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和方宣明相处几年的老丁头居然也是事先安插好的眼线。
方宣明浑然不知,闻现又看了一眼此时此刻他的神情,这个人啊,即便早知道还是会和老丁头好好相处的。
尽管在这个几乎展不开身的小地方,方宣明心中另有一片天地。
“你不记恨老丁头?”罗海坤动作很快按住了方宣明的一只手,有些诧异地说道,“你一点不激动。”
“他死的时候,我挺难过的,再说了老丁头是元刺史的眼线又如何,他一没有害我,二没有害别人,只是做自己的分内之事,如今还丢了性命,我为什么要恨他?”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没觉得,要是你肯告诉我宋城县有什么值得元刺史下这么大的成本,我应该会激动点。”
“白日做梦。”
“我们可以是一条船上的同伴,你又不是恶人,我也不是坏蛋。”方宣明盯着罗海坤看了几眼,“花三娘有几句话说得不错,你偶尔得了黄家娘子的恩惠就记在心上,可她还一直以为黄氏母子是因为她上吊死的。”
“这女人不积口德,因为自己过得不痛快就不想别人过得不痛快。”罗海坤突然侧耳听了听问道,“这里还有别人?”
“不就我和你,外头是衙门,办事的人走来走去很正常。”方宣明直接帮忙掩饰,罗海坤没坚持问下去,他沉默了很久。
方宣明有耐心地等在一边,沉默说明他内心有所挣扎,只要心理防线稍稍松开,就有突破口。
罗海坤叹了口气道:“那个黄家娘子是个好女人,说话很温和,给我盛了好吃的,还是特意加了热汤的,可惜好人不长命,她盼着男人回来是盼不到了。”
黄五郎外出是做什么营生买卖的?方宣明心里头突然冒出这个问题,一直说五郎外出做活,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做的是什么活,没人问没人说。琇書蛧
他撂下罗海坤推门出来,闻现的反应很快已经闪避得远远,不让罗海坤有其他的疑问。
“他又说了什么,你脸色这么难看?”
“没,他就夸了黄家娘子两句,我想着黄五郎或许是个突破口。你想啊,老丁头死了,黄氏母子也死了,看起来像是自杀,其实背后都另有凶手,万一是有牵连的呢,这个共同点在哪里?“
闻现没有回答他的话,抬眼看着他后面不远处。
方宣明一转头见到白田田俏生生地倚门而立,一双眼幽幽地也在看着他们。
“还有她的父亲,再串一串?”
“黄五郎也是个工匠。”闻现说得很坚定。
“我们去找花三娘,现在就去。”
两人马不停蹄地跑到花三娘家中,家中房门紧锁,不见一个人。
方宣明用力拍了几下,毫无动静:“不会是也出了意外吧,我们破门进去看看?”
“哪里有这么多意外,这门是从外面锁住的,关得严丝合缝,就是外出了。”
“那要不要再等等?”
闻现低头看一眼院门门缝:“至少几天没开过门了。”
“也就是说那天花三娘从衙门回家,他们就离开了。”方宣明后背一凉,一颗心往下沉,“要是花三娘还在里头,她男人反锁了院门离开的呢?”
闻现联想了一下这个可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花三娘的情况很不好。”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在黄家娘子面前乱嚼舌根无中生有,也是出于嫉妒。
“能让花三娘嫉妒到乱编出一大通谎话的黄五郎,怎么会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我当时难道是被猪油蒙了心,以为两口子心生嫌隙,加上有个久治不愈的病孩子,黄家娘子生无可恋才会寻死。”
方宣明情绪上来,一拳头砸在院门上:“你要是不来,我还是只井底之蛙,盘桓在宋城县这么小小的地盘自以为是,其实我什么都不行!”
话没说完,方宣明飞起一脚踹开了院门,随着门板轰然倒地,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闻现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方宣明越来越有意思了。
再踹开房门,方宣明见到了横倒在地上的花三娘,她应该也听到了有人差点拆了半个家,挣扎着要靠近过来。
“真的在这里啊。”闻现低声说了一句。
“你先别动,我给你把绳索解开。”方宣明扯下花三娘口中的麻布,又替她把双手的绳子解开。
花三娘蓬头散发一脸的灰,本来已经绝望透顶,这时候明白自己获救是死不了了,眼泪鼻涕一下子全出来了,哀嚎的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让人有些心生不忍。
“你先哭,哭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闻现向两边张望,见水缸都故意放干了,这是存心要置人于死地。
他到后院打了一桶水来放在花三娘面前,她接过水瓢,边哭边喝水。
“是不是也要吃点东西,她应该饿了几天。”方宣明听她嗓子里发出的声响,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去买几个馒头给她。”
“一个就够了,饿了几天一下子吃多了,容易出事。”
等方宣明走出去,花三娘渐渐止了哭声,她见着闻现站在自己的正对面,一双皮靴干干净净,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恍恍惚惚地说道:“是不是黄家娘子来索命了?”
“她不是自杀,孩子也不是。”闻现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直接替她解开了。
花三娘把水瓢一扔,趴在地方哭得更大声。
方宣明用最快的速度买了馒头回来一看,彻底傻了眼:“她这是要招供?”
“人又不是她杀的,她只是在想要不要把凶手告诉我们?”闻现慢条斯理地说道,“别劝她,就让她哭。”
花三娘哭够了就问方宣明要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后,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她吃力地扶着桌子腿站起来,走到井台边给自己洗了个脸,再走了回来。
“他要杀了我,他真的要杀了我。”花三娘咬着牙道,“我以为我帮他掩饰了杀人的罪过,他以后不会打我,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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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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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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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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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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