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我和宋泽峰坐在桌子的这一头,她独自坐在那一头,神情漠然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后来,她抬起头看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大概半分钟之久,她的眼睛很大,目光凌厉得宛如一把刀子,在我脸上嗖嗖地划着。
她对我并不友善。
我忐忑地看向宋泽峰。
宋泽峰见状,端起桌上的咖啡壶给张小霞倒咖啡:“妈,你的快喝完了,我给你续上。”
可是咖啡还没有倒进杯子里,张小霞就马上生气了:“我有手有脚的,要喝的话可以自己倒,不用你帮我。”
“好,那你想喝就自己来吧,”宋泽峰改为替我续杯,他似乎早就习惯了他妈妈的态度。
我想起宋泽峰说过,他跟自己的父母关系不好。
张小霞见宋泽峰替我倒咖啡,不由地冷笑一下:“还没过门就把她当祖宗一样伺候了?”
宋泽峰顿了顿,但没有跟张小霞计较,继续我行我素。Χiυmъ.cοΜ
我如坐针毡,还没结婚就见识了什么叫婆媳是上辈子的仇人。
“妈,你今天怎么了?你是长辈,在小辈面前好歹注意一下形象,不要一见人就喷,”宋泽峰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
在如此硝烟弥漫的情况下,我还不忘叮嘱宋泽峰一声:“你肠胃不好,别喝咖啡了,喝花茶吧。”
张小霞又冷哼一声,但火药味没有这么浓了,她冷冷地看着我,“你叫马如意?”
我点头:“是的。”
我不知道该称呼她阿姨还是随宋泽峰叫她一声妈,怕她又挑刺。
“多少岁了?”
“实岁25。”
“听说你妈没了,是你爸把你带大的?”她端起咖啡,漫不经心地喝着。
即使她是长辈,但我也讨厌她的问话方式。
我很不高兴地说:“是。”
张小霞还是不罢休地问:“冒味问一下,你妈是怎么走的?”
“生病,治不好,就走了,”我一直在极力忍着气。
“什么病,什么时候走的?”张小霞还是漫不经心地问着。
宋泽峰淡淡地说了一句:“妈,人都走了,这种问题就不要问了。”
“好的,”张小霞突然笑了笑:“对不起,我在美国呆久了,不记得中国有这样一个禁忌了。”
我不客气地说:“美国人也不喜欢别人追问这样的问题的,他们无意提到对方已去世的亲人,都会说一声:I'msosorry。”
张小霞又盯着我,过了一会儿,她看着宋泽峰,很不高兴地说:“千里迢迢飞回来看她,她就这样的态度,多问两句就不耐烦了?”
宋泽峰也是面无表情地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妈,我先送你回去,你要住酒店还是住我的别墅?”
“当然是酒店!”张小霞拎起包就走。
宋泽峰看着我:“我先送她回去,晚上过去找你。”
我头也没抬:“嗯!”
宋泽峰和张小霞一前一后地出去了,我看着张小霞的背影,她身材高挑苗条,看不出是五十岁的女人,行走的样子也端庄优雅,出门时还礼貌地跟门口的招待挥了挥手。完全不像刚刚在我和宋泽峰面前的样子。
……
……
晚上八点多,我在忐忑中接到了宋泽峰的电话,他说他在我家门口,让我出来。
我换了一条纯棉的长裙,又穿了一双黑色帆布鞋,从屋里小跑着出来。
宋泽峰的白色越野车停在我家门口那棵大树旁边,他则慵懒地倚在车门旁边,抽着烟。夜色下,他的身影像是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见我出来,他把烟掐了,随后走过来拥抱了我一下。
他在我耳边说:“如意,你真香,洗澡了?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我说:“你真臭,一股烟鬼的味道,抽哪个牌子的香烟。”
“呵呵,那结婚后我把烟戒了?”他替我捋了捋头发。
我不说话。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问。
我没好气地说:“还说结婚,你妈能同意我们结婚吗?”
“娶老婆的人是我,关她什么事?现在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都是实行自主婚姻了不是吗?”他把我抱在怀里。
“但现在离婚率也很高了,据研究,大部份跟婆媳关系有关。”
“唉——”宋泽峰突然就叹了口气。
我问他:“叹什么气呀你?”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如意,其实你并不在乎婆媳关系,你只是想要一个定心丸,一个保证,对不对?”
我默认。
医院里好多已婚的女医生一闲下来就互相讨论自己的公公婆婆,各种极品的都有,听得多了,我便总结出来一点:婚姻究竟幸不幸福,还是要看你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宋泽峰在咖啡馆的时候很护着我,婚后他应该也一样会护着我吧。
果然,他淡淡开口:“婚后我们不会跟我妈住一起的,你们之间没有冲突的可能。”
“……”我不由地抱紧了他一些,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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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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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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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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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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