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母娓娓道来:“这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世道本就不太平,想在乱世之中求得安稳,更是难上加难,想来我们张家安定陇西乃至西凉一带,费尽心血,只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我也是不想士彦辛苦,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我们张家承担不起跟草民为婚的后果啊……你可知晓你与士彦结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你若为正妻,谁又甘愿来做侧室?”
“张家想在西凉落脚,不能没有中原豪族大姓、地主官吏的支持,可是谁又能白白的来支持你呢?”
讲白了,张士彦的婚姻不能自由,连他自己都不能做主,甚至说连他的父母都不能替他做主,他们想要在西凉立足,就必须用儿子的婚姻作为媒介同当地的大族们联姻,那样才能稳固发展。
这一切一切的道理,和姑心里都清楚,要不然之前也不会不告而别,只不过拗不过张士彦的坚持。
辛母假装希望她能知难而退,就在她知难而退的时候,再提出条件:“倘诺,姑娘能以张家的名义入宫为女史医官,待功成名就,也好与士彦为婚,如何?”
她的意思就是让和姑作为张家的医官进朝,入宫为后宫女史医官,“姑娘进宫之后,我便不为士彦约婚,他去镇西平乱,我们都等你归来,再约婚姻。”
这一计,就是把和姑骗进宫,再让她不知不觉中当个替罪羊。
一来可以除掉这个眼中钉,二来解决了杨皇后的对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张士彦一听,此事不为坏事,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母亲狠起来连他的心上人都不放过,或者是说他妈妈根本就没认识到张士彦有多爱她,因为他浪荡惯了,辛母也信了他纨绔的劣性,以为和姑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而已。
就这样,没过两日,和姑便在张家上了户籍,以张氏医官的身份进了皇宫。
一进皇宫深似海,张士彦为了能见到和姑便屡屡上朝,只为退朝后能求见她一面,见她安好便放心征战西北,剿乱平反。
“你可还都好?”
那日张士彦退朝后托人传信,约见家中医官和姑一面,许久不见,或许是战地的条件太艰苦,张士彦看上去老了不少,没有了往日年轻气盛的锐气,和姑像是往常的样子,方巾掩面,见到张士彦风尘仆仆的模样,也难掩心疼。
他看上去应该是受伤了,也没有休息好,一脸强装镇定的疲惫,和姑扑上去抱住他壮实的身躯,“我都好,可你受苦了。”她握住他的手,明显干燥粗糙了很多,还有很多开裂的口子。
张士彦挪开和姑的拥抱,他知道在这皇宫眼线众多,若是他与家中医官搂搂抱抱被他人看去,她在宫中自会有闹人的流言蜚语传起来,只是回握住她的手,细细地揉捏着,传达着爱意,虽然他不能口头上说些什么,怕隔墙有耳,温润的双目,眼神将和姑的轮廓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在张士彦离宫征西的冬日,后宫惠贵妃小产,皇帝恼怒,听信佞臣之言,赐死了御用医官。
那个御用医官正是和姑。
“张府医官和氏,搬弄权贵,暗下勾结至皇子早逝,赐鸩酒,即刻处死。”
牢狱中的和姑,得到了这一道赐死的圣旨,自嘲不已,她知道她这是被人算计,成了替罪之羊,可惜了她从进宫以来就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做事还是没能逃过人心的算计。
“我曾想过以千种万种的方式死去,但我未曾想到,我居然因医术谋人生死,以这种方式离开世界,我怎么又会去害死惠贵妃的孩子呢?”她想平反,为自己申冤,替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在这人鬼难分的朝堂之上,她举目无亲,没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来救她。m.χIùmЬ.CǒM
唯一能救她的人,还远在千里之外,等到那个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她早已在黄泉之下。
“我这一死,不是伏法,而是自证清白。”
和姑端起赐来的毒酒,再次辩解道:“惠贵妃腹中皇子,绝不是臣女所做,以死明鉴。”
说罢,她在牢狱里,众官员监视的目视之下,端详着手中这一盏小小的毒酒,那醇浑褐色的液体,这一杯下去便了断人的所有烦恼和心事,就此黄泉之上又要多一个逍遥的鬼魂。她又在想,如她这般草芥似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两天快乐的日子,却又沦落到别人棋盘下的亡魂。这日子过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又有什么分别?
牢狱里的空气湿冷,不见阳光,寝不暖,食不饱,她穿着单薄的囚衣,跪坐在众人面前,端着手里那一盏小毒酒,心中百感交集,早知那日是和他最后的一面,想来应该同他多说几句话,若是知道上次拥抱之后再无来生,也允许她多拥抱几次。她忽然间就明白了,张士彦所说的不知哪年哪月就会战死于沙场,而如今她居然也是同样境地,在这莫名的一天死于别人的算计。
临刑之前,她又想到了,师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当朝为官,这乱世之中,医术难正,庸医弄权,很难自保,她却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那日惠贵妃小产,事发之前,她在宫中药房给惠贵妃做安胎的药物。
此刻和姑才幡然醒悟,看似老实忠厚一直陪在她身旁的王太医应当是密谋惠贵妃流产的主谋,可是她却做了王太医的替罪羊。因为无论是从药方笔记,还是从太医行事录上查询惠贵妃流产的药水,都是经自她手。
可是她的药方无碍,煎药无碍,都是她亲手做的,可她做的这碗药水,端到惠贵妃那里就变成另外一碗,那碗药水里被检出有大量的麝香红花一类的流产药物,而坚持这一鉴定结果的太医正是年资老道的王太医。
“你这谋杀皇子一行为和张府可有关系?”狱中使官问道。
“臣女已经自证多遍,惠贵妃皇子并非臣女所做,而是另有他人栽赃陷害,但我找不到证据,如何自证清白,我所做的行为一切忠贞纯良,别无二心,更无害人之意。今日之死不是认罪,也非伏法,而是自证清白,以死明鉴。”牢狱之灾,严刑拷打,和姑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身体肌肤久日不温,几乎力竭,勉强地撑着这口气,若是不赐毒酒,过不了几日,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她不认罪,因为她从未犯罪。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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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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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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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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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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