自己先低头进门了。
元庆英大概没想到设施这样简陋,停尸房中的味道冲人,他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个道士喊的仵作晕倒是怎么回事,恐怕是被气味给冲晕的。
他等于是被自己的话给架起来,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本来打算用衣袖遮挡一下口鼻,见方宣明大大咧咧地不遮不挡,他要是太计较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只能勉强憋住呼吸站在屋中央。
罗海坤本来打算跟进去的,被井九给拦下来了:“我说你眼睛看不见,进去也没多大的意思。”
“大人在里面!”
“我家大人也在里面。”依照井九这些老官差的说法,隔了一层官职就管不住他们,所以刺史的官衔虽然大,其实离他们很远,在刺史的眼里,他们就是寻常小老百姓罢了。
“元刺史过来查案,要是再有疏忽,方县丞的官帽就保不住。”
“你真以为他这么想当这个小官?”井九斜着眼看看他问道。
罗海坤被他问得愣住了:“他要是不想当这个县丞,为什么那么卖力?”
“那是因为宋城县的老百姓愿意让他来当,他来了,大伙儿就有好日子过了。”井九像是故意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他要是不当了,没什么损失。”
罗海坤一想,这话还真有道理。
停尸房中的元庆英看着反被分开两边的尸体:“丢失了两具尸体我知道,为什么要分开放置,我倒是想要问一问了。”
“这两具尸体的身份已经基本确认,另外三具尚不知晓,但是尸体烧成这样时间长了很容易混乱,所以特别分开放置了。”
元庆英走到两具焦尸的面前:“我最后收到的消息是停尸房被烧,马厩被烧,半边县衙被烧,你查到这两具生前的身份分别是什么?”
“两人都是擅长石刻的工匠,一个远从突厥过来,一个就是宋城县本地人,他们同时出现在一辆马车上绝对不是巧合,我怀疑另外的乘客也是一样的身份。”
“证据呢?”元庆英追问道,“还有火烧县衙的又是什么人,你查到线索了吗?”
“都没有,我只能说……”
“不用说了,把你手里关于这件案子所有的线索全部交给我,七尺崖马车坠崖案将由河南道来一并追查真凶,你不用再插手了。”元庆英说完这些就离开了停尸房,站在门外回头看了方宣明一眼,“你还在想什么?我这是放你一马,案子不用经过你的手,你就不用背负任何的责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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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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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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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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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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