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灰蒙蒙的天没坚持多久,顿时下了一场秋雨,冷意一点一点的从脚底传上来,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路面上积了不少雨水,白色帆布鞋快速在雨水中踩踏过去,溅起的雨滴打湿了一小片鞋面,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雨声拍打着伞布,伴随着风声从耳畔刮过,安静的校园小道内,只有耳边不停歇的风声。
我微抬起头看向文科教学楼延伸出来的台阶,两节暴露在外面的台阶,已经被雨水打湿。
风一吹,雨丝就会改变轨迹,走廊上台沿前,也被溅上了雨水。
两个打着透明雨伞的女生从我身旁走过去,手中举起的雨伞,不小心碰到了,顺着伞身滴下的雨水,“啪嗒”落在满是积水的路面上。
我踏着路面上的雨水,微微抬高手里举着的雨伞,踏上被雨水打湿的台阶,走上教学楼的走廊上。
站在一楼楼道口,甩了甩雨伞上的雨水,将雨伞整理好后搁置在一旁,双手用力搓了一下已经起鸡皮疙瘩的双臂,微微整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十一月初,北京的天气时好时坏,连续两天的降雨,将学校的树木,叶子全都吹掉了不少。
我理了理额前湿润的头发,睫毛上沾了不少雨气,视线有点朦胧模糊,抬眼看着前方被雨气笼罩的利秀,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这样的利秀多了几分神秘朦胧的美。
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下身一条洗到发白,膝盖破损严重的牛仔裤,和一双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帆布鞋,看不出它原有的颜色。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背后,站在这里,活脱脱像流浪人,更像个疯子。
十足的疯子!
被收好立在一旁的雨伞,雨水顺着伞身流到地上,地面上顿时流淌了一地的水。
明明打了伞,却像个没打伞一样。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的站在风口,一阵阵风从身上刮过,留下一阵阵寒意。
我伸出手,准备拿雨伞,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保洁阿姨,手里提着水桶和拖把。抬眼看向教学楼外,黑色伞面映入眼帘,伞微往上抬,露出一张干净帅气的脸庞。
即使有天气阴沉,依旧遮挡不住他自身散发出来的闪光点,像是行走活的一幅画,一幅只愿岁月静好的画。
保洁阿姨走下楼梯,提着的水桶放在我身后,声音粗犷的在背后响起。“哎呀,我说这位同学,你看你伞上的水,都流到地上了,待会有同学走这里过去,不摔倒才怪……”
我拿起雨伞,顺势往一边挪了挪,面无表情的听着保洁阿姨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是上了发条,停不下来了。
顾言抬脚迈上走廊外延伸出来的台阶,站在走廊上收了伞,用力的甩了几下伞上的雨水,将伞叠好走过来。
边拖地的保洁阿姨,声音还在持续着,顾言朝我走近,我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声点。
他心领会神的点点头,站在一边等保洁阿姨将地拖完,听着保洁阿姨的“教育”,纷纷朝我投来“厉害了”的目光,眼睛闪着亮光,一脸崇拜。
等保洁阿姨将有水迹的地方拖完后,提着水桶离开,顾言这才将拿着雨伞的手臂微微放松下来,
“你这几天都去哪了?老是不见你人影。”
“医院。”
他伸出手,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眼神始终是那么柔和。“太勉强的话就不用去了,你也没有那个义务。”xiumb.com
我抬眸看向顾言,被雨水打湿的睫毛,沾了一层雾气。此时站在我面前的顾言,柔顺的黑色短发衬托下,一双比林间的小溪还要干净,透彻的双眼,此刻映出了我的影子。
我从来没觉得勉强或是某种义务,甚至这成为了一种日常习惯,尽管我所有的习惯来源于不好的兴趣,在没有太多的因素下,或许会换一种习惯。
“顾言……”我的声音很轻,说出的那一刻就被走廊外的雨声掩盖住,不留一点痕迹。“你不是常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太多人,都是怀着一颗仇恨的心……放下使自己,是别人感到快乐。”
“可你从来没有放下过心中的仇恨。”他的双眼直视着我,如盯着猎物的捕食者,没有一丝可以逃脱的时间。
“那些是我的噩梦,我的深渊。”语气平静,像是在阐述表达某件无关痛痒的事情,面无表情的将视线从顾言的脸上移到外面,下了一层水幕的雨水,遮挡了视线。“这件事是我咎由自取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选择照顾他,是因为我欠他的人情。”
“你是知道我的对吧,我不想欠别人的。”我又问了他一句,将手中折叠好的雨伞打开。
他退后一步,转动着视线。“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老是这样往医院跑……”
他后面的话刚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永远的压在心底。
我抖了抖手中的雨伞,抬脚走出楼道入口,站在走廊上看着被雨气笼罩的利秀,撑开手中的雨伞。
“总比我老是泡在网吧好,人要学会换位思考,不然,长期下去,你会苍老十岁的。”我微转过身,朝顾言摆了摆手。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踏着积满雨水的道路,朝着学校食堂的方向走过去。
展开手心中攥着的纸条,上面记着时珩最常吃的几道菜,却是他的主治私人医生告诉我的。
买好了饭,打着雨伞离开利秀,搭乘一辆出租车朝时珩所在的医院赶过去。
这几天的确是太老是往医院跑,经常值班的护士,都已经开始认得我了,却总是被误认成我是时珩的女友!
两个平行世界的人,就好比被亿万彩票砸中一样,机会渺茫到可怜,甚至没有机会。
我和时珩也是这样,生活在同样的地球上,却有着不同样的生活方式,之所以组成一团,因为有某些可以利用的价值。
比如他帮我逃课,我帮他解决烂桃花。
我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左手提着两三袋午餐,全都是买给时珩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抬脚出了电梯,往302病房走,刚到病房门口准备开门,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好奇的像里面张望,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背对着我站在病床前,身旁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不断从门缝里传出来,想要将耳朵贴在门上,以方便自己能听的清楚,却又放弃了,怕别别人发现自己偷听,那可就尴尬了。
秉着中华传统美德,一直站在病房门外等着这场谈话结束,却不料竟然会碰到曾经有过一点小过节的男生,自己却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都说仇家见面分外眼红,大抵是这个意思,从见到那个男生的第一眼起,顿时就觉得自己和他合不来,莫名有种想要揍他的冲动。
时珩住院四天,前前后后来探望他的亲朋好友,多到数不胜数,真正我见过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能够记住面貌的人,恐怕就是时珩的父亲和那个年轻女孩,给我的印象颇为深刻。
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从在酒吧曾见过的女孩口中得知的,那个一味的讨好时珩,却总是得到时珩冷漠对待的女生。
她唤他秦陌,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单纯的双眼里,含着淡淡的忧伤和担心,却在垂眸的那一刻,将所有悲伤的情绪掩藏在眼角里。
我盯着对面穿着一身黑色夹克的男生看,努力搜索着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或是和他有什么不愉快的交集。
被一个女生盯着看的秦陌,莫名的觉得一阵不爽。露出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言词颇为毒舌。“我说你一个女生,眼睛别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行不!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我终于是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不管隔了多久,他犯贱的性格果然有精湛了不少。
“三院的院长安全格局还真是够假的,这样就把你放了出来,难道不怕危害到其他人。”
秦陌总是反应慢了半拍,才理解我话里的意思,暗含嘲讽,却让他接不下去了。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在下一秒即将发怒的时刻,被树雾拦了下来,一两句话直接将“暴走”的秦陌平静下来。
秦陌冲我比了比紧握成拳的拳头,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的份上,我早就让你现在送进抢救室了!”
我冷哼了一声,讥讽的笑容挂在嘴边。“的确让医生给你做个开颅手术,或许还有机会挽留你的智商。”
秦陌刚想在说什么,已经做好了准备反驳我的姿势,病房门被打开,走出来两个人。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时珩的父亲,冷峻的面貌不苟言笑,即使在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脸上也不会有一丝松动的表情。
秦陌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伯父好。”
树雾甜甜的笑容挂在嘴边,同样喊了时珩爸爸,却比秦陌更加亲切。“舅舅。”
时父冲他们点点头,自己一个人率先离开病房外的走廊上。原本跟随时父的女孩,朝我走过来,笑容优雅得体。
“你好,我是时珩的姐姐,我叫时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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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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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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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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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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